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映人來[娛樂圈] 第85章哀
有人憂愁, 有人歡喜。
彼時, 沈陸維優雅地端着酒杯，眼帶笑意地享受着難得的好心情。細細密密佈了一年的收起, 大獲全勝, 沒人能感覺那種戰慄到指尖的興奮是如何地舒暢。
《長憶》如他所料票房大敗, 口碑也毀得一乾二淨，這部傾注了季名臣多少心血的大熒幕處女作這麼毀了, 不知道季名臣的臉色是怎樣的？可好看？沒能親眼欣賞到，他覺得很是遺憾。
十二月的天, 灰濛濛陰沉沉的, 轉眼卻忽然打起了雷，「六月雪」、「雷打東」總是似乎異象了點。
這時候下頭有人來報——
顧英縱和他的經紀人求見。
心情不錯的沈陸維一揮手，「讓他們進來吧。」
顧英縱跌跌撞撞的衝進來, 目赤欲裂，「沈老師, 我沒有吸毒, 你知道的，那天你也在場的, 你能幫我做證！是不是？」
他的經紀人晚了一步趕到，雖然道着歉拉着他, 但看向沈陸維的眼裏不是沒有期冀的。
沈陸維修長的手指擎着酒杯一晃一晃的, 面對眼前這個巴着自己的膝蓋，已經被這段時間的打擊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年輕人，他沒半點不適。
「抱歉, 這種場合，我怎麼能出來為你說話呢。」他的聲音很溫柔，尋常人卻聽不到那溫柔底下的涼薄。
「只要您說一句話，一句話！我能清白了啊！我求求您了！我真的沒碰，我真的是無辜的！」顧英縱歇斯底里地道。
「你還不明白嗎？」沈陸維的聲音依然耐心溫和，他解釋道：「只要在那個場合出現的，沒有無辜的人。」
顧英縱的眼睛茫然了一陣子，「您，您什麼意思？」片刻後回過味來，他驚悚地看向沈陸維，「你，你也吸——」
似乎這還不夠震撼，顧英縱忽然回憶到這個party是眼前這個男人組織的，想到他因為這個醜聞事業盡毀，毀掉的還有《長憶》這部電影，想起季名臣和沈陸維不和的傳聞，真相似乎若隱若現的撲面而來，如同黑暗裏一雙無形的手，漸漸掐住他的脖頸，讓他越來越難呼吸。
他的經紀人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臉色發白不說話了，他也知道，讓沈陸維出來作證的幾率非常非常小，只是死馬當活馬醫，但誰會那麼傻？出來表示自己當時也在那個場合，能不能證明別人的清白不說，自己說不定還要沾惹到一身腥。
更何況……他不像顧英縱那麼單純缺乏閱歷，眼前的天王，說不定才是真正應該被曝光的人……
想到這裏，他打了個寒顫，突然不想讓顧英縱說下去了，突然後悔帶他來了。
才剛碰上他的手臂，顧英縱突然抬頭，「您是知情的，是您讓steven拉我來的，是不是？」
經紀人心裏一涼，看向上首的沈陸維。果然，他嘴角的笑意還在，眼裏卻寒光凜凜。
他打了一個激靈，忙拉住顧英縱陪着笑道：「真不好意思沈老師，這段時間發生這麼多事，他這小子受的打擊太大了，胡言亂語您別放在心上。」
顧英縱毀了，他還有其他的藝人，可如果把眼前的這尊神得罪了，說不定他是死路一條。他狠狠吸了口氣，使了渾身解數，強制性地一把拉起顧英縱，一邊不停地道着抱歉一邊告退。
沈陸維沒有攔他們，順利地出來上了車後，經紀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看向身邊差點闖大禍的人，提不起好氣來，「你是真的沒腦子嗎？飯能亂吃話能亂說嗎？」
顧英縱渾渾噩噩的，嘴裏不知道在囁嚅些什麼，末了，他劇烈地一顫抖，死死抓住經紀人的手，道：「哥，是他！是他布的陷阱！是沈陸維挖的坑給我跳！哥，那個毒品party是他開的，steven也是他的人，他是故意的，照片也是故意的！他是要毀了我！毀了《長憶》！毀了季名臣！」
什麼都想通了！瞬間，前段時間的迷茫痛苦委屈不甘全都有了宣洩的出口，顧英縱的眼裏又迸射出光來。
經紀人卻聽得心驚膽跳。
三個「毀了」，牽涉出來的是一個不是他這個等級的人能夠涉足的秘辛。
果然，下一刻，顧英縱抓着他激動地道：「我們揭發了他，揭發沈陸維！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
「你瘋了嗎？」他甩開他的手。
顧英縱聽着自己經紀人前所未有的冰冷語氣，一愣。
「別說算揭發他也證明不了你的清白，是我們去揭發，也是妥妥的被壓下來，然後等着他報復嗎？」絕不能卷進這個是非中。
顧英縱怔住，又如溺水的人怎麼都不甘心放棄這根浮木，「總有人願意爆這個大料的……」
「如果如你所說，牽涉的藝人絕不止你一個，想舉報他的揭發他的你也絕對不是第一個，可為什麼那麼多年來，沈陸維還是安然無恙地坐在他天王的位置上？你不想想嗎？」
顧英縱臉色頓時一片灰敗，片刻後痛苦不甘掙扎着浮上臉頰，「可明明都知道了，明明是被人害了，卻什麼都不做，我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也得甘心！這件事上，公司是不會為你做任何舉動的，我警告你，別私自輕舉妄動。」
顧英縱的面色淡了下來，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經紀人見此放柔和了語氣，「雞蛋碰石頭的道理你總懂吧？犯不着，得不償失。你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以後時間合適了，再擇機復出……」
給一個巴掌，再給一顆甜棗，總該打消他的心了。
可他不知道，不甘心靠壓是永遠壓不下去的，得知顧英縱私下去找過季名臣後，顧英縱的經紀公司以雷霆手段立即雪藏了他。
沒人知道他跟季名臣說了些什麼，顧英縱的經紀公司也不敢派人跟季名臣去求證。只好壓下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誰都沒想到的是，幾天後，顧英縱自盡在了家裏。
他的死訊一經上爆出後，瞬間，轟動四起。友們紛紛懷疑起他的死因，有說他是吸毒吸到死的，也有說他是被這陣子的輿論打擊死的……
直到那天傍晚，顧英縱的經紀公司將他的訃告發出來，證明他是自殺，未留遺書，年輕的生命這麼輕易地折了。他的影迷終於哭成了一片，她們始終相信他，為什麼還會變成這樣？
終於，前陣子還對他群起而攻之的友們，這一刻都沉默了。
死亡，一向是洗刷一切罪孽最直接的手段。無論顧英縱是不是真的吸過毒，在死亡面前，都不重要了。
以死明志，太過沉重……把他們每個人都變成了劊子手。
漸漸的，有聲音出來，指道是絡暴力逼死了他嗎？
這聲音戳中了屏幕後無數模糊的面孔心底深處最難言的害怕，後來又出來了顧英縱常年患有抑鬱症的消息，他們仿佛找到了絲安慰和解脫，至少，至少不全是他們的原因，不是嗎？
可對有個人來說，卻更沉重了。
傾夏在剛剛得知顧英縱死訊的時候，心裏咯噔一下，季名臣一直很重視他手下的人，跟老鷹護小雞似的護着他們，即使之前因為顧英縱一時不察出了大錯，導致《長憶》毀了，她也沒見季名臣真正的責怪過他。
可現在出了這事，她覺得對季名臣來說才是毀滅性的打擊。
她幾乎第一時間到了季名臣身邊，他果然不對勁，壓抑着的自責和愧疚藏在他平靜的神情之下，更讓她心慌。
傾夏都要哭了，她抱住他不停的說：「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可這一回，她卻怎麼都捂不熱他了……
她唯一能做的是儘量寸步不移地陪在他身邊，她陪他料理顧英縱的後事，看他像顧英縱的家人一樣為他年邁失子的父母接待前來弔唁的來賓，看他鎮靜的為人處事，傾夏明白他面上越是波瀾無驚，心裏的傷害越是不可估量。
可她除了陪着他，什麼都不能做。
即使這樣，她還是陪着他。
顧英縱出殯那天，他舅舅家的外甥為他摔盆打靈，小小的一個人兒，做起這些事來動作還很是笨拙，可卻讓圍觀的人無端的看出無限地難過。稚子送年輕人，極度的絕望，極度的哀傷。
傾夏看了一會看不下去了，目光轉開，掠過一個人忽然一頓，那是……顧英縱的經紀人，她去劇組探班的時候見過他幾次，所以有印象。
很奇怪，這場葬禮是顧英縱的經紀公司出資辦的，按理作為經紀人，應該一早現身，可卻是到了今天才現身，而且——還一臉的愧疚。那是深深的愧疚，絕不是一般的自責。
顧英縱的死有什麼內情嗎？
他知道些什麼。
傾夏幾乎下意識的朝他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哎
寫到我憂傷得肚子咕咕叫，好餓(83中文 .8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