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迪安娜道:「想要利用別人就得付出代價,白雲飛那麼狡詐的人又怎麼會輕易答應跟我合作?」她咬了咬嘴唇道:「咱們只有逃出去儘快找到白雲飛,才能將這場危機化解。」
說話的時候,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兩人停下說話,沒多久看到於廣龍臉色鐵青地走了過來,隔着鐵柵欄,於廣龍大吼道:「羅獵,你最好給我交代清楚,你還有什麼同黨?」
羅獵沒有搭理他。
艾迪安娜搶着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若是說出來,可不可以放我出去?」
於廣龍道:「你若是肯說,我可以幫忙減輕你的罪責,至少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艾迪安娜顫聲道:「我告訴你……」她小聲說了句什麼。
於廣龍並沒有聽清楚:「大聲一點!」
艾迪安娜道:「你可不可以走近一點。」
於廣龍看到她帶着手銬腳鐐,認為現在她不可能對自己構成任何的威脅,於是向前走近了兩步:「說!」
艾迪安娜道:「同黨就是你!」
於廣龍怒道:「賤人,我看你是不要性命了!」他的手伸了出去,一把就抓住了艾迪安娜的頭髮,用力向前拖拽,艾迪安娜的臉重重撞擊在鐵柵欄之上,於廣龍咬牙切齒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在這裏只有我說了算!我讓你們生就生,我讓你們死就得死。」
艾迪安娜咯咯笑道:「希望你說得出做得到。」
於廣龍抽出手槍抵住艾迪安娜的額頭,向羅獵大吼道:「說,還有沒有其他同黨?我給你半分鐘的時間考慮,不然我就讓你親眼看着這女人死在這裏。」
羅獵道:「於探長,你要殺就殺何必威脅我,她的性命跟我毫無關係。」
艾迪安娜怒道:「羅獵你夠狠。」
於廣龍冷笑道:「你以為我當真不敢殺她?」
羅獵道:「你根本就殺不了她,她激怒你的目的就是要讓你接近她,不然她怎麼有機會對你下手?」
艾迪安娜嘆了口氣道:「這個世界上了解我的只有你。」她突然開始啟動了,原本困住她的手銬和腳鐐形同無物,一把就抓住了於廣龍握槍的手,於廣龍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向裏面帶去,他還沒有來得及開槍,手槍就被艾迪安娜奪了過去,然後槍口就頂住了他的腦袋,艾迪安娜輕聲道:「真不明白,你這樣的身手究竟是如何當上的探長?」
於廣龍面如死灰,他怎麼都不會想到艾迪安娜會在轉瞬之間就逃脫束縛,變被動為主動,這下自己反倒落入了她的控制中,自己的生死全都在她的一念之間了。
艾迪安娜道:「讓他開門!」
於廣龍怒道:「休想……」話沒說完,艾迪安娜已經在他的肩膀上開了一槍,這一槍雖然沒有擊中他的骨骼,可是肩頭的肌肉也被打了個血洞,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肩頭衣服,於廣龍嚇得魂飛魄散,再不敢違逆她的意思,慌忙道:「開門,趕緊開門。」
羅獵搖了搖頭,事情鬧到這種地步,他只怕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艾迪安娜正在製造一起劫持人質逃獄事件。
巡捕慌忙打開了牢門,艾迪安娜轉身看了看仍然無動於衷的羅獵道:「你真想在這兒呆一輩子?」
羅獵慢慢站起身來,艾迪安娜厲聲道:「所有人把槍給我扔下,然後去找一輛車過來。」
於廣龍顫聲道:「你們逃不遠的……還是放棄吧……」艾迪安娜用手槍照着他流血的肩頭捅了一下,於廣龍痛得慘叫一聲。
羅獵道:「那就勞煩於探長送我們一程吧。」
艾迪安娜將一把手槍踢給了羅獵,羅獵撿起手槍。朝一名巡捕笑了笑道:「都是她的意思,跟我沒關係,去,把我的槍拿來。」
外面已經準備了一輛警車,當晚值班的巡警全都在周圍嚴陣以待,可是因為於廣龍落在羅獵他們手裏,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羅獵率先上了警車,檢查了一下車輛沒有任何問題,艾迪安娜押着於廣龍上了車,催促道:「開車!」上車之前不忘向巡捕房另外的兩輛汽車輪胎開了幾槍。
羅獵道:「去什麼地方?」
艾迪安娜道:「先離開這裏再說。」
羅獵驅車迅速駛離了巡捕房,那些巡捕雖然想跟蹤追擊,無奈車輪被毀,其實他們就算跟上也沒什麼作用,畢竟於廣龍在羅獵他們的手上,他們投鼠忌器。
於廣龍轉身向後方望去,發現後面竟然沒有一個人跟上來,心中暗嘆,這些手下全都是廢物。
羅獵道:「今晚什麼人報的警?」
事到如今,於廣龍也沒必要撒謊,低聲將事情交代了,船越龍一報警羅獵並不稀奇,可是聽到船越龍一已經被殺還是吃了一驚。
艾迪安娜道:「聽到了沒有?今晚的事情不是我出賣你,你是被日本人出賣了。」
於廣龍道:「羅先生……你我畢竟相識一場,我也是身在其位不得已而為之,我真不是針對你啊。」
羅獵道:「於探長針對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於廣龍賠着笑道:「您只管放心,這件事我也發覺其中必有蹊蹺,我向您保證,回去之後一定徹查真相,爭取早日為羅先生洗刷清白。」
艾迪安娜咯咯笑道:「羅獵,你信不信他?」
羅獵自然是不會相信他搖了搖頭,艾迪安娜道:「我也不信。」說完她照着於廣龍的脖子就是一記重擊,然後推開車門,將已經昏迷的於廣龍從高速行進的汽車上推了下去。
羅獵看到她出手如此狠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於廣龍這下不知是死是活。
艾迪安娜道:「到前面把車扔了。」
羅獵按照她的建議將車丟在了僻靜的街道,如果繼續開車行進目標實在太大,艾迪安娜擁有變幻外表的能力,她想要躲開追捕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今晚發生的一切將所有矛頭都指向了自己,無論這個局是不是艾迪安娜所設,自己都已經惹下了天大的麻煩。
艾迪安娜並沒有跟他分道揚鑣的意思,向羅獵道:「你一定以為我害了你,心中非常恨我對不對?」
羅獵道:「沒那麼嚴重,現在我最該恨得人是白雲飛。」
艾迪安娜道:「去萊頓家。」
羅獵不明白她的意思,搖了搖頭道:「沒用的,萊頓夫人不可能為我作證。」
艾迪安娜道:「她被注射了喪屍病毒,如果我們再晚一刻過去,恐怕已經發作了。」
羅獵心中一冷,如果當真如艾迪安娜所說,這件事要比他預想中可怕得多,望着艾迪安娜,他的目光有些怪異。
艾迪安娜道:「為什麼這麼看着我?」
羅獵道:「總覺得你不像好人。」
艾迪安娜笑道:「我何時承認自己是好人了?」
羅獵心中卻有種奇怪的感覺,此時的艾迪安娜更像是當初的龍玉,難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龍玉始終陰魂不散?
萊頓憂心忡忡地站在門外,妻子回來之後不久就開始發燒,他將家庭醫生緊急招來,醫生正在給萊頓夫人檢查,他取下聽診器道:「應該是着了涼,又受了驚嚇,我先給夫人打一針退燒。」
萊頓點了點頭。
醫生準備好退燒針,準備給萊頓夫人注射的時候,萊頓夫人忽然睜開雙目,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醫生道:「夫人,您不要緊張,我只是為您打一針退燒。」
萊頓一旁安慰道:「是我,我在這裏。」
萊頓夫人的表情開始緩和,握住醫生的手慢慢放鬆,就當醫生以為她的情緒重新穩定下來的時候,萊頓夫人忽然一把搶過了針筒,揚起針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插入了醫生的右目之中,變故來得實在太快,醫生根本來不及反應,發出一聲惶恐的慘叫,他掙扎着想要逃走,可是萊頓夫人沒有放開他的意思,臉上浮現出前所未見的兇殘表情,撲到醫生的身上,張開嘴巴一口咬住了醫生的頸部。
萊頓被眼前發生的一切嚇了一大跳,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變成了一個嗜血狂魔,他走過去想要將妻子拉開,可是萊頓夫人猛然轉過身來滿口鮮血形容恐怖,她伸手去抓萊頓。
萊頓這才意識到不妙,放棄了接近她的打算,轉身向門外逃去,衝出門外,和前來送水的傭人撞在了一起,熱水灑了萊頓一身,萊頓顧不上皮膚被燙傷的疼痛,爬起身來繼續向樓下逃去。
萊頓夫人風一樣衝出了房門,那名可憐的傭人還沒有來得及爬起身就被她撲倒在了地上,一口咬住了傭人的脖子。
身後的慘叫聲讓萊頓肝膽俱寒,他一腳在樓梯上踏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萊頓摔倒在客廳方才停止住滾動的勢頭,他的腳在滾落的過程中受了傷,無力爬起,只能依靠雙臂的力量向大門爬行,一邊爬一邊呼救。
外面的兩名警衛聞聲沖了進來,萊頓夫人從二樓飛撲而下,將兩名警衛撲倒在地,萊頓掙扎着站起身來,轉身望去,卻見滿身是血的醫生和傭人也晃悠悠站起身來,沿着樓梯向他走來。
萊頓惶恐到了極點,妻子變成了吸血殭屍,被她撕咬過的那些人全都變成了殭屍。
萊頓一瘸一拐地來到沙發旁,從沙發底部摸出了一把事先藏在這裏的手槍,他舉槍瞄準了走向自己的傭人,一槍射中傭人的頭部,他雖然沒有遭遇過吸血殭屍的經歷,可是卻無數次聽說過這方面的故事,知道應該瞄準殭屍的頭部射擊。
傭人腦漿迸裂,栽倒在了地上。
萊頓夫人被槍聲驚醒,拋下兩名警衛,萊頓舉槍瞄準夫人,握槍的手顫抖不已,終於他還是移動槍口瞄準了一旁的醫生,蓬!子彈準確無誤地射中了醫生。當他再次尋找妻子身影的時候,卻發現她從眼前消失了。
萊頓一顆心陷入恐懼中,直覺告訴他妻子就在他的身後,萊頓似乎看到自己悲慘的命運,他和妻子都變成了喪屍。
萊頓夫人從後方向萊頓撲去,眼看就要抱住萊頓的時候,一條繩索從後方飛來,套住了她的頸部,萊頓夫人發出一聲尖叫,被對方拖倒在了地上。
兩名警衛晃悠悠站起身來,他們尚未來得及發動攻擊,兩道刀光就洞穿了他們的額頭。
萊頓驚魂未定地轉過身去,看到羅獵和一個金髮女郎就站在他的身後,金髮女郎手中牽着繩索,繩索的另外一端系在他妻子的脖子上,剛才出刀剷除兩名已經變成喪屍警衛的是羅獵。
萊頓從一開始對羅獵綁架他妻子的事情就抱有懷疑,看到眼前的一幕已經徹底打消了對羅獵的懷疑,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道:「羅獵,到底發生了什麼?」
羅獵道:「尊夫人被綁匪注射了喪屍病毒,他想在黃浦製造一場空前的災難。」
萊頓道:「是誰?」
艾迪安娜道:「白雲飛,是他綁架了你老婆,然後嫁禍給我們,連你他也沒想放過。」
萊頓怒道:「這個惡魔。」他的目光落在妻子身上,看到妻子口吐白沫,臉色發青,喉頭髮出嘶嘶的怪叫,古怪到了極點。看到妻子如此模樣不由得心中難過,他哀求道:「羅獵,你幫我救救她,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艾迪安娜也看着羅獵,目光中充滿了得色,她知道羅獵有辦法,陽華明將抗病毒血清交給了羅獵,羅獵當然有辦法救她。
羅獵道:「希望還來得及。」他並不放心艾迪安娜一個人留在這裏,倒不是為了她的安危擔心,而是擔心艾迪安娜再生出其他的陰謀,萊頓一個人是無法應付她的。
此時法租界的巡捕在董治軍的帶領下趕來,董治軍看到眼前一幕也吃了一驚,在沒有搞清狀況之前,也只能佯裝大公無私,將羅獵和艾迪安娜包圍起來。
萊頓走過去低聲向董治軍耳語了幾句,董治軍點了點頭,示意眾人收起武器,羅獵來到他身邊低聲交代,務必將萊頓夫人嚴密監視,如果發生緊急狀況,可以將之當場射殺,當然這些話都是背着萊頓所說。
離開之前,萊頓特地跟羅獵握了握手,他低聲道:「你放心,我會為你洗清罪名,無論結果如何。」
羅獵拍了拍萊頓的手,低聲道:「我會盡力而為。」
萊頓道:「找出兇手,務必要幹掉他,絕不可以讓喪屍病毒流傳出去。」
離開萊頓的住處,艾迪安娜故意道:「現在是不是要去拿抗病毒血清了?」
羅獵道:「你很想要啊?」
艾迪安娜點了點頭道:「過去想過,可現在突然又不那麼想要了,不過有人一定很想得到。」
羅獵知道她所說的那個人就是白雲飛,輕聲嘆了口氣道:「你猜他會不會跟蹤我們?」
艾迪安娜甜甜笑道:「一定會,他比我更想得到那口棺材。」
羅獵點了點頭道:「既然他那麼喜歡,我就送一口棺材給他。」
艾迪安娜道:「這次的事情辦完之後,你要帶我去通天塔,絕不可以騙我。」
羅獵道:「如果你認為我在騙你,又為何跟我合作?」
振武門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熱鬧,諾大的宅院空空蕩蕩,羅獵推開大門,門軸傳來吱吱嘎嘎的聲音,在靜夜中格外刺耳,艾迪安娜道:「你將那麼重要的東西藏在了這裏?」
羅獵道:「每個人眼中重要的東西都不一樣,對你重要的東西,對我可能一錢不值。」
艾迪安娜道:「有道理。」
羅獵來到庭院內,右手探入魚池之中,摸索了一會兒,從中就撈出了那橄欖形狀的掛件。
站在羅獵身後的艾迪安娜突然出手,抽出一柄彎刀從羅獵的後心刺了進去,這一刀透胸而出,因為事發倉促羅獵竟然沒有任何防備,他捂着胸口,摔倒在了地上,指着艾迪安娜道:「你……」
艾迪安娜咯咯笑道:「你什麼你啊?兵不厭詐,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她從羅獵的手中拿起掛件,湊近看了看道:「到最後還不是落在了我的手裏?」
羅獵滿臉悲憤。
艾迪安娜道:「你可以出來了,人我交給你。」
一道灰色的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銀色的面具在月光下閃閃發光,白雲飛陰冷的雙目死死盯住了地上的羅獵,陰測測道:「羅先生怎麼會如此大意?英雄難過美人關。」
艾迪安娜道:「白雲飛,你要得人我給你了,東西呢?」
白雲飛將一個黑色的布袋扔給了她,艾迪安娜伸手接過,打開看了看,然後收了起來。
白雲飛一步步走向羅獵,咬牙切齒道:「羅獵,你當初害我之時有沒有想過今日?」
羅獵胸口滿是鮮血,整個人躺在了血泊之中,望着白雲飛慘然笑道:「我早就應該看出,你們原本是一夥的。」
白雲飛道:「看出卻看不破還不是一樣。」他揭開銀色的面具,露出滿是疤痕的可怖面孔。
艾迪安娜道:「白雲飛,你本來是不是打算將我一起除掉?」
白雲飛皺了皺眉頭道:「以你的本領自然可以功成身退。」
艾迪安娜道:「那為何不能多等一刻,等我全身而退之後,你再下手?」
白雲飛道:「計劃不如變化,你已經得到想要的東西,今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再無干係。」
艾迪安娜點了點頭道:「好!」她轉身向門外走去,走出大門,又反手將房門關上。
白雲飛從腰間緩緩抽出一柄長刀,刀刃在月光下如同一泓秋水,他輕聲道:「羅獵,其實你我本可做朋友,可你偏偏要和我作對。」
羅獵道:「我和你不可能成為朋友,你做事不擇手段,毫無下限。」
白雲飛呵呵笑道:「你有沒有看到這是怎樣的時代?公理?道義?對錯?你跟誰去講?能夠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哪還顧得上考慮其他?你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錯在你婦人之仁,錯在你太容易相信人,太容易騙。」他一步步向羅獵逼近。
羅獵道:「她能夠騙我自然就能夠騙你。」
「我不在乎!」白雲飛揚起長刀,他決定不再等,要親手結果了羅獵的性命。
羅獵道:「我給你出刀的機會!」
白雲飛揮刀怒斬,可是當他舉刀的剎那,發現羅獵的一雙眼睛突然變得精芒四射,這樣的目光本不該屬於一個瀕死的人,白雲飛意識到不妙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沒有看到羅獵出刀,可是一道刀光卻從他的後方疾電般射來,射穿了他的顱骨,飛刀穿透了他的腦部,從他的前額飛出,然後羅獵如同獵豹般從地上一個翻滾就爬了起來,抓住白雲飛的手腕,奪下他的長刀,調轉刀鋒,長刀刺入了白雲飛的心口。
白雲飛的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他明明看到艾迪安娜一刀刺穿了羅獵的身體,可是怎麼也不明白,羅獵因何又站起身來。
振武門的大門緩緩被推開了,已經變化成龍天心模樣的艾迪安娜婷婷裊裊走了進來。
「為什麼……」這是白雲飛一生中最後的話。
艾迪安娜輕聲笑道:「你長得太醜,我自然要幫英俊的那個。」
白雲飛死不瞑目,他做夢都想不到艾迪安娜出賣自己的理由居然是因為自己長得太醜。
羅獵望着死去的白雲飛,不由長嘆了一口氣,艾迪安娜將那棺材掛件扔給了他:「你這個騙子,居然又弄了一個假的糊弄我。」
羅獵道:「你現在的樣子並不適合出現在這裏,趁巡捕到來之前,還是儘快離開吧。」
「偏不!」艾迪安娜笑盈盈望着羅獵道:「你是不是特別害怕看到我這個樣子,是不是感到特別心動?」
羅獵道:「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不會反悔。」
「你不敢!」
萊頓夫人在注射羅獵帶來的抗病毒血清之後情緒漸漸平復了下去,董治軍讓巡捕清理了現場,凡是參予此事的巡捕都嚴加警告,勒令他們不得泄密,儘管如此,羅獵還是採取了更為保險的措施,悄悄侵入這些人的腦域抹去了他們關於這一段的記憶。
董治軍留下四名巡捕保護領事的安全,率領其他人離開,羅獵坐在客廳中,等了一會兒,看到疲倦的萊頓一瘸一拐走了下來,萊頓在他身邊坐下,打開雪茄盒抽出一支遞給了羅獵。
羅獵點燃了雪茄,萊頓也點燃了一支,他用力抽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團濃重的煙霧道:「沒事了,謝謝你。」
羅獵道:「白雲飛死了,董探長前去處理這件事,今晚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推到她和王金民的身上。」
萊頓點了點頭:「真的結束了?」他仍然驚魂未定,不相信發生的事情都是現實。
羅獵道:「放心吧,不會再有危險了。」
萊頓苦笑道:「我太太仍然認為是你綁架了她,她說看到你和王金民在一起。」停頓了一下道:「我知道,不可能是你,我相信你。」
羅獵道:「您不用擔心,回頭我會跟夫人解釋。」最好的解釋就是抹掉她腦域中關於自己的記憶。
萊頓道:「那女子是誰?我好像從未見過她?」
羅獵想了想道:「一個賞金殺手。」
萊頓哦了一聲,他將信將疑地望着羅獵,今晚的事情之後,他意識到羅獵的實力強大到他無法想像的地步,這樣的人留在黃浦對他來說絕對稱不上什麼好事。
羅獵看穿了他的想法,輕聲道:「我準備離開了。」
萊頓愣了一下:「為什麼?」表面上顯得不舍,內心中卻充滿了喜悅,如果羅獵這樣的人留在租界留在黃浦,才是他的心中隱患,這個人始終都是他邁不過的一道坎。
羅獵道:「我有太久沒有見過我的家人了,這些年漂泊在外,我累了也倦了,只想平平淡淡過日子。」
萊頓道:「你這樣的人又豈會甘於平淡?為何不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在歷史上留下你的名字。」
羅獵微笑道:「歷史是註定的,我改變不了,你也一樣。」
陸威霖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船上,他坐起身來,看到夜空中繁星滿天,船頭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分明是他的妻子百惠,陸威霖的心中一怔。
百惠轉過身來,雙眸中充滿了淚水,望着丈夫,她的內心中充滿了歉疚:「對不起!」她跪在陸威霖的面前深深一躬,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出賣自己至親的丈夫,還好羅獵喚醒了她,在今晚船越龍一行動的同時,百惠也展開了營救行動,成功將陸威霖解救出來。
陸威霖用溫柔的目光望着妻子,他輕聲道:「我不怪你,我永遠不會怪你!」
百惠抿了抿嘴唇,勇敢地撲入了他的懷中。
黃浦這一夜發生了許多變故,先是法租界領事夫人被劫,然後又發生了大正武道館師徒被殺事件,又聽說劫持領事夫人乃法租界華探督察長羅獵聯手前代理探長王金民所為,而後又闢謠,又聽說羅獵才是領事夫人的救命恩人,據稱此事的真正幕後主使乃是昔日稱雄法租界的穆天落。
一時間眾說紛紜,版本不一,第二天清晨已經傳遍了整個黃浦灘,街頭巷尾幾乎都在談論這件事。
不過最新刊印的明華日報刊載了萊頓夫婦的獨家聲明,在這份聲明中為羅獵證實了清白,指出最近一系列惡性事件的策劃和製造者都是穆天落,而穆天落就是昔日隱姓埋名的白雲飛,他曾經是安清幫幫主,還曾經刺殺德意志領事。
因為白雲飛過去和日方的恩怨,所以並不難解釋他為何要屠盡大正武道館師徒眾人,至於嫁禍羅獵,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羅獵已經向萊頓正式遞交了辭呈,萊頓在明華日報刊載獨家聲明也算是對他的一點小小回報,一時間明華日報供不應求,洛陽紙貴。
在所有輿論焦點都集中在羅獵身上的時候,他一個人悄悄收拾着行裝,他還欠艾迪安娜一個承諾,帶她去找通天塔。
外面傳來敲門聲,羅獵起身去開門,前來拜訪他的卻是譚子明。
譚子明看到房內的情景不由得一怔:「怎麼?你要出門?」
羅獵點了點頭道:「想離開一段時間。」其實他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以後興許不會再來黃浦了。
譚子明道:「出去散散心也好。」他的目光向周圍望去。
羅獵看出他此來一定有事,笑道:「你只怕不是來找我的吧?」
譚子明笑道:「當真什麼都瞞不過你。」他嘆了口氣道:「小姐離家出走了,沒說什麼原因,只留下一封信,責怪督軍害死了陳昊東,信中說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羅獵一聽就明白這只是艾迪安娜脫身的藉口,她應該是厭倦了蔣雲袖的角色扮演,又或是繼續演下去已經毫無意義。羅獵道:「她不在我這裏。」
譚子明歉然道:「我也不是懷疑你,只是督軍急得不得了,凡事有可能的地方我都要找找,畢竟小姐是喜歡你的。」
羅獵淡然笑道:「她真正喜歡的只有她自己。」
「什麼?」譚子明愕然,他並不知道羅獵口中的她所指的其實是艾迪安娜。
譚子明臨行之前又想起一件事,他將蔣雲袖留下的那封信遞給羅獵道:「你見多識廣,幫我看看這信上的古文字是什麼意思。」
羅獵拿起那封信看了一眼,卻發現那信上寫着九幽秘境。內心不由得一沉,艾迪安娜何以知道九幽秘境的事情?他不露聲色,將這封信還給了譚子明。
譚子明道:「上面寫的什麼?」
羅獵道:「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文字,或許是督軍他們父女之間的暗號。」
譚子明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此事辦完之後,我也打算離開了。」
羅獵望着譚子明,想不到他也看透了現實,準備離開。
譚子明猶豫了一下還是道:「記不記得我爹留下的那幅藏寶圖?」
羅獵當然記得,因為那幅藏寶圖是他親手交給譚子明的。
譚子明道:「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尋寶,只要找到了寶藏,我和你均分。」
羅獵搖了搖頭,輕聲道:「不值得,其實人生中有太多的東西比寶藏更加重要。」
譚子明看出羅獵對自己的提議並無任何興趣,其實他原本就沒有抱着太大希望,畢竟羅獵家財萬貫,對財富二字已經沒有了太多的興趣,他只是希望羅獵因為喜歡冒險而加入自己的隊伍,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譚子明道:「我看重得也不僅僅是寶藏,我爹既然留下了這件東西給我,就希望我有一天能夠去找到它完成他的遺願。」
羅獵聞言暗嘆,早知如此自己還不如將這件事隱瞞,其實譚天德的遺願或許不是讓譚子明前去尋寶,譚子明是譚天德唯一的後人了,如果譚天德在天有靈,興許只希望這個兒子平平安安就好。
艾迪安娜沒有前來找羅獵,仿若人間蒸發,在羅獵內心深處,只希望她永遠也不出現才好,他獨自去了一趟滿洲,沒有驚動任何人,甚至連身在滿洲的張長弓都未去拜訪。
就在羅獵來到蒼白山的當日,九幽秘境所在的天脈山開天峰發生了火山爆發,附近百姓全都疏散轉移,羅獵遙望着濃煙滾滾的開天峰,心中暗忖,也許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正逢巴黎的雨季,葉青虹打着雨傘帶着兒子來到家門前,她習慣性地看了看郵箱,除了報紙並沒有期待中的信件,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兒子卻從傘下跑了出去,葉青虹正準備斥責這頑皮的小子,卻發現在遠處,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子靜靜站在雨中,微笑望着他們母子。
葉青虹扔下了雨傘,她不故一切地向羅獵奔去,中途就將兒子甩在了身後,搶在兒子之前撲入羅獵的懷中,羅獵緊緊擁抱着妻子,晚來一步的小平安只好停下腳步,滿臉喜悅地看着久別重逢的父母……
麻雀並沒有前來尋找葉青虹,她在前來歐洲的途中想透了一個道理,她這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看到羅獵幸福,她無意去破壞羅獵完美的家庭,葉青虹的幸福正是她所期待的,雖然葉青虹可以接受她,但是麻雀認為,羅獵心中的真愛始終都只有一個,由始至終沒有改變,羅獵喜歡自己,疼愛自己,甚至會為自己不惜性命,但是她絕非是羅獵的真愛。
一個人在經歷那麼多的風浪和挫折之後,總會慢慢成熟起來,維沃的這場雨終於停了,麻雀站在葡萄園內,眺望着腳下純然一色湛藍如寶石的日內瓦湖,心曠神怡,綠色的葡萄園梯田洋溢着生命的綠色,她的手輕輕落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心中充滿了滿足和欣慰,既然愛過又何必在乎擁有,只要知道心上人開心快樂,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更何況,自己的人生如此豐富,自己的未來也不會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