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記想做什麼?」宋克又驚又怒,船場裏有更多的戰艦,還在鑄造更多更大的火炮,他們真的要打破亞洲的平衡?
要是張瀚聽到這洋鬼子的心裏話,准得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
這幫混蛋,萬里殖民過來,佔了的地方就成了他們的,各自把勢力範圍一划,除了他們自己誰也別想碰了。
南洋各國淪為殖民地的,哪一國沒有幾萬十幾萬的華人?哪一國的華人不是掌握着其地的經濟命脈?
要說殖民,張瀚可以理直氣壯的說,白皮死開,東南亞這地塊,自古以來就是中國人的勢力範圍!
先是岸基炮台區,然後看到大片的倉儲區,接着就是船場和火器局的區域,整個區域劃分十分清楚,規劃的相當整齊,宋克不覺點頭,從這個規劃來說,敗給和記就不冤枉!
在其跨過堤岸時就是沿着笨港溪向前,一條小河兩側到處都是各種劃分好功能的大塊區域,到處都是被士兵隔絕的民眾,向宋克等人叫罵的當然不少,不過更多的還是用好奇的眼光在打量着這些身材高大,頭髮不是金就是紅色的夷人,宋克等人故作冷靜,等走到大片的農田區時,一條南北朝向的官道出現在眼前。
荷蘭人踩踩腳底,感覺到不少碎石子,臉上神色又是一變。
台灣島上多雨,一到雨天就是地面泥濘,踩出來的小路會變得稀爛,荷蘭人在熱蘭遮城附近修了幾條小路,勉強可以供載貨的馬車通行,遇到雨天的話就會泥濘不堪,馬車能陷進去半個車輪,在其修築熱蘭遮城的過程中,多次遇到這樣的惡劣天氣,海邊營造原本就困難,可是把荷蘭人坑慘了。
和記這邊修的路,大約能甩荷蘭人的土路十條街左右……用的是五千斤左右的石碾子,十幾頭牛拉着不停的壓平道路,先確定夯土層,然後搞定排水,最後鋪上砸碎的石子,在排水透氣上比純粹的夯土路要強的多,這在後世都算是象樣的公路了,走馬車毫無問題,也不怕下雨,不會有點水就陷人陷車的,這條路一共二十來里長,花費的可是巨資和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也是台灣這邊為了使屯堡區基地區軍營營和各個工場區能連接一處而下決心搞的大工程。
宋克臉上變色之餘,也是不禁喟然感嘆。
和記是把台灣真的當基業在經營,自己這邊卻存着來搶一把的心思,兩邊的格局和出發點就不同,所立下的基業底蘊也不同。
怪不得這邊能悄然造出那些縱帆船和帆漿戰艦,其人力物力和財力已經儲積到了一定的層次,從戰爭潛力上來說,和記就遠比東印度公司要強,所弱之處就是海軍底蘊不足,艦船不足,但從眼下來看,還好是現在打這麼一仗,要是隔半年一年的再打,怕是東印度公司的亞洲艦隊要全軍覆沒了。
從道路往北走,不遠就是大片的營房區,途中有好幾個屯堡,大片的農田被開闢了出來,水稻田已經結出了厚重的稻穗,杆都彎了,一看就知道將會是大豐收的一年。
這倒不奇怪,台灣這邊的氣候原本就好,種什麼都可豐收,不過有了農政人員的加成,明顯還是要比荷蘭人那邊的收成要好出三成左右。
另外就是大片的甘蔗田,這叫宋克等人看着着實眼饞。
白糖在此時是不折不扣的硬通貨,比起鹽都不差什麼,有多少能出多少,台灣的氣候相當益於種甘蔗榨糖,要不說殖民者在這種事情上是最上心的,從荷蘭人開始就在台灣榨糖,然後就是日本人來搞了更大的台糖公司,整個亞洲的市場台糖都搶下來不少。
和記當然不會放過,甘蔗田已經越種越多,而且選種培育,鄭家都能做好的事,和記沒有理由不做的更好。
屯堡都是在大片的農田區中間,阡陌縱橫,站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宋克等人這時才注意到,除了明國漢人之外還有大量的土人,這些土人倒是並不叫罵,但看向他們的眼神可是相當的特殊,除了仇視和殺意之外就看不到別的東西了。
所有人使團成員都是神色一凜,和記唱的這是哪一出?
明知道他們和土著不對付,殺戮太狠,又捕獲了大量土人當免費勞力,雙方仇恨很深,今天這事,搞過來這麼多土著,和記就不怕收不了場?
「這些土人,明國人搞過來做什麼?」一個荷蘭隨員被激怒了,一臉不屑的道:「明國人好歹也是文明國度的國民,不知道和這些生蕃土著要保持距離嗎?」
另一個隨員語氣深沉的道:「怕是叫過來給我們施壓的吧?」
「那有什麼用?」又有人接着道:「一萬土人,我們一百人就能打的他們抱頭鼠竄了,和記指望這些人替他們壯聲勢?這不是加分,這是減分啊。」
宋克都是輕輕點頭,土著在他們眼裏確實只是人形牲口,西班牙人在南美最少直接殺害了過百萬土著,其餘殖民的各國也好不到哪去,他們在非洲還販運了大量的黑人,販奴貿易在幾百年前就開始了,現在漸漸有搞大的趨勢。
這個時代的白人沒有什麼政治正確,種族歧視才是主流思想,加上土著確實不太爭氣,南美的土著自然條件相當優厚,結果發展出的文明連奴隸制國家的水平都相當勉強,非洲就更慘了,一直和地中海文明有交流,結果幾千年下來還是一團散沙,文明程度相當的低,也不怪這個時代被先進文明欺負。
這也是中國獲得承認的原因所在,中國有高度發達先進的文明,科舉考試這一條就秒殺大多數文明了,西方的文官制度和考試制度就是從中國學過去的,孔子和老子的思想也被傳教士翻譯過去,在英國使團於乾隆年間出使中國之前,中國在歐洲列強眼裏就是神秘而強大的東方文明,英國的女王和俄羅斯的沙皇都曾經派出使者,親持國書前往中國示好,雖然是想和中國貿易,但最少是用相當平等的態度和中國交往,在大殖民以國力為尊的時代,原本就代表了中國展示出來的極高的文明成就和強大的國力。
到了乾隆年間遮羞布被一把扯下,西方人才發現中國和傳言中的完全不符,根本就不是一個文明國度,加上清政府的狂妄自大和固步自封,結局就是大家知道的那樣了。
「歡迎諸位。」
一個黑壯的青年人站在道路一側,在其左手側是一個小型軍營,現在打開了營門,內中有無數土著和維持着秩序的商團軍士兵,高大青年操着流利的荷蘭語先對宋克等人表示了歡迎,接着一指軍營校場,說道:「我知道各位是來進行和平談判,但在談判之前,我方要聲明一件事,貴方的士兵君士坦丁,諾貝爾將會在今天被審判。」
「為什麼?」宋克又驚又怒,怒喝道:「我方俘虜貴方不是說保證安全,不會虐待和殺害我方被俘人員?」
「正常的戰爭行為之下,我們會善待俘虜。」說話的是鄭芝龍,他從海上趕回來就知道獲得了大捷,高興之餘也是深感遺憾,這一次的戰事對台灣行軍司的影響可謂至關重大,可以說日後不管打多少場海戰,這一次的海戰也是必定佔着最重要的位置,甚至將來張大人真的能把公司化家為國,成立新朝,這台灣行軍司的海戰也會是新朝歷史上相當重要的一筆。
而自己雖然是大艦的艦長,地位崇高,能力也獲認可,將來的地位也不低,可惜在海戰最關鍵的時候自己卻是在平戶被荷蘭人纏着,對皇太子號打的是精采,也獲得了行軍司上下的高度認可,從這一次皇太子號過來時的破破爛爛的樣子也能看的出來,鄭芝龍並沒有虛報戰果,皇太子號是被打慘了。
如果不是被鄭芝龍帶着天成衛號痛打一番,沒準皇太子號也會趕上戰場……常威和張續文就是這樣安慰着鄭芝龍,可是不管怎麼說,也沒有辦法叫鄭芝龍彌補自己沒趕上大會戰的遺憾……
原本討海的人臉就黑,鄭芝龍現在的臉就更黑了,原本可以婉轉說出來的話也是變得**的,不怎麼象他平時的為人處事。
宋克更憤怒了,他攘臂大叫道:「什麼是正常的戰爭行為,什麼又不是?」
鄭芝龍沉聲道:「正常的戰爭行為就是貴方和我方在海上交戰,我們的人死的再多也不會拿你們的俘虜泄憤……」
鄭芝龍指了一下不遠處一個營區,說道:「你們的人都在那邊,可以看看是不是完好無缺,並沒有受到毆打虐待。」
宋克其實早就看到了,三百號人呢,就算三百隻蒼蠅也相當顯眼了。
自己人都被木柵欄圍着,垂頭喪氣的坐在地上,四周是看守的士兵和大量的吃瓜群眾圍觀,宋克哪有心情去細看,盯了兩眼就揮了揮手,算是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