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坐吧。筆神閣 bishenge.com」
等到旁人都退下,元春頓時收起太后的姿態,以姐姐的身份,招呼賈清落座。
「這是今兒御膳房送上來的,我吃了兩塊,覺得味道不錯,二弟也嘗嘗。」
賈清坐下後,元春又親自將旁邊玉盒中的一盤糕點端過來。
賈清倒也不客氣,拿起一塊嘗了嘗,贊了一句,隨後便問:「大姐姐今日叫我過來,所為何事?」
元春此時已經坐回鳳榻,雙手疊放在膝上,神色嫻靜,妝容華貴,面若皎霞。
說起來,元春如今也不過二十歲,卻已經頂着「太后」這樣的尊榮了。
當然這其實也算不得稀奇,歷史上比元春更年輕的太后,也不是沒有過。
元春原本微笑着看着賈清吃東西,聞言收斂了一下笑容,道:「聽說,今兒在朝堂上,有大臣說乾兒的周歲慶典太糜耗國力……這件事對乾兒會不會有影響?」
賈清搖搖頭,道:「大姐姐多慮了,於尚書是朝廷不可多得的干臣,只是政治眼光差了一些。他之所以這麼說,也只是出於公心,並非對乾王殿下有何異議。此事李太傅已經下了定案,沒有人會再拿這一點說事。」
「如此就好。」元春道,察覺賈清有些異樣的看着她,她臉微紅,道:「二弟切莫嘲笑我這婦道人家,乾兒剛出生就被定為儲君,打那天起我這心裏就沒過過一天安穩日子,總是七上八下,提心弔膽的。」
賈清搖頭,他並沒有嘲笑的意思。元春不是粗蠢婦人,她從小養在賈母身邊,通曉經史子集,兼之聰慧過人,她很明白,自古臣強主弱,就是很危險的境地。
加上,當今皇帝畢竟是寧。兄弟不比父子,歷史中雖然兄終弟及的情況也不少,但無一例外都是有特殊情況的,而且肯定過程都不會太順利。
元春並沒有因為乾王眾星捧月的地位所迷惑,從這一點上來說,賈清很滿意。至少,元春能夠清醒謹慎一些,對於他們這些乾王黨來說,是件好事。
不過,過猶不及,賈清正色道:「大姐姐可放心,姐姐只要照看好乾王殿下,外面的事,有我們呢。」
賈清位居朝堂前列也已經多年,說出來的話自有一股氣度,使人信服。
元春眼中頓時泛着感動之色,道:「我知道,乾兒有你這個舅舅在,自然萬事無虞。」
頓了頓,元春忽然道:「二弟,其實,我也覺得乾兒的周歲慶典,是否弄得太興師動眾了。乾兒畢竟還這么小,就已經弄得天下皆知,古語有云,登高必跌重,咱們把他捧得太高了,恐怕不是好事。
若是可以,我情願乾兒他不要做這個儲君,我只想他安安穩穩的長大……」
「大姐姐此話就太意氣用事了,乾王殿下乃是先帝欽定的國之儲君,天命之子。
承擔大楚社稷的使命,自他從姐姐身上掉下來之日,就已經降落在他身上,不論如何,乾王殿下都只能向前,因為後面沒有退路。」
賈清沉聲說着,見元春目中含淚,又有些不忍,遂放緩語氣道:「姐姐何必心疼,這一路上,乾王殿下他並不孤單,他有姐姐這樣明達慈愛的母后教導,還有我們這些臣子輔佐。他一定能夠成為大楚帝國的中興明主的。」
「沒有,我沒有心疼,我為乾兒高興……」元春強自抹了一把眼淚兒,道:「你難得進來一次,正好這個時間乾兒也該醒了,我們去看看他吧。」
說着,元春站起來。
「好。」
賈清點頭,隨着元春一起到後殿。
……
半個時辰之後,賈清從鳳藻宮出來,又去了禁軍統領衙門。
「末將參見輔成王!」
「衛將軍免禮。」
賈清扶起衛立則,隨即看向了庭院。庭院四周擺放着十八般兵器,中間跪着數十人,全部光着半邊膀子,顯示在他來之前,他們都在訓練。
禁軍自一年前那場叛亂之後遭受毀滅性的打擊,後來重建之後,衛立則便一直擔任統領之職。
「不錯,衛將軍不愧是先帝最為信重的虎將,手下將士,皆為不俗。」
「王爺謬讚,末將愧不敢當。比起王爺的京營來說,他們還差的太遠。王爺請。」
賈清笑了笑,也不多言,隨着他進了屋。衛立則給他倒了一碗茶,賈清接過來一瞧,茶色甚濃,裏面甚至還漂浮着兩片茶葉……
衛立則有些不好意思:「我們都是粗人,也不懂泡茶,平時都是這么喝的,還請王爺見諒。」
賈清什麼都沒說,端起茶碗一口飲盡,便連那泡的快沒味的茶葉也嚼吃了,隨後笑道:「不錯,好茶。」
「王爺雅量,末將佩服!」
衛立則抱拳道。
他可是知道,賈清是公府出身的大家公子,現在更是尊為王爺,他還以為賈清會看不起他們這些粗人的行事。
賈清搖搖頭,道:「這算什麼雅量,衛將軍別忘了,本王也帶兵打過仗,軍中就該有軍中的做派。衛將軍帶兵嚴謹,以身作則,這才是真正的雅量。」
衛立則不善溜須拍馬,也不再接茬,而是道:「王爺此次下駕,是否要檢閱禁軍將士?末將這就將不當值的弟兄們叫過來。」
賈清身為太保,又是輔政大臣,有職權檢閱禁軍。
「不用。」賈清擺手,站了起來,道:「只看衛將軍手下親衛的英姿,就知道衛將軍治軍有方,本王也就不多打擾將軍練兵了。」
見賈清要走,衛立則連忙恭送,臨到門口,忽然聽賈清道:「衛將軍乃先帝心腹,先帝將宮禁大權交付,還望將軍切莫懈怠。
待到將來,伯爵,自然不是將軍的終點。」
衛立則一愣,隨即躬身應道:「末將明白!」
當年為了平叛,是他堅守宮門,才拖到賈清率兵救駕,事後,他也平步青雲,不但直接從參將升為禁軍統領,而且被封為伯爵。
對他而言,正慶帝的君恩不可謂不深重了,他知道他該做什麼,也明白賈清的意思。
守好宮門,保護好乾王殿下!
賈清也沒再多說,跨步出了禁軍衙門。對待明白人,話無需說透。
出了皇城,又到星月公主府看了看,陪着小丫頭踢了兩場球,才脫身出來。
關於他和星月公主的事,在正慶帝活着之時便已經默許了。待到正慶帝一年國喪過去,由元春做主,仿造黛玉之例,將星月公主賜婚給他。
賈清是當朝最大的勛貴,眼下除了太傅李珍尚且還算能壓他半頭,權勢地位無人可及。他和星月公主又是兩廂情願的事,所以,沒有人為此事找不痛快。如今婚期也定下來了,在下月初三,與黛玉一道,共同迎娶進入王府。
……
「王爺,剛才王妃在前院裏暈倒了……」
在親兵的護衛下回了王府,剛進內儀門,見幾個丫頭慌慌張張的,在賈清的皺眉喝問下,她們便將實情道來。
賈清一驚,趕忙去了寶釵院。
「王爺回來了……!」
寶釵屋裏,尤氏、寶琴、邢岫煙、尤二姐、尤三姐、平兒等人都在。當賈清進來,第一眼就看見躺在床上的寶釵。
「釵兒,你怎麼了?」
寶釵此時是醒着的,被賈清緊緊握着手,又見賈清面上擔憂之色溢於言表,寶釵有些不好意思,道:「妾身沒事,就是剛才忽然有些頭暈,並沒什麼大礙,都怪鶯兒小題大做,把姐妹們都招來了不說,還讓爺也跟着擔心,倒顯得妾身太輕狂了。」
「胡說,你的身子不好這麼大的事,鶯兒緊張才是應該的。」
賈清先責怪了寶釵一句,又回頭問:「大夫可來過了,說了什麼?」
尤氏道:「已經去請了,這會子想來快到了。」她面色有些異樣,方才寶釵說「把姐妹們都招來了」,然而這屋裏,除了丫鬟婆子,就她不是「姐妹」。
正說着,太醫已經到了。
寶琴等人通通迴避,尤氏還命丫鬟放隔簾,賈清沒讓,直接讓太醫進來。
所謂太醫,和御醫還是有些區別。御醫主要是為皇帝和后妃看病的,而太醫就要廣泛一些,只要是太醫院供奉的,都叫做太醫,大多數太醫,其實就是為宗室清貴效命的。
今日來的不是張太醫,他頭一遭進輔成王府,有些緊張,又見輔成王不讓用隔簾,進來後便低着頭,一絲不敢亂瞧。及至來到王妃帳前,更是不敢私自伸手。
賈清道:「本王王妃先前莫名暈倒,還請先生好好診治一番,治好了,本王重禮酬謝。」
「尊王爺諭。」
這太醫這才稍稍抬頭。寶釵將胳膊伸出帳外,鶯兒用一張薄軟的手帕疊放在寶釵手上……
一番「聞問切」之後,太醫忽然起身,面帶笑容,對賈清執禮恭賀道:「恭喜王爺,王妃這是有喜了,從脈象來看,已經超過兩個月了……」
「什麼?!」
不但賈清,就連屏風之後都傳來一陣騷動之聲。賈清更是大喜,追問道:「先生所言真確?」
「小老兒醫術雖然不精,但是超過了兩個月的喜脈還是號的出來的。王妃因為有了雙身子,又有操勞之嫌,所以才會引起頭暈之症,此後只需以尋常藥物調理,再多加休養,便可康復。」
賈清大喜,忽然又擔心,連連問:「腹中胎兒可康健?」
他暗怪自己粗心,想起之前兩個月他還經常滋潤寶釵,不免又擔心起胎兒來。
這太醫看起來倒是頗為嚴謹,聞言並未搭話,而是又仔細號了脈,還大膽瞧了瞧寶釵的面色,隨後道:「王妃娘娘身體康健,氣血平穩,從脈象來看,王妃娘娘這一胎,十分穩健。日後再善加調養,必能為王府喜添麟兒,小老兒在此先恭喜王爺和王妃娘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