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霜也將目光轉移到了二人身上,並迅速環住了單琴兒的腰:「夭兒,你不要與人動手打架,姐姐願意替你證明清白。」
葉枕梨自然也懶得與她們多做分辨,不言不語的便走到了門邊:「我去方便一下,你們幾個慢慢談吧!」
她才將門推開便嚇得大叫起來,手握信件的賀持便急匆匆沖了進來:「不好啦!不好啦!小璞她叔叔好像出事了!」
望着賀持一臉焦急萬分的模樣,顧懷彥迅速將驚鴻斬背到了身上:「志南,我們隨賀大哥去璞姐姐那裏打探一下情況。」
「嗯。」輕點了下頭,阮志南立馬將楓染劍拿到了手上。
三人正要出發,站在門口的葉枕梨及時關上了門,神情十分嚴肅:「雖然此事可能與我無關,但是你們必須帶我一起去,否則誰也別想離開這兒!」
「這位姑娘,我們是去辦正事,你就別添亂了行嗎?」說這話的乃是賀持,滿臉焦急的他憑藉着力量優勢,硬生生將葉枕梨從門口拽到了窗戶旁。
賀持雖是山大王,卻還是頭一次用這麼粗魯的方式對待一個姑娘家,此事的重要性早已溢於言表。
葉枕梨亦是鐵了心要跟賀持槓上了,言語中頗為無理:「你憑什麼不讓我去?你知道我是懷彥什麼人嗎?你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攔我?」
心中焦慮萬分的賀持根本就沒有閒心與葉枕梨掰扯,那當真是什麼話難聽說什麼。
只見他指着葉枕梨沒好氣的問道:「懷彥,她到底是你什麼人?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她,難道她是你背着柳姑娘在外養的姘頭嗎?」
所有人都知道賀持之所以說出這種話是因為對葉枕梨極大的不滿,尷尬的氛圍還是席捲了整間屋子。
尤其是顧懷彥,他很是惱怒賀持這般「挑唆」他與柳雁雪的感情,卻又無法將心中的不滿表達出來。因為他更多的還是對賀持的理解,知道他這句話主要針對的人其實是葉枕梨。
幸好這間屋子裏還有阮志南這個好「幫手」:「賀大哥,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大哥與姐姐情比金堅,怎麼可能會做出你說的那種事來!」
冷靜下來的賀持也意識到自己方才很是失言,立時轉過身向顧懷彥致以誠摯的歉意:「對不起,懷彥……我是一時情急才口不擇言的,我並沒有要離間你們夫妻感情的意思。」
葉枕梨率先掐着細腰開口道:「我管你什麼意思,你這就算是侮辱到我了,請向我道歉!」
秉承着好男不好女斗的原則,又念及好朋友的面子,賀持倒也極為爽快的抱了一拳:「這位姑娘,對不起!」
賀持此舉完全出乎葉枕梨的意料之外,她怔怔的盯着眼前這個威武雄壯的男子,沉默了良久才轉化做嬌柔無比口吻請求起來。
「這位大哥,你就帶我一起去吧!我在銷金窩關了那麼久已經很可憐了,現在他們也是哪兒都不讓我去……雖然是害怕我遇到危險,可我真的好悶得慌……嗚嗚~~」
在葉枕梨的軟磨硬泡下,阮志南只好主動站了出來:「夢兒曾教過我一些簡單的易容術,或許能夠幫到你一二。」
葉枕梨登時表示同意:「易容倒是個不錯的選擇,這樣我就可以自由自在的遊蕩了……可是易成什麼模樣好呢?」
就在阮志南與葉枕梨都倍覺為難之際,單琴兒突然打了一個響指:「易容成桃夭娘子的模樣如何?」
「好,甚好!」程飲涅第一個表示贊同,一旁的沐寒霜也拍着手掌大笑起來:「季海棠雖然疑心頗重,可他還是很疼夭兒的。如若你幻化成夭兒的模樣,說不準還能從他口中打探些什麼出來。」
就在三人決計幫助葉枕梨實施易容術事,程飲涅及時提醒道:「但是有一點需要記牢了,一旦離開這間客棧,你們二人萬萬不可同時現身,否則定會招致無窮禍患!」
千叮嚀萬囑咐之下,葉枕梨就這樣換上了一張美艷無比卻又十分陌生的臉孔。
仔細在自己臉上摸了兩下,葉枕梨卻非常不滿意的嘆了口氣:「這就是你們口中的妖嬈美女?怕是連我原來那張面目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這張臉原本的主人單琴兒忍不住調侃道:「你當然看不上這張臉了,因為你原本就是個妖嬈無雙的美人呀!」
早在這之前,顧懷彥便孤身一人隨着賀持來到了方璞與向陽所在的房間。
才一進門,他便瞧見了嚶嚶啼哭又滿臉愁容的方璞。儘管一旁的向陽一直多番安撫卻也無濟於事,她的淚水仍舊流淌不止。
「叔叔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們叔侄二人分別多年,我真的不希望他出現任何意外……」
以往豪爽的方璞大多數時間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顧懷彥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柔弱無依的她。
「璞姐姐,你先別忙着哭……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你叔叔遇見了什麼難事?不知道懷彥能否幫的上忙?」
突如其來的關切之語才讓低頭垂淚的方璞一點點止住了哭泣,只見她緩緩從袖口掏出一封信遞了過去。
「這是不久之前叔叔專程派人送過來的,信上說、說……叔叔想在臨終之前見我一面。」
顧懷彥才將那封信接到手上,方璞便迫不及待的補充道:「在我來西域之前也曾收到過叔叔的信件,那封信上只說他身體康健,從未感到任何不適……」
將整封信一字不落的看了個遍後,顧懷彥有條不紊的分析道:「這封信字跡潦草,又夤夜而至……足見此事非同小可。
或許,你叔叔真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卻又不好直說,這才以身體抱恙為由召你見面。又或者是因為他遭到了什麼人以性命相要挾,急需你趕到銷金窩營救。」
「那我該怎麼辦?」方璞十分焦灼的詢問道。
顧懷彥趕忙安慰道:「你先別急,現在距離天亮只有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一切都要等到銷金窩開門迎客再說。」
賀持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懷彥說的沒錯,只要進了銷金窩咱們便有機會救你叔叔。」
天字一號房內,有了新面目的葉枕梨在經過一番喬裝後,便以桃夭娘子的身份重新走進了大眾視線。
耿陽是第一個與她碰面之人,滿身酒氣的他很是友好的朝着葉枕梨伸出了手:「夭兒姑娘,要不要與我同飲一壺?」
「給我有多遠滾多遠!」葉枕梨很是嫌棄的白了他一眼。
雖然耿陽因為嚴重的醉意而有些神志不清,卻還是很識趣的退到了一旁,口中不斷呢喃着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大抵都是一些無用之談,葉枕梨也根本就沒有心思去聽,現在的她只想補回那些在被拘禁的日子中失去的自由。
夜色深沉也抵擋不住她狂放的心,「噔噔噔」的腳步聲與悅耳動人的環佩聲來來回回在樓梯口飄蕩着,卻絲毫沒有引發任何人的不滿。
莫說是醉酒亂逛的耿陽,就連安睡中被吵醒的柯流韻與簫無羨也只有無盡的好奇。
「無羨兄,外面是什麼聲音?以前似乎從未出現過。」
認真豎起耳朵傾聽了片刻,簫無羨才笑笑道:「聽這腳步聲,應該是某個睡不着覺的女子在外面閒逛吧!」
緩緩走到門邊後,柯流韻隔着門縫朝着外頭看去,雖然只有一副若隱若現的背影,反倒勾起了他更大的好奇心。
「程老闆夜間甚少出門,璞姐姐的腳步聲干碎利落,向陽身上除了刀劍並無其他配飾……外頭那位會是誰呢?」
小聲嘀咕完,柯流韻又覺得那人的背影十分熟悉,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那人的面貌。就這樣一直觀望了許久,葉枕梨始終都沒有回過一次頭,更不知道柯流韻正在偷看她。
懷揣着一絲小小的失望,柯流韻只得關門爬到床上,才一躺下便情不自禁的嘆了口氣:「確實是個女子,但是看不清面容。」
簫無羨安安靜靜的躺在自己的床上,面無表情的答道:「或許只是一位新來投宿的客人吧!畢竟明日銷金窩就要開門迎客了,趕着去那裏的人應該只會越來越多。」
聽過此話,柯流韻很快便將好奇心轉移到了簫無羨身上:「我和懷彥去銷金窩是為了救好朋友,程飲涅是為了討回水月賦……但不知,無羨兄去此有何目的?」
一雙眼睛歷經了闔上又張開的過程,簫無羨才笑着給出了回答:「呵呵……我不過是厭倦了在朝為官的日子,想要體驗一下閒雲野鶴般的生活罷了!與流韻兄在此會面,也算是一種巧合。」
「哦?如此說來,你原先並沒有打算來西域嗎?」
面對柯流韻的提問,簫無羨很是爽快的點了點頭:「這一切都是若白與少牧的意思,我也只是聽從安排而已。」
「原來如此。」若有所思的在床頭敲了兩下,睡不着的柯流韻又饒有興趣的提出了第二個問題:「他們兩個好像還沒有辭官,就這樣隨你跑出來遊歷,難道朝廷不會追究他們瀆職之罪嗎?」
隨意翻了個身,簫無羨僅用一張脊背對着柯流韻:「流韻兄是江湖人,朝廷的規矩你不懂,我說了也是白說。」
「你還沒說,怎麼就知道說完了是白說呢!」
在柯流韻的追問下,簫無羨仰面朝天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言語中突然多了幾許疲憊之意:「明日還要去銷金窩救你朋友,還是早些休息養足精神更為要緊一些。其他的事,待我日後尋到機會再與你詳談也不遲。」
柯流韻很是識趣的將被子往上拽了拽,一雙眼睛滴溜溜轉個沒完,一想要明日就可以見到葉枕梨便再沒了睡意。
小心翼翼的從枕頭底下翻出那枚隨身攜帶的金簪攥在手中細細觀摩着,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原以為自己會在思念之中熬完這半晚上的柯流韻,還提前假想了多種二人見面時的場景,諸如抱頭痛哭等不勝枚舉。雖然這些都與實際不符,他卻很是樂此不疲。
直至第二天清晨時分,顧懷彥以驚鴻斬挑開了他的被子,感受到微冷的柯流韻才緩緩張開了眼睛。
見到床前一臉嚴肅之人,無比驚訝的他才麻溜坐了起來:「懷彥,怎麼是你?」
顧懷彥沒有回答,而是將刀尖戳在床柱上反問道:「你希望是誰?簫無羨嗎?他一早就出去了,連早飯都沒有來得及吃。」
朝着對面空蕩蕩的床上瞥了一眼,柯流韻順勢將胳膊搭在烏木刀鞘上優哉游哉的晃悠起來:「等一會兒到了銷金窩就能見到阿梨了,你說她第一個上前擁抱的人是你還是我呢?」
迅速將驚鴻斬抽回背到了身後,顧懷彥淡淡的說道:「如果你去銷金窩只是為了見阿梨的話,我勸你還是甭去了。」
他的話音剛落,驚悸不止的柯流韻便攥住了他的衣服下擺使勁將他往回拽,說話的口吻亦非常急促:「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甭去了,難不成阿梨出了什麼事?」
未等顧懷彥開口回答,着急忙慌的柯流韻已經紅了眼眶,劇烈呼吸下的胸腔開始止不住的上下起伏:「你給我實話實說,我們家阿梨……她、她是不是已經死了?」
「砰」的一聲巨響結束後,在門外焦急等待的葉枕梨飛起一腳便將門踹開,急沖沖的闖進門後止不住的大聲嚷嚷起來:「柯流韻,你個混賬東西!你就這麼盼着老娘去死啊!」
才聽到葉枕梨的聲音,柯流韻便飛速鬆開顧懷彥的手快步跑了過去:「阿梨……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我真是太開心了!」
所有的歡愉卻在見到桃夭娘子那張臉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散無形,僅剩下諸多失望與懊惱:「你來幹什麼?為什麼要模仿我阿梨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