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的徐賢相當落寞,期盼已久的約會卻無疾而終。
同時,她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重。雖然當時她有些反應遲鈍,但徐賢確信自己沒有幻聽。也就是,那個熟悉的背影就是齊子默。而他身邊那個背影徐賢更加熟悉。她也想自己出現了幻覺,認錯了人,但林允兒至今空蕩蕩的床鋪無聲證明着什麼。
今晚發生的事情太過離奇,思慮良久的徐賢也沒個頭緒。
「歐尼!」
「啊!」心情愉悅的林允兒剛走進宿舍大門就被一聲幽森森的叫喊嚇得驚叫連連,按下大燈才看見徐賢一個人孤零零地倚在沙發上。
「你幹嘛,大晚上不睡覺。躲在黑影里專門嚇唬我啊?」林允兒大喘一口氣,無語地瞪着裝神弄鬼的徐賢。
「不是,只是歐尼大晚上出去這麼久有些擔心。」
林允兒做賊心虛,下意識地迴避關於這方面的話題。隨意回了句,出去吃了東西,就想直接回房。
可徐賢有不折不撓,緊接問道:「歐尼在日本不認識人,你去哪裏吃東西去了?」
「隨便吃了。」林允兒敷衍答道。
「在哪兒吃的?吃的什麼?」
林允兒敏感地看了徐賢一眼。
「歐尼品味一直很不錯,下次一起去吃。」
徐賢的解釋消除了林允兒的疑慮,屬實答道:「松木大廈下的三文魚夜宵店,章魚丸子,魷魚串還有紫菜湯。」
「公寓就有以魷魚串聞名的燒烤鋪,歐尼為什麼要捨近求遠?」
徐賢的窮追不捨終於讓林允兒覺察到了什麼。但她不明白哪兒出了紕漏,還有她不確定徐賢如此執着追問是因為清楚整件事情還是只是好奇自己晚上出去見了誰。但是無論如何,現在不是直接攤牌的契機,不然對她們之間的感情衝擊太大了。
「想試試新口味,順便散散心。」
「哎呀,賢,你不累我可累了!一回來就把歐尼當犯人審問太不人道了,有什麼事明天再,我先休息了。」避免事情朝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林允兒及時使出了溜字訣。
可惜陷入偏執的徐賢可不會善罷甘休,不安感也讓她失去了所有耐心,直入主題:「那歐尼有沒有試試星世紀影院的新口味爆米花。」
林允兒心臟猛地漏了一拍,徐賢似乎知道得比她想像中還要多,但此時只能咬牙死撐。
「忙內你到底想問什麼?」
「歐尼今晚有沒有去過星世紀影院?」
「我聽不懂你在什麼,我累了,先睡了。」
林允兒的避而不答讓徐賢更為確信那個身影就是林允兒本人。
「歐尼,你們只是巧遇對不對?」徐賢站起身雙手撐開,擋在林允兒身前。
「你們兩個忙內瞎折騰什麼?三更半夜不睡覺!」一臉朦朧的金泰妍穿着豌豆娃娃的睡衣煩躁地對着兩人訓斥道。
林允兒什麼話也沒,繞開徐賢進臥室去了。
不想鬧得人盡皆知的徐賢當然不會蠻橫地追上去對峙,對金泰妍輕聲道了歉,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陡然間客廳只剩下胳膊腿的金泰妍,神情不似剛才的睡眼惺忪而是愁眉不展,有意想打個電話質問下那個人到底怎麼回事,但想了一下還是垂下了手。不管從哪方面來,她只有干嘆氣的份兒。
「哎西。」林允兒將挎包狠狠砸在床上。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早不是預料到這種情況了嗎,只是提前了而已。」想通了的林允兒從包里掏出三支票根,另外兩支當然是她從齊子默手裏要過來的,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收藏盒裏面。
「齊子默,你可害慘我了。」林允兒揪着狗熊布偶的耳朵道。
「你以後一定要補償我,聽到沒?」她對狗熊比劃着拳頭威脅道。
「咯咯」狗熊無辜的表情又激發了林允兒急轉直下的笑,美滋滋地抱着玩偶在床上翻滾。
隔壁房則黯然了許多,徐賢睜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眉心時而緊鎖,時而舒展。思慮萬千致使她心煩氣躁,無法安睡。最終不得不強迫自己摒除雜念,腦海中僅剩下齊子默寬厚的背影。
心緒稍定,勉強閉上了眼。
這段情節構思了很久,開始寫得很激烈,後面覺得不合適稍微委婉了,委婉之後也感覺味道變了,真是難啊!這段寫得很慢,效果只達到預想中的6成,多次更改都不知道改哪裏比較好,只能這樣了,讀者見諒。
韓國人對睡覺的地方十分不講究,沙發、地板只要能舒展身體的地方都可以供他們休息。凌晨三趕回家的齊子默就發現鄭氏姐妹七倒八歪地躺在客廳,餐桌和茶几擺放着凌亂的紅酒瓶與各種快餐盒。
鄭秀晶這丫頭可能平時被束縛慘了,睡覺時格外放縱,四肢完全撐開,整個人成大字型儘可能佔據着地盤。她的頭上懸空着一雙白花花的大腿,大腿主人鄭秀妍依靠上半身死死吸在沙發上而沒有掉下來,腰腹力量之強大令人汗顏。沒人知道這姐妹兩以這個詭異的姿勢睡了多久,好在房間有中央空調常年保持恆溫,不然在這個換季時期,只得個感冒就算她們走運了。
抱起酣睡的鄭秀晶,這姑娘比她姐的骨架寬闊不少,體重也高了許多,不過還是要再豐滿一些會才能達到健康的標準。
處理掉一個麻煩,還有個大麻煩要解決,抱過不止一兩次也不必再在意男女授受不親的尷尬事了。
「你回來了?」
好吧,看來無須齊子默動手,滿臉腮紅的鄭秀妍自己醒過來了。
齊子默指指洗手間示意她去洗漱上床睡覺,特別是消除下那掩不住的酒氣。酒醉的鄭秀妍有些遲鈍,不過倒是比平時聽話。大腦死機幾秒後,飄飄忽忽地站起身朝洗手間慢慢挪。見她勉強能自力更生,齊子默便不再管她,轉身收拾雜亂的客廳。
疲勞是無法與他深入骨髓的強迫症相提並論的。
清洗後,精神稍微清醒的鄭秀妍並未如計劃回臥室而是走到冰箱前抱出一個蛋糕盒子重新坐了回來。
「把它吃了。」她指着還有八分之一塊大的水果蛋糕道。
「你生日?」齊子默問出口就趕緊閉了嘴,雖兩人相處並不融洽,但也算半生不熟的朋友,不知他人生日已經算失禮了,就不要再錯上加錯了。
「沒關係,我也不知道你生日。準確來,除了知道你很厲害,你其他所有東西我都不了解。」鄭秀妍甜甜地笑着,雙手無規則地比劃着,眼神摻雜了太過東西,齊子默看不清。
他抓住了鄭秀妍胡亂揮舞的雙手,按在她的膝蓋上。
「生日快樂,但我從不吃蛋糕,現在去休息。」
齊子默起身就要將蛋糕重新放回去,可鄭秀妍伸手壓着他:「你就這麼瞧不起我?連蛋糕都不願給個面子品嘗下?這個不降你身份的,首爾最級的蛋糕店做出來的。」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神經兮兮地一笑,語氣嬌媚起來:「還是樂夫那位太子爺親自送過來的。呵呵,你是不知道今晚參加那些什麼社長,開啊,反正就是一群偽精英們見到辛太子那個震撼樣,當時看我的眼神立即就變了。」
雖然鄭秀妍的講訴前言也不搭後語,但齊子默還是大概聽懂了。
那種社交聚會齊子默拒絕過無數個,但身在江湖總有些人情是推脫不了的,參加過幾次,對其中的門道也就心知肚明。無非是某個人或者某個圈子通過某個支與另外一個圈子交際,聯合起來完成利益的最大化,又或者是某些想要飛上枝頭的年輕人有意尋找人脈,獲取最珍貴的機會。人人都心懷鬼胎的聚會上,又有幾個是真心懷有初衷前來恭祝主人生日快樂呢?
「今晚過後,首爾二流交際圈就會通曉前少女時代成員鄭秀妍因禍得福綁上了一個大靠山。我以後的路會好走很多對不對?」
「大恩人,你覺得我以哪種方式報答會更合乎你的心意?」
鄭秀妍上半身緊緊貼到齊子默的左臂上,臉湊上前去。從上到下仔細觀察着他的眼、眉、鼻、唇,甚至挑逗似湊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回你房間發酒瘋。」齊子默左肩輕輕一擺,軟骨無力的鄭秀妍直接從他身上掉了下來,一個趔趄摔倒在沙發上。
費力撐起上身的鄭秀妍長發凌亂地垂在胸前,嘴邊勾起的笑容更顯媚態。
「我們聲,秀晶聽不見的,不用擔心破壞你的完美形象。」言畢,鄭秀妍如一條軟骨蛇似得,又重新爬了上來,雙手交叉死死纏着齊子默的脖頸,雙腿也試圖跨坐在他身上。
「嘩啦!」一大杯紅酒迎面澆在了鄭秀妍紅撲撲的臉上。
震驚、恥辱、憤怒,她的臉色急速地變換着顏色。
「呵呵!」許久,徹底清醒的鄭秀妍用手撇開濕漉漉的長髮,露出整個精緻的面龐。
「你既然喜歡暴力,這種方式也可以,那就當我報恩了。」她伸出舌頭舔舔了嘴邊的酒漬,語氣兇狠,可跟心甘情願沾不上邊。
齊子默沒有理睬她,他一直認為鄭秀妍在某些方面是有病的,情緒不正常時是無法以常人的交流方式與之溝通。將垃圾稍作打包處理放進廚房後,齊子默困意上涌,隨手脫着外套往臥室走去。
「人是不是真的一定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鄭秀妍憑空而來的感慨,在齊子默聽來無疑是裸的無病呻吟。
「明天再鬧你會死?」實在無法忍受的他這次出口毫不留情。
「哈哈,就應該這樣。你早這樣,就沒那麼多事了。」
更刺心的羞辱鄭秀妍都承受過了,這威懾她不再放在眼裏,拍拍右邊的沙發邀請道:「這回真的不是鬧,我兩句就去睡覺,保證。」
鄭秀妍將剛收拾好的紅酒重新倒了兩杯,分別置於兩人右手處。
「往年過生日無論什麼地,無論什麼時間,那一天總要跟一群瘋子度過。不管是出於自我意願還是為了應付粉絲的考察,總會這樣。」鄭秀妍盯着紅酒盪起的波紋回憶道。
在鄭秀妍的記憶中,這種換湯不換藥的慶生方式她已重複了十餘年,每年都是她熟悉到甚至有些厭倦的面孔。曾經一度猜想着沒有這些瘋子了,自己的生日會不會更新穎一些。
現在願望實現了,那些熟悉的臉龐全部消失了。來參加自己生日聚會的陣容更加龐大而且個個聲名顯赫,生日檔次也不是同日而語,由專業公司策劃的遊戲環節更是樂趣橫生。可她高興不起來,她不懂為何要擠着笑容與一些壓根不清楚來之何方的所謂名流開着一些根本不好笑的玩笑,也不懂為何以前的自己會對這種聚會有所期望。
她清楚感受到聚會才是主角,而她不是。
她很想念曾經那些被她厭倦的生日聚會,在那裏她起碼可以任性地當她的冰山公主她可以隨意嫌棄她們的創意和禮物多麼老套她可以很不爽地吐槽這場生日多麼無聊。她可以任意妄為,只因為她是鄭秀妍,是她們中的一員。
「我想我是想她們了。」一杯紅酒下肚,暈乎感再次襲來,鄭秀妍順勢就靠在齊子默寬厚的肩膀上。
「或許你只是寂寞了。」
鄭秀妍苦澀一笑,心酸不已。原來自己在他人眼中是如此苛刻與不堪。
「回過家了嗎?」
「沒有,下班後就直接去現場了。」鄭秀妍輕咳一聲,強迫自己控制好情緒,不要在輕視自己的人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
齊子默放下酒杯,走進廚房忙活了起來,不一會兒端着一個碗走了回來。
「聽你們韓國人過生日要喝海帶湯,家裏沒有材料,就用長壽麵代替吧,在華國代表着同樣的意義。」
麵條賣相很不錯,嫩黃的荷包蛋與蔬菜葉子一黃一緑地激發了鄭秀妍的食慾,笨拙地舉起筷子。
「生日快樂,吃完早休息。」
鄭秀妍端起碗還未入口,齊子默不咸不淡地再次恭賀了句,舉着酒杯一飲而盡後飄然離開。
食神,廚藝的最高境界是至情至性。
最簡單的手法,最常見的材料,最尋常的菜式才能品味出最樸素、真摯的情感。
大口吞咽的鄭秀妍不心垂下了頭,一時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