話音剛落,楚何就一揮手引着馬車躲到幻真身後去,讓小和尚先去對付這個不明底細的魔道修士關山越。
楚何能看出金丹修士的大致層次,那是因為他對道門中人很是熟悉,換了眼前這魔修,又或是當初的小和尚,他也只能看出個大概。
小和尚倒是早就習慣了,反正楚何把他推出來背黑鍋也不是第一次,而他也謹記自家師傅的教導,向來不與人錙銖計較,便主動上前一步,站到關山越面前。
「關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結,便讓小僧為你和……這位施主調解一番可好?」幻真如尋常一般開口,可是說到一半才發現,他連楚何的真實姓名都不曾得知。
而那關山越儘管修的是魔門邪法,但看起來並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否則上來就動手了,哪裏還會由着楚何廢話。
這時候聽到幻真的話,他果然沒有一句「你丫算哪根蔥」然後上來就打,只是沉着臉道:「他敢欺負我女兒,就要拿性命相抵!」
幻真卻搖搖頭道:「施主此言差矣,佛曰……」
「少廢話,老子聽不懂那些玄乎的,你要麼讓開,要麼打贏我!」小和尚話沒說完,就被關山越揮手打斷,然後一臉不耐煩地說道。
一旁的楚何不由啞然失笑,他算是看出來了,這關山越壓根就是一大老粗,才接觸沒多久,之前特意擺出來的高人形象已經毀之殆盡。
幻真深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保持平靜。
他的涵養向來是很好的,只是這幾天已經被楚何刺激得快神經衰弱了,以至於對方隨便一句挑釁,就有些壓不住心情。
於是幻真只好換了一種勸說方式:「施主口口聲聲說他此人欺負令……你的女兒,不知她可有損傷?」
關山越雖然看起來很兇悍,可本質上還是屬於老實人的行列,聞言不由認真地想了想。結果他卻發現,自家女兒說得似乎很悽慘,但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損失。
被人扒光衣服之類的事,關柔自然不好意思對父親說,她也就是向父親展示了手臂、脖頸等位置還未完全復原的傷勢。
可是關山越心裏也明白,女兒又不真是那些體弱的人類,這等傷連皮毛都算不上。不過明白歸明白,他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年輕,嘴上卻根本不回應小和尚的話。
「不管有沒有損失,他既然傷了我女兒,就必須付出代價。」關山越陰沉着臉說道。
幻真不知道楚何和關山越的女兒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關山越還將女兒帶在身邊,後者看上去也不像是有多大問題的樣子,想來也不會是調解不了的大麻煩。
於是幻真再度開口,臉上的神情越發嚴肅,一副為對方考慮的樣子:「若雙方只是小有衝突,施主便要取人性命,只怕非但不是愛護兒女,反而是害了他們。」
關山越一聽這話頓時不高興了,沉着臉道:「我難道會害自己女兒?」
幻真一臉正色:「施主或許心無此意,但所作所為,卻未必不會引此惡果。」
小和尚有意不立即把話講清楚,眼看着關山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即將爆發出來的時候,他又搶先道:「施主可敢保證,你女兒今後不再與任何人起衝突?」
儘管已經不想和這小和尚多話,可聽到這一句,關山越還是下意識回答:「那自然不可能……反正誰敢惹我女兒,就要先問過我關某人!」
「阿彌陀佛!」幻真就像是一直在等這句話,吟了一句佛號,「施主今日因為一點小事動輒殺人,明日旁人便會因一句口角而殺了你的女兒。所謂因果循環,正是此理。」
關山越修行多年,見多識廣,根本不可能因為幻真一句「因果」而改變想法。反而眼前這小和尚帶着幾分說教意味的話,讓他有些不耐煩了。
「你這小和尚當真煩人!再不讓開老子一斧頭劈了你!」關山越惱火地說着,一柄巨斧已經出現在他手中,看起來他並不是在開玩笑。
然而幻真絲毫不為所動,半步不讓地說道:「這位女施主遲早會獨自行事,難免與人生出矛盾,若是被人知道施主今日所為,那便會是女施主的催命符!」
關山越張了張嘴巴,他隱約覺得小和尚的話有一些道理,可又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其中的邏輯:「此……此話怎講?」
幻真臉上終於有了一點點的笑意,但很快又斂去了,正容道:「施主你想想看,如果有人得罪了這位女施主,左右都是橫死,他會放女施主回來報信,還是乾脆狠下殺手?」
一直到聽到這裏,關山越也終於目瞪口呆。他自認是一個講道理的人,雖然講的是自己的道理,但也從沒遇到過被人駁得啞口無言的局面。
倒是後面的楚何哈哈一笑,對着馬車裏的許晚晴說道:「看到了沒?這就是我從來不跟和尚多費口舌的原因,反正也說不過他們,能直接打就別多話。」
馬車中的許晚晴默然無語,儘管她不至於對小和尚感激涕零,但也沒什麼惡感,實在不理解楚何為何要百般針對這人,甚至有意拆台。
或許楚何不將那魔道修士放在眼裏,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小和尚依舊勸住了對方,又何苦在去撩撥他?
果然關山越聽到楚何的話之後,被小和尚帶到溝里去的腦子又回來了,當即冷笑一聲道:「不錯!任你百般狡辯,還是要打過才知道!」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大斧依舊朝着小和尚劈來,這一斧帶去滔天的魔氣,斧刃所經過的空間都微微震盪,可見其中恐怖的威勢。
小和尚近身之下根本無從抵擋,幸好他修的是佛門正宗,靜守心神不至於被駭得無法動彈,當即撤身回來,算是勉強避開了對方的攻勢。
他轉頭朝楚何翻了個白眼,別人可能無法了解楚何為什麼要這樣針對他,但是小和尚自己卻隱隱有一種感覺——他覺得這個傢伙,只是純粹想看看自己的底限在哪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