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平笑着走了進來,道:「漸紅,感覺怎麼樣?」
陸漸紅苦笑道:「死裏逃生啊。」
舒平呵呵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有件事待會我跟你說一說。」
胡安國這時也道:「陸書記,你眼睛一閉,睡了幾天,可就苦了我們了,回頭你可得有個說法。」
陸漸紅笑道:「舒書記在這裏呢,要說法你得找他。」
舒平愕然道:「不會吧,胡部長可是為了你啊。」
陸漸紅笑了笑,忽然臉色微微一黯道:「國破山河在,哪天蒙城能夠恢復一片晴空,你要什麼說法都行。」
胡安國微微一怔,笑道:「陸書記,你是想耍賴了。」
陸漸紅笑道:「胡部長難道不信沒有這一天?」
「當然信,只是,任重而道遠啊。」胡安國長嘆一聲道。
陸漸紅笑了笑,道:「對了舒書記,你不是說有事情要跟我說的嗎?」
舒平沒有急着開口,胡安國會意,道:「那你們先聊着,我還有點別的事情要處理。」
待胡安國離了去,舒平讓小高在門外守着,這才向陸漸紅道:「漸紅,你出事前,首長讓你去中南海,還記得吧?」
陸漸紅道:「差點忘記。」
舒平笑了一笑,道:「導致你被降級處理的重安合同案已經查清了。」
這在陸漸紅的預料之內,神情微黯道:「時間有些晚了。」
舒平道:「晚總比沒有查清好,所以首長想親自跟你談談,只是沒料到你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來,在回京的時候,他讓我留下來,等你醒了跟你交代這件事。」
陸漸紅道:「查出什麼來了?」
舒平向門外看了一眼,低聲道:「罪魁禍首還在重症室躺着。」
聽舒平這麼一說,陸漸紅便已知道韓青的事情已經犯了,心裏卻是有一些複雜,按理說,他的冤情得到昭雪,平反指日可待,可是他卻一點高興都沒有,韓青這一陣子跟他接觸很多,對韓青也有了一些了解,憑心而論,韓青確實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同時卻又有着一腔抱負。這樣的一個人如果就這麼完了,或許也是一個損失,只不過如何處理,這個權力並不在這裏的手中,但自己的命是他救的,所有的恩恩怨怨也就一筆勾銷了。
「首長怎麼說?」陸漸紅沉默良久才道。
「首長的意思是讓你官復原職,這其實也是我的願望,更是弟妹的想法,事實上,很多朋友恐怕都希望你能夠恢復職務。」舒平微笑着道。
「不想我而恢復職務的人可能會更多。」陸漸紅開了一個是事實的玩笑。
「首長跟我說,當初讓你到藏江任職,一方面是希望你能打開局面,另一方面也是愛材之心,希望能夠做出成績來,讓其他人對你有一個新的認識。你做到了,雖然沒有完全打開局面,但是藏江的恐怖主義遭到了嚴重的打擊,這個成績只依賴於你自己一個人,是非常偉大的。首長還說,他忽略了藏江的事實情況,讓你一個人面對,是他的失誤,加上弟妹曾向首長懇請調離你離開藏江,所以,現在只需要你點個頭,很快就會離開。」舒平道,「漸紅,你的第二春就要來了。」
陸漸紅笑了笑,忽然道:「舒哥,能不能陪我一起去看看韓青?」
舒平呆了一下,不過他也知道,陸漸紅這一次能夠撿回一條命來,韓青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以能夠理解陸漸紅此刻的心情,便點着頭道:「好。」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小高的聲音:「韓主席。」
小高的聲音不高,但足以讓屋裏的人聽見,舒平和陸漸紅都是一怔,這時門已經開了,政協韓主席走了進來,陸漸紅注意到,他的神情很憔悴,整個人也蒼老了很多。多年沒見,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風霜印跡實在太重太重。
「韓主席。」舒平和陸漸紅同時叫了一聲。
韓主席微微點了點頭,道:「舒平啊,能不能給我點時間跟小陸說幾句話?」
舒平看了陸漸紅一眼,道:「那你們聊。」
陸漸紅身子虛弱,這個時候也就以病不起,口中道:「韓主席,請坐。」
「不用跟我客氣。」韓主席拉了椅子坐下來,道,「你的身體怎麼樣?」
「謝謝韓主席的關心,正在恢復。」
「嗯,那就好。」韓主席微微一嘆,道,「只是韓青這一次可能撐不過去了。」
陸漸紅呆了一下,道:「他怎麼樣?」
韓主席嘆息着道:「他的槍傷很重,肺部和心臟都受到了傷害,能夠挺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了。」
陸漸紅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嚴格說來,他的這條命是用韓青的命換來的,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不希望韓青去死。
「韓主席,現在的醫學很發達,如果醫療條件好的話,或許會有奇蹟。」陸漸紅給韓主席一個希望道。
韓主席微微搖頭,愴然道:「我剛剛已經問過了,沒有用了。」
自韓主席的雙眼裏流出了滴滴的淚水,看着眼前這個垂暮老者,陸漸紅心頭百感交集,當年為了能夠讓愛子無恙,他情願提前結束自己的政治舞台,而今卻是換來如此局面,充分見證了世事難料。
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韓主席道:「陸漸紅,我知道韓青在很多事情上都對不起你,我代他向你說聲對不起。」
陸漸紅趕緊道:「韓主席,不是我肚量大,這一次我能夠活着在這裏跟您說話,都是韓青,不然我已經死了,我跟他之間的是非恩怨早已煙消雲散。」
韓主席點了點頭道:「你能這麼想,實在很了不起。不過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韓主席請說,能做到的我一定做。」陸漸紅道。
韓主席沉默半晌道:「佛語有云,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環,當初如果不是他策劃了合同案,你也不會被降職而到藏江來,而他或許也不會被調離重安也到藏江來,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