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陸漸紅也清楚,這雖然是馬駿的愛好,但這並不代表可以從這個方面突破,換言之,放眼上嘉,能夠與馬駿以如此的態度說話的,除陸漸紅其誰?
「不如這樣吧,改天我請他過來跟你談茶論字如何?」陸漸紅這時忽然響起了吉安夫妻,當時可是在蘇東波的茶館裏吟詩作對的。
馬駿的心思倒是挺痒痒的,加上陸漸紅將蘇東波稱之為「妙人」,吊足了他的胃口,心裏倒是真的想看看此人妙在何處,當下沉着臉道:「烏溪茶業這段時間發展得不錯,真想不到還有這麼一位高人,對於有貢獻的人那是一定要見上一見的。」
陸漸紅卻像沒聽見,道:「馬哥,你來上嘉也有一陣子了,到現在常委們還沒有正式地表示一下,後天就是國慶,你看是不是明晚給大夥一個機會?」
馬駿注視了陸漸紅一眼,陸漸紅微笑着坦然相對,雖然這只是一頓飯,但是意義卻不盡相同,從最近一段時間來看,常委們隱隱有分派系站立的趨勢,這絕不是一個好苗頭,陸漸紅要的是精誠團結,而不是派系鬥爭一盤散沙。
馬駿忽然笑了笑,道:「好啊。」
來上嘉之初,馬駿便是存着干一番事業而來的,也正是因此,他才會被放到上嘉來,而馬駿到任之後,與陸漸紅的關係複雜之極,雖然也有些掰手腕的意思,但是那是暗自較勁,用「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來形容再貼切不過,但是這些在不知道他們關係的常委們眼中看來,那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長期這樣下去的話,對整個工作的開展還是很不利的,馬駿心知這是一個表態的機會。
在這一笑之中,兩人從雙方的眼神里都讀懂了對方的意思,陸漸紅這才起身道:「明晚八點,一笑酒店。」
看着陸漸紅離開的背影,笑容斂在了馬駿的臉上,忽然間他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陸漸紅,「嘻笑怒罵皆文章」,這是馬駿此刻對陸漸紅的感覺,看起來這個人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有點吊兒郎當的,但是一言一行之間都有着其目的和用意,自己還真是小看了他啊。
當然,自己也是心甘情願被他「要挾」一下,這也是他的策略,陸漸紅比較強勢,他是早就知道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不利用這一點,讓他沖在最前面,自己隱藏在背後,兩人一前一後一明一暗,對於控制上嘉的局面,那是相得益彰的。
有這樣一個戰略「忄生」夥伴,既可以不擔心工作的開展,又可以不斷地給自己動力,何樂而不為呢?
再次點起一根煙,馬駿的嘴角露出一絲有點酸又有點怪的笑容,因為這時他想起了遠在燕華的方若琳母女,這也是一直在纏繞着他的問題,為什麼陸漸紅這丫挺的就能把這幾方面的關係給處理好,而且還一副不怕人知道的樣子,自己咋就搞不定呢?真不敢想像要是高雅知道他不但在外面有人,還有個私生女,會是什麼樣的局面。這也正是他面對陸漸紅時有點腳軟的原因,媽的,真背啊,怎麼就那麼巧在燕華給這小子撞上了事情了,否則,陸漸紅也不敢這麼沒有顧忌地跟自己說話吧。
「若琳,我國慶過不去了,這邊有點事。」馬駿說出這話的時候,異常艱難,他摸不清陸漸紅話中的虛實,萬一高蘭真的約高雅到上嘉來,一個不小心露了餡就不大妙了。
掛斷電話,馬駿不免有些兒女情長來,有時候他在想,如果方若琳能夠得到高雅的認可的話,他寧願放棄這個省委一把手不幹了。當然,這也只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坐上這個位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由不得他自己了。
回去的時候,已經快要下班了,陸漸紅沒有回省政府,直接讓小高開着車送自己回去,途中接到了一個電話,原以為是高蘭打來的,沒想到卻是江東省省委一把手駱賓王。
原來周波和駱仁馨將於十月四號完婚,由於其身份的緣故,只是在小範圍地告知了一聲,沒有對外宣揚,不過周波建議由陸漸紅做他們的主婚人,駱賓王也覺得挺妥當,所以便打了電話過來。
對於這個要求,陸漸紅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此時的陸漸紅已經意識到山不轉水轉的道理,今日不相見,未必他日不相逢,這世事,就是難料得很。
京城的一座院子裏,兩側立着高高的青檐青牆,裏面綠樹成蔭,清涼得很。
在皎潔的月色里,一排筆直的水杉下的涼亭里的石桌前坐着兩個人。
「琦峰,你對小陸同志在上嘉的表現怎麼評定?」開口的赫然是總理。
「總理,陸漸紅的表現可圈可點,雖然上嘉的經濟發展暫時還沒有急劇的跳躍,但是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夠理順關係,並且揪出一個危害國家安全的潛伏者,僅此一點,便是大功一件。」周琦峰並沒有誇大其辭,說得很是中肯。
總理微微點了點頭,緩緩吸了一口煙,道:「這一方面首長和蔣副主席同樣是非常肯定的,不過……」
月光下的樹影掩在了周琦峰的臉上,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聽得他淡淡道:「作為一個全面的人材,僅僅從某一個單項來看,還是不夠 的。」
總理仍然是微點了一下頭,道:「這就如同參加高考的學生,偏科是萬萬不行的。」
周琦峰笑了笑,掐滅了煙頭,道:「總理,時候不早,我先走了。」
總理並沒有送,靜靜地坐在石凳前,仿佛與夜色融為了一體,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人影從陰影中閃了出來,低聲道:「總理,時候不早了,該休息了。」
總理擺了擺手,半晌才默然起身走進了屋子裏。
在這座院子的很遠處停着一輛紅旗轎車,鐵男坐在車上,車裏煙霧繚繞,始作俑者不是別人,正是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