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聲,好一會兒,丁向中才揣揣不安的說:「我說一鳴,咱哥倆誰跟誰,有事你說話,你別『您,您』的,聽到你小子這麼恭敬,我就有點心慌。」
馮一鳴有些無語,貌似自己沒有那麼市燴吧,咳嗽一聲繼續說:「上次跟你說過,讓你幫我查的那個人,我記得你說過,他現在還在青萍對吧?」
丁向中疑惑的問:「對,怎麼?你去找他?有用嗎?」
&沒有用,見了面才知道。掛了!」馮一鳴知道向家在市政府外鬧的越歡,給馮偉安的壓力就越大,市政府大樓里的其他人可沒那份心來管這份閒事,說不準還在邊上幸災樂禍呢。
自從上學期末和向玉寧鬧了那一場之後,馮一鳴用了種種手段,從種種渠道去打聽向家內部的事情,也算是小有收穫,而上次不經意和丁向中提起,讓他打聽的一個人,卻讓馮一鳴有了「水盡山窮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本還想好好經營這份人脈,可偏偏向玉寧又來鬧了一場,就算腦子裏有千般想法,但無奈身為高中生上不了台面,馮一鳴只好從偏門地方找找門路了。
下午剛放學,馮一鳴就悄悄找到張晶晶,低聲說:「晚上我要和張淼、葉子出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去?」馮一鳴想起每次提到張淼時候,張晶晶皺起的眉頭,也不知道當年在京都小學裏,張淼和張晶晶究竟有怎樣的矛盾。出去和張淼吃飯不提前報備,說不準就得出事,還是先申請的好。
張晶晶果然皺起眉頭,問:「找她有事?」
&面大旗過來唄。」馮一鳴笑着解釋:「你晚上沒事一起來吧。」
張晶晶搖了搖頭,馮一鳴提前申請報備讓她心裏頗感欣慰,但是自身的個性卻讓她不願意擠進去,畢竟,每個人都會和太多的人有着這樣、那樣的瓜葛,每個人都應該有自身隱秘的私人空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女孩從小就懂。
跟在馮一鳴身後,張淼特意從三班教室門口路過的時候,朝還在整理書桌的小表姐投去個示威的得意眼神,張晶晶平靜的看着一行人離開的背影,心裏卻有些好笑,如果馮一鳴沒撒謊的話,今晚張淼過去完全就是個人形道具,只做展示,連開口的必要都沒有。
帶着兩個女孩上了車,馮一鳴衝着駕駛座上的彭時年招招手,說:「去市招待所。」
葉子姿乖巧的跟彭時年打招呼,凡是馮一鳴身邊親近的人,她從來不會失了禮數,就連經常被她揪着耳朵教訓的於飛,現在也客氣了不少。
張淼大大咧咧的沖副駕駛座上的馮一鳴抱怨,說:「昨天葉子替你挨了一棍子,我又替你狠狠踹了那傢伙一腳,就請我們去招待所吃飯啊?你也忒小氣了點!」
市招待所火紅的時候還是80年代,90年代前期,一直是市委市政府招待專用所在地,但是後來包括青萍飯店的一批賓館的紛紛建立,市委市政府以及其他相關單位都拋棄了招待所,選擇了更有檔次的賓館飯店。
&訴你們,市招待所其他的飯菜不好說,但是有一樣是其他飯店吃不到的,最起碼不是隨隨便便吃得到的。」馮一鳴笑着說,這麼多年過去了,市招待所一直沒有撤銷,自然是有自身底氣在的。
張淼不是青萍本地人,當然不清楚,但是葉子姿是幹部子弟,又是青萍土生土長的,自然心知肚明,拉過張淼,笑着說:「青萍是山區嘛,野生動物多,但是很多野味都是不准捕捉的,其他的飯店哪裏敢燒給你吃啊!只有招待所才有膽子燒,也只有他們才收的到野味。」
馮一鳴回頭笑着說:「還記得咱們三個第一次見面?飯桌上一盆野麂子肉,野味倒是正宗的,就是廚藝太差,這次讓你們嘗嘗什麼叫野味。」
市招待所一直沒有被撤銷的關鍵就在這裏,別的飯店誰敢燒保護動物給你吃,就算有,你也不知道吃的是麂子肉還是羊肉,再說了,作為山區旅遊城市,市里對這方面管的一直挺緊,被逮到一次,輕則罰款,重則吊銷營業執照。
而市招待所一直公開燒各種野味,全市乃至外地的老饕紛紛慕名而來,馮一鳴曾經聽葉懷安提到過,省里也經常有人下來吃野味,甚至帶點回江河,這才是招待所雖然生意不怎麼樣,但是一直沒有被撤銷的緣由,就算是為了讓省里幹部多下來幾次,市里也不肯撤銷這家招待所啊。
&燒豬肉,爆炒兔肉,老鴨燉筍,哎,今天有麂子沒有?」雖然心裏有事,但是馮一鳴看着菜單,還是忍不住要流口水,這都是十多年後想花錢都吃不到的正宗野味啊。
豬肉,兔肉,鴨肉還算是可以人工養殖的,但是麂子只可能是野味,桌邊的服務員卻滿臉不在乎的說:「麂子肉還剩最後一份,有點貴哦,是黃麂,要不要?」
&馮一鳴眼睛都放光了,再貴也值了,他依稀記得黃麂後來是瀕危保護動物,真心是以後有錢也吃不到的好東西。
招待所上菜的速度快的嚇人,十分鐘後,張淼和葉子姿看着面前四個「大盆」都有些發傻,就這些黑乎乎的玩意,就是讓你馮一鳴讚不絕口的野味?
但是等試着吃了幾口後,三人都搶着下筷,旁邊一桌的客人看着他們,都忍不住笑着說:「野味雖好吃,但是不容易消化,小姑娘少吃幾口,小心等會兒噎得慌。」
畢竟心裏有事,填了個半飽,馮一鳴就放下了筷子,反正對面是兩個女孩,肚子就那麼點大,能多搶幾塊肉去?
邊喝着服務員送上來的清茶,馮一鳴邊打量着大廳,招待所上下四層樓,一樓是大廳加上幾個包間,樓上全是客房,馮一鳴看看手錶,時間還來得及,丁向中說過那個人這幾天都是晚上8點鐘左右回招待所,他拿起筷子隨手夾點東西塞進肚,用不易被人察覺的目光緊緊盯着大門口,
邊上張淼摸着肚子滿意的說:「今天還真吃到點好東西,葉子你以前來吃過沒?」
&葉子姿邊努力撕咬着手上的野鴨肉,邊說:「以前聽說過,但是沒來過。」
只要張晶晶不在身邊,張淼就挺心滿意足了,想了想不願意這麼早回去,每天在教室里都想着隔壁班上,那對男女含情脈脈的對視,張淼心裏就不爽,扭過頭對馮一鳴說:「晚上還有什麼節目,反正明天是周六,又不上課,遲點回去沒事的。」
心不在焉的馮一鳴低聲哼了一句,張淼不滿意的伸伸腳,準備踹上一腳。
突然馮一鳴猛地站起身,衝着不遠處的服務員高聲喊道:「哎,服務員,把菜單拿來,我再看看。」
大爺一般的服務員還沒轉過身,倒是正走向樓梯口的一個中年胖子聞言緩緩轉身,看向馮一鳴的眼神如同看到了財神爺一般,閃閃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