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漸漸模糊,只覺得身體已趨於忍耐的極限,過去那些年所受的苦,所磨鍊的意志,在這一刻似乎被層層打薄,直至消磨殆盡。杭州19樓濃情
唇邊瀰漫出淡淡的血腥味,一縷血痕自咬破的嘴唇邊蜿蜒而下,在下頜與汗水交融成淡淡的血水,在青袍上開出一朵朵青黑色的花。
「咬這裏。」朦朧的意識里,恍惚間聽到有人在耳邊輕輕話,然後緊咬的牙關被溫柔而堅定的手指分開,一個溫熱的物體湊近了唇邊。
她來不及細想,或者此刻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張嘴就將那物體咬住,那物有一瞬間的緊繃,轉眼便鬆懈開來,任她緊咬。
身邊那人似乎還了什麼,可她已聽不清,身上的一切感觀都已被這極度疼痛與寒冷替代,唯一可做的便是緊緊咬住嘴邊的東西,仿佛那是可以緩解疼痛的唯一辦法。
不知堅持了多久,久到身上最後一絲力氣都被擠干,在渾身脫力的最後一刻,漫天的黑暗從四面八方湧來,她徹底昏了過去。
「殿下,奴婢把衣服給您送來了。」隨着珠簾叮鈴作響,一個曼妙的身姿穿過珠簾,踏入屋內,帶笑的聲音異常嫵媚。
「放在那裏,滾!」熱氣氤氳的屏風後,傳出一聲發怒的冷喝。
「喲!殿下,我可沒惹您生氣,您沖我發什麼火呀。」身着翠紗的碧葉,聽到這話並沒有停下腳步,將衣服放在置衣架上,身形一轉,便要轉入屏風後,話間已轉了語氣和自稱。
「叫你滾,沒聽見?」一掌擊在水面,一片水花頓時濺向那片翠色衣角,慕容佩陰鬱的眸中怒意更沉。
碧葉「哎呀」一聲,急忙後退,那翠紗還是不可避免地濕了一半,她頓時臉一沉,眼裏閃過怒火,可站了片刻,那怒火便消了下去,重新綻開笑顏。
「好吧好吧,殿下不必生氣,我這就出去。」她撣了撣了身上的水漬,噘了噘嘴,「我呀,知道您天天對着我這張臉也是膩味了,回頭就跟錢公公,讓他給您撥幾個好看的來。」
完,又站了會兒,沒聽見慕容佩話,也有些無趣,甩開珠簾走了出去。
聽到外面的關門聲,慕容佩撩起一捧水潑在身上,似乎想要將心頭那撮火潑下去,可不自覺間,那迷白的水汽間,就現出那張笑意盈盈的臉,那臉上浮現的儘是戲謔之意。19樓濃情 19luu.
想起今日自己的狼狽,他狠狠一掌擊在水面,閉起雙眸,任濺起的水花濕了一臉。
可一閉眼,耳中似乎又響起那朗朗清音,「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他用力地甩甩頭,身子一沉,將整個身體沉入水中,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懊惱,恨不得將那人抓過來,將她狠狠
狠狠什麼呢?
他沉在水底,想着那張不失英氣的秀麗容顏,竟意外地發現,自己雖然惱恨着她,想要將她捉來,卻不知捉來之後到底該將她如何。
殺了她?
他立即否定。
如要殺她,早就殺了,何必等到今日。
打她一頓?
似乎也沒想過。
如果在那潤白的肌膚上留下傷痕,只是這麼想一想,他就心中大生不快。
那股不同於其他女子的體香似乎還在鼻端縈繞,想起自己留在她脖頸上的那個齒印,他突然生出一種衝動。
一種想要將她擁在懷裏肆意而為的衝動。
想到此,他突然站起,嘩啦水聲中,大片水花被他帶起,漫出浴桶邊緣,濕了一地,他視而未見,一腳跨出浴桶。
身上的水汽碰上冷空氣,寒意瞬間沁入肌膚,慕容佩站在地上,發熱的頭腦立即覺得清醒了很多,伸出去取衣服的手便頓在了半空。
他想做什麼?
去找她?
為什麼?
這個問題一冒出來,他神色微微一變。杭州19樓濃情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經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再也不會因為一個人一件事而心潮湧動,可如今,他卻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已被一個人左右了情緒,一舉手,一投足,一個眼神,一句話,都能輕易影響他的心緒。
尤其現在,他居然
低頭看着自己身體的變化,他眸中陰雲驟濃。
該死!
「砰!」房門突然被人大力震開,門扇不堪力道直接碎成了無數碎片,飛濺了一室。
慕容佩眼神一厲,伸手抓過衣服往身上一披,一裹,一道身影轉眼已至內寢。
他瞬間凝內力於掌下,正欲揮掌而出,卻在瞥見人影時動作一頓,眼梢一挑文璟!
「殿下!」
「保護殿下!」
屋外湧入大批侍衛,劍光閃爍,這碎門的震響驚動了守衛在四周的侍衛,在聲音傳出的第一時間便沖了進來。
「安,安平王?」
原本以為是刺客,不想在看清對方之後卻大感意外,無不面面相覷,甚至被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懾人冷意而迫得後退了一步。
這是怎麼回事?
「都下去。」慕容佩揮了揮手。
侍衛們立即收劍入鞘,退了出去。
若換作別人,他們還要遲疑上片刻,可對方是安平王,他們還想不出什麼理由可以對四殿下不利。
有哪個害人的人,會將自己行蹤完全暴露,還採取這種昭告天下的霸道行徑?
應該是,有什麼過節吧?
抱着這樣的心態,他們只是遠遠地退到屋外,並且想要將門掩上,但看到滿地的殘片之後,這種想法還是作罷。
「安平王深夜到此,一來就毀了我的門,不知意欲何為?」慕容佩系上衣帶,踏出屏風後。
文璟玉白的臉肅然冷沉,墨濯的修眉凝定如山,只那一雙時而帶笑的眼眸,此時如出鞘的寒刃,泛着森冷之氣,寒意迫人。
這是慕容佩從未見過的一面,不同於以往的雍容矜貴,清眸含笑,而是如一柄世間最名貴的寶劍,不出鞘時,人們只看到了他華麗精美的劍鞘,而一旦出鞘,便是極地寒鐵鑄就的絕世利劍,微微觸及,便可取人性命。
這才是真正的文璟。
這才是文家真正的嫡傳之子,將王之後。
只這樣一個眼神,便讓他瞬間意識到,以前對文璟的認知全是錯誤,世人所見到的文璟,只是他想讓世人看到的文璟。
「把解藥交出來。」文璟什麼都沒有表示,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語出如冰。
解藥?
慕容佩眉頭輕輕一皺,原來是為了她而來。
能讓文璟動怒,並且親自來要解藥的人,除了她,沒有第二人。
過了這麼久沒見動靜,還以為她沒有將服毒之事告訴文璟,可如今,還是忍不住告訴他了?
他心裏立即閃過不快。
「不要讓我第二遍。」文璟身上的寒意更重。
慕容佩驀然對上他的眸光,冷聲道:「離服解藥的日子還遠着,安平王着什麼急。」
「還遠着?」文璟迫前一步,「四殿下想讓她何時服解藥?等她死後?」
「她服毒還未到一月,到十五才是服解藥之日,只要那日服下,哪來的死後。」
「十五?」文璟冷然一笑,「只怕過不了今晚,她就得死。」
「不可能!」慕容佩斷然一拂袖,「此毒一月後才會發作,每月十五服下解藥,雖然不能根除,但保命絕對沒有問題。安平王,為了她而來誆我,你也不想想這是誰的毒。」
「那她今晚毒發又作何解釋?」文璟又迫前一步,眸光冷得能凝冰,「我誆你?若非她體內的毒發作,我至今仍不知她被你下了毒,何需誆你!」
慕容佩微微一震。
文璟的神情不像作假,也沒必要對他作假,而且
他的眸光落在文璟胸前那灘已經乾涸的黑色污漬上,這是她吐的毒血?
難道,她真的毒發?
不可能,不可能
「帶我去看她。」雖然告訴自己這不可能,可那灘刺眼的血漬卻讓他再也不敢肯定,迅速抓過外袍轉身就往外走。
「不必。」文璟身形一動,擋住他去路,面容凝定如玉石,「八現在不會願意見到你。」
慕容佩神色一僵,往前邁出的步子便再也邁不動。
「解藥。」文璟伸出手。
慕容佩看着他修長玉白的手掌,雙手緊握成拳,猛然轉身走到一個櫥櫃旁,從裏面取出一個瓷瓶。r1
「這是解藥,每月服一次,每次只需服一粒,便能抑制一個月的毒性。」他握了握瓶子,遞了過去。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自己將這解藥送過去,並讓她服下。
未想文璟看也不看那瓷瓶,更未接過,眸色淡漠道:「我要你交出能徹底解去此毒的解藥,這種治標不治本的東西,要來何用!」
慕容佩握着瓶子的手一緊,「我沒有。」
文璟定定地望着他。
「製成此毒的人不是我,解藥也不在我這裏。」慕容佩保持着原有的姿勢舉着瓶子,薄唇抿了抿,傲然回視着他,「我只這一句,我這裏只有暫時抑制毒性的解藥,你要,就拿去,若不要,我便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