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月中下旬,關於雙十一促銷活動的各項準備工作正緊鑼密鼓的進行中。
電視屏幕上關於促銷節的宣傳廣告片鋪天蓋地,已經有人將其和腦白金相提並論了。
而和腦白金不同的是,雙十一的促銷節廣告在網絡的宣傳更為誇張,畢竟如今國內社交媒體龍頭的中博網和新微博都在展雄旗下,而阿里的淘寶、天貓的接觸面相對更廣,而且在業內的宣傳力更勝一籌。
用馬雲的話說,這次展雄集團是下了大力氣,以旗下各個產業為渠道大肆宣傳雙十一促銷節的概念,從天韻科技的遊戲到天辰影視的明星宣傳,從實體廣告到傲遊瀏覽器的內置……
隨着時間的推進,雙方都開始將注意力集中到供應商、廠家身上了。
以阿里的運作模式、如今阿里的影響力來說,要進行這樣的促銷活動,更多的選擇權在商鋪手中,並不是每家商鋪都願意參與其中,畢竟雙十一併不是什麼傳統節日,銷量是個未知數,他們並不願意進行相當程度的讓價,馮一鳴就聽說有人直截了當的要求阿里來承擔這部分價格差額。
更何況如今的淘寶中相當一部分的商鋪是二道販子,玩的是搬磚頭的把戲,而阿里一方面希望有更多的參與者,另一方面又扭扭捏捏的希望對產品質量有所控制……
當然了,從整體來說,第一次雙十一促銷節的準備比前世要充分很多,這主要歸於江河市那隻重生的蝴蝶,前世馬雲第一次的嘗試,只有不到三十家品牌參與,而這一世超過了百家。
而從展雄集團的角度出發,這次的雙十一促銷節的準備活動更加充分,無論是人員鍛煉、組織構成上,還是在心理調節上,宣傳方式上,對可能出現的問題的預備方案上都有了針對性的準備工作,畢竟馮一鳴早早就開始籌謀此事了。
和淘寶天貓不同,易品網在九月份組織了一次廠家的大規模活動,向所有與會人員詳細的描述了這種促銷方式的好處和可能帶來的影響,而在掌控力上,展雄集團明顯比阿里更勝一籌。
聶維提出了一個簡單易行,但是淘寶天貓很難仿造的模式,他和所有的廠家簽訂了一份類似對賭的協議,以2007年前三個季度的平均日銷售數據為基準,雙十一當天銷售數據與其做對比,不滿的由易品網補上,但銷售數據如果超過的話,超過一成以上回款單價降低一成,以此類推。
這種模式的好處在於,廠家能夠旱澇保收,能把心放到肚子裏,而阿里很難接受類似的協議,畢竟淘寶過於良萎不齊,能搗鬼的地方實在太多。
最終好易品網合作的廠家基本上都接受了這份協議,並按照易品網的要求進行備貨,運輸到各個大區的易品物流倉庫接受質檢。
十月二十一日,會稽。
鍾永長面無表情的伏低身子,看了眼電腦屏幕上的對話框,又轉頭看了看正在嘩嘩作響的淋浴室。
悄悄的從女式挎包中打開手機瞄了幾眼,鍾永長咬着牙放了回去,面色陰晴不定。
「我要去工廠轉一圈,先走了,你直接去公司吧。」
衝着淋浴室喊了句,也沒等老婆應聲,鍾永長直接離開了。
終於可以確定了……鍾永長坐在駕駛位上整整半個小時,才算緩過神來,看到老婆的車駛出小區,他才苦笑着啟動車,等了半個小時倒不是為了盯梢,而是怕自己手不穩出了車禍。
已經過世的父親和岳父是髮小,一個村子裏長大的,自己高中時候父親突然重病過世,要不是岳父幫襯,別說持續學業考上大學,說不定現在自己還在村子裏修地球呢。
想起母親最近身體不好,想起才兩歲多的兒子……鍾永長心裏一團亂麻,到底該怎麼辦。
車很快到了郊區的工廠,大舅哥正好在廠門口盯着工人裝貨,看到妹夫過來,笑着扯到廠門外,遞了根煙過去,「你老婆管的忒嚴了,廠區內不准抽煙,來,抽兩根再進去。」
鍾永長勉強笑了笑,「順利吧?」
「沒問題。」大舅哥點着煙,「生病了?看你精神不太好啊。」
「有點累。」鍾永長深深吸了口煙,「新廠那邊我就不過去看了,反正有你在。」
「行。」大舅哥遲疑了會,「不會是跟思露拌嘴了吧?你們倆青梅竹馬,你也知道她脾氣有點大……」
「沒有的事。」鍾永長拍拍臉頰,瞄着正從廠門口開走的貨車,笑着問:「比上個月出貨量增幅多少?」
「數據早就報過去了,你不知道?」大舅哥有點意外,「同期上漲百分之四十二,我聽思露說過,易品網去年江河展銷會簽署的廠家中,我們正品家具的銷售額增幅能擠進前十名。」
「而且質檢成績也很出色,綜合評分能擠進前五。」鍾永長點點頭,「岳父實在夠牛,這步棋走得也忒准了。」
的確,原本只能龜縮在會稽城中的正品家具,藉助易品網的渠道正在飛速壯大中,銷售額的大幅度攀爬倒還是其次,更關鍵的是眼界的增長。
容正品在女兒、女婿的幫助下,對企業進行了大幅度的調整,新增了兩個家具廠,並且進行了詳細的產品檔次劃分,而且雄心壯志正在進行木材以外的原料測試,企圖開發新類型產品。
大舅哥丟下煙頭,笑着說:「這方面還真虧了你和思露,要不是你們,哪裏有如今紅紅火火的場面……」
「哪裏哪裏……」鍾永長只覺得臉上一陣發熱,低下頭輕聲說:「主要是思露……她和易品網那邊關係好……」
再聊了一會兒,去廠區內逛了一圈,鍾永長才駕車去了市區。
剛進辦公室,小姨子容雅就急匆匆的跑過來,「姐夫,你怎麼才來啊,今天例會你忘記了?正在等你呢!」
「這就來。」
「趕緊的趕緊的。」容雅推着鍾永長就往外面走。
鍾永長隨手從桌上文件堆最下面抽出一個文件袋,這才走出辦公室。
「哎,永長,中午誰有空再去廠區看看嘛,一大早跑過去幹什麼?」容正品看女婿進來了,招呼道:「趕緊坐。」
鍾永長默不作聲的坐下,身邊的老婆容思露詫異的看了眼老公,低聲問:「出什麼事了?臉色這麼難看。」
「咳咳,你們小兩口要談情說愛散會後行不行?」
會議室里基本上都是親朋好友,幾個小年輕一起鬨,登時場面熱鬧起來。
「先說正事。」容正品拍拍桌子,「剛才說到哪兒了?」
「說道廠子的出貨量。」容思露理理頭髮,清清嗓子,說:「大家都知道,今年每個月的出貨量比前一個月都有至少百分之二十以上的增幅,而且今年公司一共開發了六款價格相對比較低的產品,所以單純以數量來說,每個月的增幅要超過百分之三十。」
「易品網那邊要求我們在十一月份之前完成關於雙十一促銷活動的備貨量,從目前廠子的出貨量來看,可能要加班。」容思露笑了笑,「還好我們知道消息的時間比較早,八月底就開始進行儲備了,不然還真來不及。」
鍾永長面無表情的靠在椅子上,突然問:「為什麼你那麼早就知道消息?」
「家具這一行和其他產業還是有區別的,可不是從生產線下來就能直接用的,易品網那邊當然要提前通知。」容思露沒多想,只覺得老公今天挺奇怪的,「而且正品家具在今年易品網新添加的合作名單中的排名很靠前。」
「好了,現在還剩兩個問題。」容正品沖負責財務的老婆努努嘴。
「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資金放在易付寶賬戶里,太不安全了,雖然下游企業也已經接受易付寶轉賬,但還是放到銀行安全,反正又沒手續費,只是電腦上操作一下而已。」
容正品點點頭沒說話。
「呃,我想問下……」容雅將一張打印的圖片放在桌上,「這是易品網的網站圖片,哪一款產品放在什麼位置,這對銷量來說是很重要的……」
「恩,我選了個最好的位置,在主頁的中間側右方……」容思露拿筆畫了個圈,「雖然費用有點高,但不是誰都可以選的。」
鍾永長暗暗腹誹,你當然可以隨便選!
「多少錢?」老闆娘最關心的還是錢。
「具體價格沒定下來,到時候通知我。」容思露得意洋洋,「但是對方答應過了,如果我們銷量能超過今年前三季度日平均銷量的一倍以上,這筆費用會在第二個月返還。」
「一倍以上……」容正品摸着下巴緩緩點頭,突然看到女婿臉色不渝,「哎,永長,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啊。」
鍾永長猶豫了會兒,把手中的文件袋打開,「我是對咱們和易品網合作有點看法……」
「雖然今年咱們公司的出貨量、銷售額節節攀升,但是渠道的主導權全都在對方手中。」鍾永長打點精神,說:「今年易品網看好我們,我們銷售額高,利潤高,但是如果明年他們不看好呢?」
「什麼意思?」容思露的臉色也有點難看了,和易品網的合作一直是她在負責。
「沒什麼意思。」鍾永長把文件遞給容正品,「我記得咱們和易品網之間簽署的合作協議,並沒有獨家排外的條款。」
容正品看了幾頁後,躊躇道:「你是想和天貓合作?」
「多條路總是好事。」鍾永長沒理睬身邊老婆伸過來的手,「今年的雙十一促銷活動,我就覺得和天貓合作比較好,最起碼價格降價幅度的主動權在我們手中。」
「我不同意!」容思露咬牙切齒的瞪着老公,「誰不知道天貓淘寶假貨成群,咱們吃假貨、偽劣產品的虧還不夠多?」
「天貓和淘寶是兩個概念,天貓是品牌店,不是誰都能開的。」
「但從消費者認知度考慮,還是易品網更勝一籌。」
「你非要和易品網合作,你自己說有沒有私心!」鍾永長按耐不住,拍着桌子吼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下在場人都心裏有數了,這可不是經營理念有分歧,而是其他方面的原因,小兩口槓上了!
「永長你跟我過來。」容正品陰着臉去了隔壁。
「到底怎麼回事?」容正品直截了當的問:「思露有什麼私心?說出來我給你做主。」
這種事男人哪裏有臉說出口……鍾永長猶豫片刻,搖搖頭,「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和天貓合作……」
「我不信的話你就用不着浪費口水了。」容正品拍拍女婿的肩頭,「你知道的,說你是我女婿半子,其實我是把你當兒子看的。」
鍾永長心頭一熱,鼻頭一酸,轉過頭喃喃道,「不管怎麼說,小七今年才兩歲……」
「這和小七有什麼關係?」容正品意外的聽到外孫的名字,皺着眉頭來回踱步,壓低聲音問:「你懷疑思路和易品網的高層……」
容正品能夠從萬人搏殺中闖出一條路創立正品家具,當然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看到女婿的臉一下變得慘白後,二話不說,右手在腰間一摸,手持皮帶一腳踹開會議室的門。
對於容正品這種思想比較保守的老人來說,這是醜聞啊,放在幾十年前,那是要沉塘的……
「思露!你好,很好!」
容思露莫名其妙的起身,還沒反應過來,一條皮帶已經抽了過來。
「唰!」
「啊……」千鈞一髮的時候,鍾永長擋在老婆身前,咬着牙看着岳父,拜託,這是您親女兒,你還真下得了手啊!
「爸你瘋了!」容思露跳着腳大聲尖叫,趕緊掀開丈夫的袖子看看傷勢。
容正品壓制着怒氣,把除了老婆之外其他人都趕出去,才低聲訓斥,「你做了什麼醜事你自己說!我告訴你,永長從12歲就在家裏長大,我看他比看你順眼的多!」
「醜事?」容思露左看看丈夫,右看看父親,兩眼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