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一趟皇宮,畫了一副素描,動了動嘴子就賺回一個殿前司都虞侯的官位,對了還有一塊天子玉佩,見玉佩如陛下親臨,這買賣值!這廝是一路咧着嘴回來的。
狄青、官震二人聽說李策要到殿前司任職的時候,二人的反應出奇地平淡,李策本以為二人會很激動,沒想到二人竟如此淡定,他有些尷尬地說道:「殿前司侍衛軍那是天子近軍,整個大宋朝最精銳的軍隊,你們怎麼一點反應都沒啊,怎麼你倆不想去嗎?」
狄青微微笑了笑,官震卻忍不住道:「師兄,你先打聽明白了,別弄得跟上次似的,去了人家根本就不認你……」
李策大窘,原來二人擔心像上次在天武軍那樣,熱臉貼上人家的冷屁股。
「這是太后親自下的旨,誰敢從中作梗?不過……你們倆說的也不無道理,這樣,明日咱們去的時候……」
第二日一早,殿前司大營所有當官的,已經在此等候了。殿前司最高的長官是殿帥——范廷召,他下面是都指揮使葛懷敏、副副指揮使孔守正,再下面就是都虞侯李策了,可以說這廝現在就是殿前司的四把手了。
殿前司下屬的九支番軍,分別是:龍衛、雄威、宣武、廣德、廣捷、擒戎、虎翼、神射、宣威軍,這其中最出名要數龍衛軍了,大宋上四軍之一,其他三軍分別為:捧日、天武、神衛,各分配在三衙中的侍衛步軍司和侍衛馬軍司中。
每一軍的長官為軍都使,但這些人一般都有武散官的封號,再不濟的也是六品的游騎將軍的稱號,所以通常都稱呼他們為將軍。這就像後世的銀行,都叫行長,可也有大小之分,支行的比網點大,市行的比支行大,省行的比市行大,以此類推……
「殿帥,一個都虞侯來報道,用的着這麼大的陣仗嗎?您一個殿帥卻要折節來迎接他一個小都虞侯,這事交給副都使孔將軍去做就行了。」殿前司都指揮使葛懷敏道。
「呵呵,你有所不知,昨日太后大壽,這小子在壽宴上可是出盡了風頭,年輕人似他這麼有膽有為的可是不多了。」范廷召捋着鬍鬚稱讚道。
原來如此……葛懷敏心道,之前一直盛傳接任殿前司都虞侯的,乃是刑部侍郎杜衍的兒子杜剛,甚至他們私下裏都喝過好幾次酒了,杜剛也向他吹噓了這殿前司都虞侯的位子非他莫屬。
「屬下也聽說了,這小子不禁使遼使憋屈,連帶着宰相都被他帶進去了。」副指使孔守正道。他向來看不起丁謂的所作所為,所以也沒什麼忌諱。
葛懷敏看了一眼孔守正,不過礙於范廷召在場也沒說什麼,他是丁謂的人,有人誹謗丁謂,他自然有些不快。殿前司一共三位長官,卻是正好代表了三方勢力,殿帥范廷召乃是劉後提拔起來的,都指使葛懷敏則是丁謂的人,孔守正是文官出身,傳統的如家思想使他只效命於大宋天子。
「來了。」范廷召微微一笑道。
只見百步之外,三個俊朗少年大步朝這走來,正是李策三人。
李策漸漸走進,發現早有一行人在迎接自己了,為首的一人四十多歲,身形極為魁梧,一張方臉,稜角分明,渾身透着一股陽剛之氣,看他這打扮應該就是殿前司的老大了。
「殿帥,屬下李策奉命前來報到。」還隔着幾步遠,李策就開始拜道。
「哈哈……不必客氣,昨日廷宴本帥就見過你了,昨天你可沒這麼客氣啊。」范廷召上來拉住他的手往大營中走去。
「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咱們殿前司的都指使葛將軍、副都使孔將軍,這九人乃是九支番軍的都指使。」范廷召介紹道。
「久仰久仰。」李策面含微笑一一客氣道。
媽的,官震猜得果然不錯,這幫鳥人一個個拉着個臉,跟出殯似的,分明就是瞧不起小爺!李策暗罵道。他向眾人客氣,卻發現那九個將軍竟沒一人朝他微笑,這也就罷了,但他們眼神中那深深的質疑和不屑,就令李策無法忍受了。
范廷召對這豈會不知,不過他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軍中就是這個規矩,甭管你是誰,你有什麼背景,要想真正令手下弟兄服你,那就得拿出些真本事來。
「李將軍,都虞侯乃是我殿前司中極為重要的一個職位,你日常的工作最重要的就是管理陛下的御衛隊,負責陛下的安全,此事容不得半點馬虎大意,明白嗎?」范廷召道。
「屬下明白。」
「嗯,我也聽說你在真定府時,也在軍中歷練過,想必軍中的事務對你並不陌生,空閒之時,也要協助二位都使大人處理軍中事務。」范廷召又補充道。
「屬下明白。」
范廷召一笑,這小子上道。「好了,大家彼此也都見過面了,都各自回去吧。」他揮揮手示意大夥散去。
「李將軍,請隨我來。」孔守正對李策說道。
李策心道:這就完事了?還以為會擺個宴席為我接風呢,看來殿前司作風頗為正派啊。
「李兄弟,可謂是少年英才啊,愚兄似你這般年紀之時還在苦讀詩書呢。」孔守正儘管軍中廝混多年,可依舊改不了一身書生氣,也就因為如此,他才與李策更加親近,軍中盡些粗人,難得來一個秀才。
「孔將軍客氣了。」該謙虛還是得謙虛謙虛。
「哎,愚兄乃是天聖五年的進士,你還是稱呼我孔大人吧,我觀兄弟你好像也是讀過書的,不知可曾考取功名啊?」孔守正又開始酸了。
李策心道這姓孔的真能絮叨,怎麼跟查戶口的似的。
「也就認個字而已,我連四書五經都分不清。」李策敷衍道。
「哦……李將軍倒是謙虛。」孔守正一聽這廝並沒有什麼功名,連稱謂都改了口,很快由李兄弟變成了李將軍,這廝骨子裏有一種文人的清高。
李策暗笑他文武界限分得太清,看他這樣子恐怕連老大范廷召也不放在眼裏吧。
孔守正帶他去了都虞侯的大帳,簡單交代了兩句就離開了。
「師兄,這次人家看來對你比較客氣呀。」官震打量着大帳笑道。
「不過那九支番軍的統領似乎對大哥頗有成見。」狄青道。
「這個是自然,他們覺得我太年輕。」李策無奈笑道,其實換做自己也一樣是這樣,某一天突然調來一個十八九歲的上級,擱誰誰也不服氣。
「好在這是軍中,此事解決起來還比較簡單。」官震道。
三兄弟會意得一笑——怎麼解決?打唄!
「來人,命萬勝軍所有人即刻集合!」這是李策上任後的第一道軍令。
萬勝軍,皇帝最信任的侍從和護衛,人員組成全部從貴族子弟和軍中精銳挑選,現在整個萬勝軍有八千人,萬勝軍的編制比較特別,這八千人被劃分為四個班直,每一班直的長官有指揮使和都頭,不過因為是天子禁軍,所以職位也要比同等級的其他軍隊高一些,比如說萬勝軍的一個指揮使就相當於天武軍的都指揮使,而李策這個都虞侯和天武軍的統帥尉遲俊邁是平起平坐的,甚至隱隱還要高他半級。
八千人馬很快集結完畢,四個指揮使站在最前,分領自家班直。
「老孫,就這麼一個剛斷奶的娃,來帶領咱們萬勝軍?」阮良說道。他是四個指揮使中的一個,被叫做老孫的叫孫元青,四個指揮使中屬他資歷最老,在李策來這前萬勝軍也一直由他代領。
「哼,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孫元青拉着臉罵了句。
「哎,人家走的可是太后的門路。」郭勇道,他也是一名指揮使。
只有最後一名指揮使耿明遠陰着臉不說話,因為他也是走門路進來的,其他三個指揮使一向就瞧不起他,他也不願搭理其他三人。
李策帶着狄青和官震大步走來,他上次吸取了教訓,今天不再搞親民的那一套,他要立威,樹立絕對的威嚴!
李策登上將台,掃視了一下集結的萬勝軍,八千人真的挺多的,望過去黑壓壓一片,不少人見李策露了面,紛紛對着點將台指指點點。
李策最後把目光落在這四名指揮使上,這四人軍中資歷最深,要鬧事的話肯定也是這四人帶頭,瞧他們這桀驁不馴的眼神就知他們不服自己。
「四位指揮使,見上官為何不拜?」李策冷着臉道。
「哼,乳臭未乾。」阮良低聲說道。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李策冷聲道。
「哼!」阮良並沒有回應,而是吐了一口唾沫,低頭用腳踩了踩。
「藐視上官,違抗軍令,來人給我拉下去重打二十軍棍!」李策一指阮良,大聲道。
阮良抬頭怒視李策,小子拿着雞毛當令箭,上任第一天居然就要打自己軍棍?老子從軍十多年還沒被打過軍棍呢!
「都沒聽見嗎!軍中執法何在?怎麼都想抗命不成!」李策虎視眾軍,竟沒人敢出來執法。
「既然自己本分都做不好,還留你等何用,執法共有幾人,現在就給老子脫下軍裝,滾蛋回家!」李策道。
「阮良,不要鬧得太僵,連累了手下弟兄。」孫元青木着臉淡淡說道。
阮良重重哼了一聲,四人互相一視,一齊拜倒道:「屬下見過都虞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