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姜惠芳回答,樂想就掛掉了電話。
另一邊,余浩卻是一臉怒色地從姜惠芳手裏搶過了自己的手機,對着她吼道:「誰讓你說這些有的沒的的?使勁往人傷口上撒鹽,你是見不得我姐好過是不是?」
「我要見不得她好,能為她考慮這麼多?」姜惠芳一臉委屈,「你別看她現在日子過得好,似乎一個人過日子也挺好的,但那是她年輕,等到她年紀大了,沒辦法工作賺錢,生病之後,誰去管她?說句不好聽的,她要是過身了,誰給她披麻戴孝?」
「你自己是結了婚了,跟沒結婚的時候,你就感覺不出差別?」越說她越覺得自己有道理。
「屁啊!」余浩忍不住爆粗道:「不是還有我嗎?不是還有毛豆和梅梅嗎?」
「那能一樣嗎?那是侄子侄女不是兒子女兒!」姜惠芳大聲反駁道。
「那也比繼子繼女強!」余浩瞪着眼睛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怎麼想的,有能耐你平日裏就別動不動伸手問我姐要錢!」
「我啥時候問樂想要錢了?」姜惠芳不忿道。
「你是沒要錢,你就是使勁煩她,煩到她不得不用錢打發你!」余浩冷笑道。
自家姐姐是個對錢不上心的,這才沒有看穿老娘的把戲,他卻是心知肚明。
「那是樂想孝順!」姜惠芳一陣心虛,「再說她給我的錢,不也都用在毛豆和梅梅身上了嗎?」
「我知道,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一直沒說什麼?」余浩盯着她道:「我姐在毛豆和梅梅身上花了那麼多錢,以後等她老了沒有子女,毛豆和梅梅就要給她養老!」
他說得斬釘截鐵,姜惠芳卻是一愣,「你早打算好的?」
余浩點了點頭。
「那怎麼成?」姜惠芳反對道:「樂想可不是你親姐,你別覺得當初的事是欠了她,要是沒有他,你也不會被冤枉,那些都是她該做的。再說嫁到沈家那樣的有錢人家是多大的福氣,她根本什麼損失都沒有!」
「媽!」余浩忍無可忍道:「我就搞不懂了,你到底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的?以前你不也很疼我姐嗎?我姐小的時候,大夏天你去餐館打工,好不容易省下一個雞腿,擔心放壞了,等不到晚上,大中午頂着大太陽來回走上好幾里路,就為了給我姐送雞腿吃,這一走就走了兩個月;中學裏外面的混混盯上我姐,每天上學校門口堵她,對着她口花花,你知道後就天天跑到學校門口接我姐回家;後來為了她上高中的學費,你愣是挨了我爸半個月的打都不願意把串珠花得的錢交出去;到了上大學的時候,也是你打聽到了助學貸款的事,跑去我姐的班主任那裏拜託人家幫忙……」
他是真的不明白。從小到大,爸爸或許是只疼他一個,但媽媽……或許更疼他一些,但對姐也是疼愛的。他小時候不懂事,為此還特別不高興,覺得媽媽也應該和爸爸一樣只疼他一個人。
但是……等到媽媽真的如他當初所想,不再疼愛姐姐的時候,他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
準確點說,應該是失望。
仔細想想,媽媽對姐姐冷淡下來,似乎是因為……大學那次姐姐沒聽她的話回來?
聞言,姜惠芳神色閃了閃,有些不自然道:「我現在也疼她,但她不是長大了嗎?而且和你不一樣,明遠那孩子就喜歡她,只要她點頭,明遠就樂意和她復婚。做了沈家夫人,她還有什麼是要我操心的?」
「你能不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余浩氣憤道:「你明知道姐姐不喜歡沈明遠,你偏要把兩人湊到一起,安的什麼心?」
「喜歡不喜歡的有什麼關係?」姜惠芳一臉不以為意道:「情情愛愛的,誰指着那個過日子啊?最重要的是錢,沈家那麼有錢,樂想只要和明遠復婚,日子還能過差了?」
余浩突然覺得自己的母親有點可怕。
事實上,他以前也挺認同他媽的觀點的,直到差點失去麗揚,直到那年看到樂想。
他姐是一個不太好形容的人,要是讓他概括一下對方的特點,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任性」。
是的,任性,再沒有比她更任性的人了。
她不是沒有做過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比如做飯做家務,比如嫁給沈明遠,但是,但凡有一點辦法,她都不會妥協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也是因此,對於她而言,不得不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的時候,就格外壓抑。
和沈明遠結婚之後的姐姐,看着依舊是那個樣子,連說話的語氣和微笑的幅度都沒有變化,但是……你看到她就能知道,她很不開心。
她從不將自己的苦悶言之於口,但那雙沉寂的眼睛,卻暴露了主人的內心。
而離婚之後,躺在病床上的姐姐雖然面色虛弱,但那雙眼睛裏的光卻亮了起來。
他不想姐姐和沈明遠結婚,一來是看穿了沈明遠這樣除了父母什麼都沒有的男人配不上他,二來就是因為和沈明遠在一起的姐姐並不開心。
人活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是兩個心,一個是安心,一個是開心。
這是喬致曾經說過的話。
當然,後面還有一句——我看到想想就覺得安心,覺得開心。
余浩是不喜歡喬致的,單單這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小子直接稱呼樂想想想就讓他不開心了。更別說,他其實知道,比起年少時作天作地討人厭的自己,姐姐也更喜歡喬致。
在很長一段時間中,喬致在余浩眼中都是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
但是……在他對沈家的權勢產生畏懼,不敢與之為敵,甚至連原來打算在省城開個汽修店的雄心壯志都悄然泯滅的時候,喬致卻是單槍匹馬闖進了首都,守在了姐姐的身邊。
單看這個,余浩覺得,他也應該幫喬致一把。
幫他勸姐姐答應嫁給他。
這樣想着,他抬頭對姜惠芳說:「如果你還想我給你養老的話,就別再管我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