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堅硬冰冷的手掌如毒蛇一般,瞬間扼住了那個黑色人影的脖頸,猛一發力,伴隨着一聲痛苦的呻吟與驚呼聲,將屋外的那人整個拖進草屋,摔在地上;與此同時,在黑暗裏陰影的最深處,一抹黑暗化作無光黑暗的短劍,帶着殘忍與嗜血的氣息,向着那人影的心口狠狠插下。
黑暗中有人喘息着,如惡魔的獰笑,又似絕望的恐懼,嚮往着鮮血,來澆滅夢魘中的戰抖。
「啊!」有人失聲驚呼,帶着哭聲與恐懼,顫抖如風中的枯草。
黑暗的潮水洶湧澎湃,鼓盪在這孤獨的草屋裏,陰險狠辣的黑色利刃,刺破了黑暗,刺破了風聲,刺破了衣裳,直接刺向了她的胸膛!
他的眼明亮卻冰冷!
在決絕與肅殺中看到了那張臉模糊的輪廓,聽到了那一聲哀叫。
黑暗突然靜止,似潮水猛然凝固於半空,一切聲音盡數消失,那一刻仿佛連血液都停止了流淌。
冷冷的鋒刃,穿過了衣裳,陷進了她豐腴的胸口,再深一分,便是生死。
屋外的世界似乎慢慢恢復了過來,又像是耳中再一次聽到了聲音,風聲如潮,呼呼地吹着。
那把刀刃仍未離開,她躺在地上全身冰冷,一動也不敢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個瞬間,卻又仿佛漫長得像是過了一生,那壓在心口的如雪般的冰冷,慢慢抬起,退回了黑暗之中。
※※※
「啪嗒!」有火星炸起,然後點亮了桌邊的蠟燭。
昏黃的燭光驅散了黑暗,為這個孤獨的草屋中添了一絲暖意。當光芒落在地面上時,那個人影轉過頭來,卻是叮噹。
此刻的她看上去有些狼狽,頭髮凌亂,衣裳不整,而她的臉色也蒼白得嚇人。她慢慢地坐了起來,看向站在桌邊的男子,還有仍然握在他手上的那柄短劍。
那是一柄黑色的、看上去黯淡無光的短劍。
陸塵轉過身來,也是沉默地望着她,過了一會之後,他走過去關上了草屋的門扉。
悽厲的風聲好像一下子小了許多,那一股寒意似乎也被擋在門外,叮噹的臉色好了一些,從地上慢慢爬了起來,但看着陸塵的目光中仍有幾分畏懼,過了一會後,她低聲道:「你剛才差點殺了我。」
陸塵默然片刻,將黑色短劍收起,走到一旁倒了一碗水,遞給叮噹,然後語氣平靜地道:「你不該在這個時候,還想要摸進我的屋子。」
叮噹的頭微微低了些,雙手抱着那水碗,在陸塵的床上坐下,慢慢地抿着。
陸塵走到桌邊拉過一張凳子,在叮噹的對面坐了下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打量着她。
除了剛才那一場驚嚇之外,叮噹似乎並沒有其他的不妥,不過或許是因為有些疲憊的緣故,這個女子的臉色看上去有些憔悴。
過了一會兒,叮噹將水碗放在一旁,道:「我太累了,走不到山下村子,所以想來你這裏先休息一下。」
陸塵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可以。」
※※※
床上就有被褥,被子中甚至還有淡淡的餘溫,當叮噹躺下時,便會想到不久之前應該是陸塵躺在這裏。這裏遠不如家中閨房舒適,在這黑夜中卻還是令人安心溫暖的所在。
陸塵站在床前,為她蓋好了被子,兩人的目光對視了一眼,他的眼睛裏倒映着燭火的光芒。叮噹在被褥下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那是一種隱約顫慄的感覺,但是片刻後,陸塵轉過身走到桌邊,吹熄了那一點燭火。
黑暗湧來,他的身影變得模糊,他走向床邊,然後在床邊的地上躺倒。
這一晚,他們的話似乎都很少,不知為何,都沒有再說平日裏常有的那些玩笑輕佻話,更多的只是沉默。
黑暗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叮噹的聲音幽幽響起,道:「你睡了嗎?」
「還沒有。」陸塵的聲音從床邊的地上傳了過來。
叮噹沉默了一會,道:「你冷嗎?」
「還好,不冷。」
「你不想問問我為什麼這樣,或者為什麼老是要去山上嗎?」
這一次陸塵沒有回答,他在黑暗中靜默了一會後,道:「你不說,我就不問。」
叮噹再一次沉默了下去,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草屋中都沒有任何的聲音,可是因為太過寂靜,似乎總能隱隱感覺到不遠處彼此的呼吸聲,或許,還有自己胸膛里的心跳。
叮噹在被褥下,慢慢蜷縮起自己的身子,她的雙手環抱着胸膛,似乎覺得有些寒冷。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輕聲道:「我想跟你說些事,好嗎?」
陸塵:「好。」
叮噹:「我上山去龍湖那邊,是去見一個人。」
陸塵:「嗯。」
叮噹:「那個人是李季。」
陸塵:「……」
叮噹:「我向你借的那些靈石,加上我自己的積蓄,都是給了他,讓他有機會去拜入千秋門的。」
陸塵:「……」
叮噹:「他與我私定終生,他說他天賦異稟,只要能有鑒仙鏡的機會,必定會被千秋門收入門下。到了那時,他再來度我上山入門,從此同修大道,便是神仙眷屬。」
陸塵:「你信了?」
叮噹:「嗯。」
黑暗中,陸塵翻了個身,側着身子,目光望向黑暗中不知名的某處地方。過了一會,他輕聲道:「你累了,早些睡吧。」
叮噹沉默了一下,道:「好。」
※※※
仙城是一個龐大的巨城,它是中土大陸最繁華熱鬧的所在,在這座宏偉的城池內外生活的人族數以千萬計。真仙盟在這裏,它是這座城池多年的主宰,它是如今中土大陸最強大力量的象徵,但是哪怕以真仙盟如此令人畏懼的龐然大物,事實上,其實也並不能完全掌握這座令人敬畏的巨城。
浮雲司張九平的死在真仙盟中引發了極大的震動,甚至引起了高高在上的一些恐怖真君的震怒,但是對於這座龐大的巨城來說,這件事卻是和大部分的人並沒有太大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