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婢 第二章
走了約摸小半個時辰，李嬸子一行人才從繁華的街道上走入一處青瓦高牆的偏僻的胡同里。
李嬸子腳步停了下來，示意她們不用出聲，自己走上前去輕輕的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門那頭並沒有任何聲響，李嬸子有些心慌，鬢角也出了些汗，抬起手用力的敲了敲門。過了一小會兒這才有個年輕女聲從門那頭問到:「誰啊。」
&那個，我是來給貴府來送丫鬟的人。」李嬸子雙手緊握。
&是與誰說過。」門那頭的又問到。
&過，昨日與史管事說過。」李嬸子看着眼前緊閉的門連忙說道。
&呀」一聲，門被人從裏面推開了，一個年輕的丫鬟看了一眼李嬸子說道：「那便進來吧，史管事說了今天會有送人的來，我領你們去找她。」
李嬸子連忙笑着應到：「好好，有勞這位姑娘了。」
丫鬟對後面那兩個跟着的男子說道：「你們兩個把門關上，就留在這裏，後宅不許外男進。」
那兩個男子聽後看了眼李嬸子，見李嬸子微微點頭，也就應下了，站在原地。
李嬸子帶着一群小丫頭跟着這丫鬟走去，走過了一處房屋後視線漸漸開朗起來，之間其中假山池沼，亭台水榭皆是十分精巧，如今正是初春世時節，遠遠望去，許多樹木枝椏仍是一片朦朦朧朧的灰褐色，不時有幾隻鳥兒飛過，此番景象只叫趙錦嵐看得呆住了，她還從未見過如此精美開闊之所，眼前的一切仿佛如戲中，話本中所說的富貴人家似半分不差。
看呆的不光是趙錦嵐還有一眾的小姑娘和李嬸子。
帶她們來的丫鬟看見她們這般模樣，微微一笑帶着三分驕傲七分輕視的說道：「若是看夠了就快些走，史管事還在等着呢。」
&是。」李嬸子聽見這話連忙賠笑着說道，又拍了近邊的一個小丫頭的後背說道「看什麼看，快些走。」
穿過一處迴廊走了不遠，那丫鬟邊將李嬸子一行人引到一處小院當中，這院子不大不小，建得沒有剛剛她們路過的那行樓閣房屋來的精巧美麗，可比之尋常屋舍倒是強上一些的。
&管事，送新丫鬟的人來了。」領她們過來的丫鬟朝其中一間屋舍的門口說道。
&房門被人給推開了，一個打扮素靜兩鬢上各插了支鑲珍珠銀制梅花釵的容長臉的中年女子，走了出來，略皺着眉頭對那丫鬟說道：「杏兒我與你說了多少次，要時刻想着規矩，你是不是該先扣門，再說其他的。」
&杏兒知錯了。」那名叫杏兒的丫鬟朝史管事施了一禮說道。
&史管事看着杏兒搖了搖頭，轉身對李嬸子說道：「把你帶來的這些人，都排開來站，我瞧瞧行與不行。」
&是嬸子賠笑着連忙應答，叫她們依次站好。
那史管事走到其中左看看又看看，在她們身前身後走着，不時還問些問題，或是讓人抬起手之類的。眼看着就走到了趙錦嵐的面前。
&臉和手抬起來我看看。」史管事淡淡說道。
趙錦嵐依言抬起雙手，眼睛抬起來看向史管事。
史管事看了一眼，心中動了些心思，又抬起手掀開趙錦嵐頸後的頭髮看了看，輕點了點頭，隨後放下問到「你叫什麼名字。」
&叫趙錦嵐。」她應聲回答道。
&錦嵐？」史管事念了一遍。
&趙錦嵐點點頭，輕聲說道：」錦瑟的錦，山嵐的嵐。「
史管事聽她這麼說心念一動，忽而眼前一亮，笑着問到趙錦嵐：「你可識字，讀過書沒有？」
&字，也讀過書。」趙錦嵐規規矩矩的回答道。
&然讀過書，也識字，家中應也能吃的上飯怎地在這兒呢。」史管事看着趙錦嵐問到。
&父乃是一名私塾先生，前些時日與母親外出時......遇到了平昌山的土匪，所以，所以我沒人照看，只得借住在姑姑家，姑姑說家中貧窮已經養不起我了，就把我送來這裏了。」趙錦嵐垂眸回答道。
&史管事聽見趙錦嵐的話點點頭，走到下個人哪去了，心裏落下的一塊大石，看來夫人吩咐的事，總算能有個交代了。
挨個看下來，史管事心中已有了定奪，只不過還需再看看，便對李嬸子說道：「眼下也將近晌午了，你們也不容易，這就去吃飯吧。」
&里的話，能為史管事辦些小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李嬸子笑着說到。
&我也有些乏了，杏兒，你先帶她們去隔壁的膳房吃飯吧，到待吃完飯了，再說你們日後該做什麼。」太陽光到這時候已經有些刺眼了，史管事她半眯着眼，看着站着的一眾姑娘，最後一句話說得有些意味深長。
&杏兒應答對她們一行人說道你們就隨我來吧。
眾人跟着她出了史管事的院門走了一小會兒又進了一個院門，進了其中一個屋子裏去了，這屋子裏有長桌一張，十多個矮凳，杏兒站在門口對她們說道：你們進去各自找地方坐吧，一會兒有人來給你們送吃食的。說罷便將門關上，自徑走了。
趙錦嵐跟着大家一起找了地方坐了下來，心中正尋思着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留下，就聽兩旁坐着的人說道：「這嚴府可真是氣派極了，若是在這裏當丫鬟當一輩子我也願意。」
&說不是呢。」
&不知嚴府這給咱們吃食是什麼呢，我起來後到現在還沒吃飯，餓着呢。」
&是，就是，我也餓啊。」
&我說嚴府這麼好，吃食定然不會差了，沒準，沒準會有魚呢。」
&可太好了，我快一輩子沒吃過了。」
聽着眾人嘰嘰喳喳的說着話，趙錦嵐也有些腹中飢餓了，自從被賣到這以後每日都是雜麵餅子，野菜湯，半點油水也沒有，她都不求能有魚，但凡有個略有些油水的菜她就很心滿意足了。
半晌，就有人端着小一桶飯和碗筷放在了桌子上，給每個人都添了一碗飯，笑眯眯的說道：「這飯就放在這裏了，誰要是不夠自己再來盛。」
趙錦嵐聞着着飯香，腹中已然飢腸轆轆，那過自己的碗筷一看，碗中盛的竟是白嫩晶瑩的梗米飯，心中訝異的想到這嚴府果真是。菜還未端上就有許多人受不住這米飯的香味開始吃起來了。
飯上來了，菜也有人送來了，趙錦嵐看着那送菜人端上來的那一道道菜不由得心裏更加驚異了起來，河蝦燉豆腐，雞肉蘑菇，煎得香脆的魚肉和兩大盆燉的豬骨豬肉，還有素菜兩盤。這嚴府對待下人也太好了了吧，這樣的菜色尋常人家也得是過節才能吃到啊，心想着趙錦嵐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燉得嫩顫顫豬，看了眼周遭。
就這一眼讓她心生警醒。只見眾人皆是拿着筷子飯碗大快朵頤，吃得滿嘴油光，不亦樂乎連李嬸子也不例外。
可趙錦嵐卻是想到了來之前李嬸子對她們說的那句嚴府是最重規矩的，眼下還不確定究竟是否能留在嚴府，若一會自己吃得腹滿氣脹的去再見那史管事，她怕史管事因為這個不把她留下，能留在嚴府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比之其他可以選擇的地方要好得多。
趙錦嵐把那塊豬肉輕輕放進碗中不緊不慢的吃起來，只吃這一碗飯。她心中已有了決定。飯可以以後再吃，可這次機會若不能好好的把握住了，以後可就再沒這樣的機會了。
趙錦嵐吃完了那碗飯便不再吃了，看着眾人還在吃着，她站起身走到一旁給自己倒了杯水，便在一旁坐了下來。
&姑，你瞧她們吃飯那粗鄙的樣子。」丫鬟杏兒站在史管事的旁邊，語氣中帶着輕蔑的說道。
史管事站在眾人吃飯的屋外窗戶後正看着屋裏的情況，這頓飯是她特意囑咐過廚房做得豐盛些的，她看了一圈人，目光最終停在坐在一旁喝水的趙錦嵐身上，心裏暗想道，這丫頭到還算有幾分機靈，那位置就由她頂上也行了，這機會難得，也算她走運。想到這史管事忍不住又問了杏兒一遍：「你真的想好了不去五小姐那伺候，非得要去那三少爺那嗎？」
&杏兒想起三少爺的模樣面帶微笑的說道。
&我與你說了多少遍你去三少爺那當差使可沒有五小姐那舒坦的，五小姐是嫡小姐，有夫人照顧吃穿用度定是要比別的院好，那三少爺雖說是少爺中可他不過是個丫鬟所生，跟着他你絕對沒有跟着五小姐當貼身丫鬟的待遇好。」
&兒心中清楚。」杏兒應答道，心中卻想，三少爺對我格外眷顧我若是到了他那當差又怎麼吃多少苦呢，再說了，日久生情，她長得也算端正，三少爺來日還不得將她納為妾室。只是這些話卻是不能跟表姑說的。
史管事在這嚴府後宅快待了半輩子了，看杏兒的模樣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這事不好說破，杏兒又被富貴迷了眼那還能聽得進去別人的勸，史管事也是無法，該說的都說了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就隨你自己的意吧，我是實在管不了你了，只是一點這小姐近身丫鬟的位置這次錯過了可就再也沒有了，你可莫要後悔。」史管事邊向自己的院子走邊對杏兒說道。
&兒絕不後悔。「杏兒聽聞笑着，心中滿是欣喜的說道。日後終於可以三少爺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