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茉兒從馬佳氏的澤福宮出來後,心情很沉重。思及馬佳氏進宮的原因,不過是因為容貌相像自己而已,而皇上對她到底又有幾許真實的感情呢?
回到慈寧宮時,小侍女告知太皇太后去看望皇后去了。
蘇茉兒恍然,是了,明日就是皇后的嫡長子滿月之筵了。
同是皇上的皇子。一個嫡子一個庶子,地位卻是天地之差的不同。
馬佳氏的皇子滿月時,無人問津,更不敢宣之於口。及至皇子逝去了,悲傷痛苦的也只是馬佳氏一人而已。
明日,皇后的皇子滿月,闔宮上下將是一片歡騰慶賀。
這不公平啊!
蘇茉兒覺得不應該這樣的傷害馬佳氏了。
蘇茉兒直接去了養心殿。李德全並沒有在殿前伺候。不過,護衛的侍衛稟報,皇上在養心殿。
蘇茉兒輕輕地推門進去,看到皇上躺在榻上,正在養神。
玄燁看到是蘇茉兒進來,有些意外。
「額涅,你來了?榮貴人怎麼樣了?」
蘇茉兒嘆嘆氣:「還在昏迷着。」
「太醫不是說她沒事嗎?怎麼昏迷這麼久?」
聽着玄燁的話,蘇茉兒搖搖頭:「太醫能夠看的只是她的身體。她的心病,太醫卻是看不了。馬佳氏受到的傷害太多了。心中的痛苦過於沉重,可能她不願意醒來。」
玄燁沉默了。
「玄燁,二皇子剛剛歿了。這是大悲之事,你不能因為嫡長子滿月而再一次欺負了二皇子。我們該給馬佳氏一點公平。請把嫡長子明日的滿月宴取締了吧!」
蘇茉兒說到傷心處,淚水落下臉頰。
「好,我一會兒就下旨。再晉升一下榮貴人的位份。也算是給她一個補償。」
玄燁並非無情,雖說嫡庶有別,但是都是他的皇子。二皇子沒了他也能難過。對於明日的嫡長子滿月宴席,他剛才也有所思慮。但是,作為一個帝王,有時候,不得不犧牲一些弱小的感情,成全更大的利益。
畢竟皇后的嫡長子滿月喜宴,那是國之幸事,更是代表了皇上的江山社稷後繼有人。
「好,我先回去了。」
蘇茉兒拍拍玄燁的手背,情緒低落的離去。
後來,皇上果然下旨,二皇子歿了。為表示沉痛悼念二皇子的逝去。皇宮上下一個月內不得有任何的喜宴和娛樂。
皇上又下了旨意,晉升馬佳氏容妃為從四品婕妤,封號不變。
第二日,嫡長子的滿月宴只是低調的在皇后的宮殿慶賀一番,孝莊並沒有參加,所以,蘇茉兒自然也沒有去。
蘇茉兒至黃昏時,正準備回自己的蘭苑,聽得慈寧宮的太監稟報說,內務府的總管求見她。
蘇茉兒走出來,迎上一臉獻媚的張管事問道:「張管事,有什麼事?」
「拜見蘇大人。小的來找您,是因為有人給您送了禮物。可是,又不知道怎麼檢驗和證實。所以,想請您親自過目去看看。畢竟,送禮的人,點名說,是給您的禮物。」
那個張管事點頭哈腰的說道。
「給我的禮物?怎麼送到你們內務府了?送禮的人沒有送帖子嗎?」
蘇茉兒總管後宮的事物,有些重要物件,需要她親自接洽。但是,一般的東西,進了宮門後,按照規矩,貨物基本上都有內務府統一調配送達各宮殿。以往,只要是蘇茉兒特別買賣的東西,都是直接送往慈寧宮或者蘭苑。不過,那些東西,可都是有帖子和說明的。
「小的也不知道原因。按說您的東西,都直接送到慈寧宮和蘭苑了。可是,這件東西說的清清楚楚的送您的禮物。就是沒有帖子,也沒有說明是什麼東西所以,可能需要檢驗!」
張管事眼睛閃爍着,道出了宮裏的規矩。
「那就檢驗唄!看看是什麼東西呀?究竟是誰給我送的禮物?神神秘秘的。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蘇茉兒有些困惑,一時間有點難以猜透會是誰給她送東西?
跟着張管事來到內務府的大院裏,在張管事的帶領下,蘇茉兒進到了一個堆滿貨物的大倉庫。
「喏,就是那一件貨物。」
蘇茉兒隨着張管事的手指方向望去。看到一個包裝得很嚴密的木箱子,長度有兩米左右,寬度也有一米長。
「打開它,我倒要看看這是什麼禮物。另外,把接受這件貨物的太監,給我叫過來。」
蘇茉兒一改往日溫文爾雅的綿軟,顯得乾脆果斷。
「奴才見過蘇大人。這件貨物就是奴才接的。」
一個侍衛,想必早就等在這兒,等着蘇茉兒發問。
「是你接的貨物?說說吧,是怎麼接的?」
蘇茉兒瞟了侍衛一眼,漠然問道。
「奴才今兒去大莊貨運站接貨時,貨運站的老闆說,這件貨是一個客人點名給您的禮物,說是一定要交到您的手中。奴才看看沒有帖子和貨物說明。原是不敢帶進皇宮的。可是貨站老闆說,客人說了,打開箱子後,箱子裏有信物,一看信物,就知道是誰送的禮物了。」
這個侍衛口齒伶俐,倒還講解的清晰明了。
「來人,那就當場打開檢驗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信物。」
蘇茉兒指揮着身邊的幾個太監。
在蘇茉兒的注視下,箱子的木板被技術性的撬開,然後,裏面露出了一個乳白色的錦盒。
「把錦盒也打開。」
蘇茉兒看着猶豫着不敢下手的太監們,直接開了口。
打開了乳白色的錦盒後,裏面還是一個小一些的乳白色錦盒。不過,在第二個錦盒的上面,卻是放着一個小小的首飾盒子。
蘇茉兒盯着這個首飾盒,心裏閃過了一抹詫異。不再猶豫,蘇茉兒走上前,拿起了那個首飾盒子,親自打開一個紫檀佛珠手鍊。
師傅?這不是自己送給師傅法明的禮物嗎?難道,這個禮物是師傅送的?
「把這個錦盒也打開。小心點。」
蘇茉兒這時候的態度和語氣溫和多了。
隨着太監們打開,又是一個盒子。不過,卻是一個玉雕的玉盒子。
隨着玉盒子的露出,不知為何,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子寒氣。
蘇茉兒擰眉,這究竟是什麼?
「還打開嗎?」
一個太監怯怯的問道。
「打開,輕輕的,小心點。」
玉盒子在打開的一個瞬間,一股子寒氣瀰漫開來。
一個晶瑩潔白的玉佛,展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哇,好美的玉佛。」
「是個冰玉佛。」
「真的是冰玉雕刻的玉佛,好貴重啊!」
「哇,好涼快,好舒服,這麼熱的夏季,有這個解暑,太美了。」
聽着耳邊的驚嘆聲,蘇茉兒也是驚呆了。蘇茉兒去年為母親超度時,正值夏季,炎炎烈日極為酷暑。蘇茉兒就在師傅面前感慨,若是有件冰雕的佛像放在居室多好,還能解暑,還能朝拜。多完美呀!
師傅說,他們西域就有一種冰玉雕成的佛像。夏季里,放在大殿裏,滿殿都是涼涼的感覺。舒服極了。而且,這個冰玉,到了冬天,反而非常溫潤。只有在炎熱的夏季,才會散發出寒冷的涼意。
蘇茉兒嚮往的隨口說道:「我要是能得到一件冰玉佛就幸福了。這樣,暑期就不怕炎熱了。」
師傅當時認真的說道:「若是有機會的話,他會送給蘇茉兒一個冰玉佛的。」
蘇茉兒思及此,心裏激動不已。這個冰玉佛,看來是師傅送給自己的禮物了?現在正值酷暑時節,師傅真是對她太好了。
蘇茉兒不再多想,上前蓋上了那個玉盒子的蓋子,對着眾人道:「這件禮物是我的。沒錯了。這個是我在佛家拜的師傅法明大師送給我的禮物。」
蘇茉兒接着隨手指着一個長得高高大大的太監道:「你辛苦一趟,跟我一起給我送到蘭苑吧!」
那個太監興奮的點點頭:「不辛苦,不辛苦的。放心,我會很小心的。蘇大人,把這個小錦盒也帶上吧!」
蘇茉兒頷首一笑:「好,你看看需要再找一個人替換一下你嗎?」
「不用,這么小的一個東西,我一個人就成。」
蘇茉兒對着太監微微笑笑:「走吧,小心點。」
「哎,我一定小心。」
蘇茉兒不再贅言,率先走出了內務府。
一路上,蘇茉兒是激動的,更是有點小小的奇怪,師傅什麼時候弄回來的這麼寶貴的冰玉佛?為何不派人送個消息,讓她親自去取。這麼珍貴的禮物送到貨運站再送給她?師傅搞什麼呀?難道就是為了給她一個驚喜?
不想了,過兩天親自去一趟佛寺,問問師傅去。
進了蘭苑,讓太監擺好了位置後。蘇茉兒就準備沐浴後,再請出佛像。
等蘇茉兒沐浴淨身後,懷着無比激動地心情,小心翼翼的掏出玉盒中的冰玉佛,虔誠的放到了一個鋪了紅布的書架子上。並喃喃自語着:「得專門做一個檀香佛台,專門供奉冰玉佛。」
蘇茉兒把這個冰玉佛擺上之後,很快室內就充滿了涼氣。頓時,夏季的炎熱感一消而散。
蘇茉兒舒服而又愜意的閉上了眼睛。
此時,不止是蘇茉兒幸福的享受着,就連在一旁伺候的蘇夏,也舒坦的驚嘆着:「媽媽,你這兒太涼快了。今晚皇上翻了納喇氏的牌子,不會來你這兒了。我要跟你睡!」
「好,只要皇上以後不來,你就跟我享福吧!」
「好,謝謝媽媽。」
蘇夏高興的摟着蘇茉兒的脖子跳了起來。
這一夜,蘇茉兒在蘇夏的陪伴下,兩個人說着話,在清涼的舒服中慢慢進入到了夢想中。
那個一直散發着涼意的玉佛,在午夜子時,忽然產生了變化,一縷縷的青煙竟從佛像的嘴中飄了出來。雖然,這些青煙很淡很淡,僅僅只是幾個呼吸間就沒有了,可是,這麼奇異的現象,的確很詭異
然而,熟睡中的蘇茉兒和蘇夏,仿佛毫無感知一般的,依然睡得非常沉重。
第二日,蘇茉兒就把自己得了冰玉佛像的事情稟報給了孝莊,並且說,要把這個冰玉佛敬獻給孝莊,讓孝莊用來解暑。
可是,孝莊拒絕了。
「這是你師傅專門送給你的禮物,我怎麼能據為己有?況且你師傅送你的東西,你就這麼轉手給我了,你師父知道了,還不失望傷心?」
「怎麼會?師傅很大度寬厚的。他不會不高興的。」
孝莊對於蘇茉兒的忠貞之心,自是瞭然。但是,依然搖頭不接受。
「罷了,送你的禮物,我可不願意奪人所好。我每天有冰塊解暑也不錯。那個冰玉佛聽你說的那麼涼氣重,我可能受不了。你的身子一向康健,又吃過駐顏丸滋養身子我可不行。太涼的溫度,我的寒氣腿,會受不了的。」
「主子真的不要哇?那我就自己享受了。說起來,好久沒去寺廟了,後天就是十五了,我準備去寺廟見見師傅,謝謝他的禮物。」
蘇茉兒看孝莊是真的拒絕,也就罷了。不過師傅的恩情,確實要謝謝的。所以,她決定後天去寺廟拜見師父去。
當日,蘇茉兒專門叫蘇夏去邀請了玄燁,說是自己的了一件寶貝,請他晚上過來享受。
蘇夏見過皇上後,回來向蘇茉兒復命時,莫名其妙的只覺得渾身冷冷的。
蘇茉兒看着蘇夏的樣子,有些疑惑的望望蘇夏,問道:「你的嘴唇怎麼那麼紫?是不是病了?」
「我也不知道,感覺渾身冷颼颼的,好像是風寒了吧?不會是昨晚凍住了吧?看來,我是享不了福的。」
蘇夏忽然打了個冷戰,哆嗦了一下說道。
「瞧你那點出息?我怎麼沒事啊?今晚歇着吧,不要你當值了。」
「好,今晚真的可能頂不住了。我得去加件衣服,我要先睡了。」
蘇茉兒看着蘇夏搓着肩膀,似乎真的很冷的樣子跑着離開。嗤笑的搖搖頭。
蘇茉兒站在冰玉佛像前,細細的認真的觀望着這個散發着絲絲涼氣的佛像,心中有點猶疑,蘇夏不會是因為這個冰玉佛給凍得生病吧?應該不會的,自己不就是好好的嘛!
蘇茉兒搖搖頭,覺得自己多想了。
正在蘇茉兒欣賞這個玉佛時,皇上悄悄的走過來,摟住了蘇茉兒。
「額涅說的寶貝,就是這個冰玉佛吧!是不錯。誰送你的?」
蘇茉兒被玄燁的突然而至驚了一跳,隨即就嫣然一笑的依偎在玄燁的懷中道:「我師父送的,法明大師。我去年給我母親超度時,不是正是炎熱夏季嗎?他當時說,有機會的話,會送我一個冰玉佛。沒想到,他真的弄到了這個寶貝。後天就是十五,我準備去見見師父,好好謝謝他的禮物。」
「嗯,是該謝謝,這麼貴重的禮物,的確該謝謝,你把咱們皇宮裏的珍奇東西也回贈給他一些。」
玄燁的話,令蘇茉兒「噗嗤」笑了。
「法明大師是高僧,哪裏需要這些俗物。你也太小看他了。」
「嗯,那就罷了。不過,今晚,我就也享受一下這個冰玉佛的涼意吧!」
玄燁的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了李德全的聲音:「皇上,皇后派侍女求見,說是大阿哥忽然抽搐起來了。請您過去看看,您看」
李德全也是難為,皇上到了蘇茉兒這兒,最是討厭別人打擾。可是,這可是皇后娘娘和嫡長子,關係重大,他不得不請示啊!
「大阿哥抽搐了?」
蘇茉兒打開了門,皇后身邊的侍女遠遠地站着,沒有命令不敢過來。
「說是得了風寒。白天還好好的,晚上竟抽搐起來,皇后嚇壞了,只是哭個不停。想着讓皇上過去給壯壯膽子。」
李德全低垂着頭,小聲的回稟着。
「玄燁,你去吧,去看看大阿哥,皇后畢竟是女人,一害怕就沒了主張。今晚你去陪着皇后,照顧好大阿哥吧!」
「好吧!額涅,那你早些睡吧!我去看看皇后和大阿哥。」
玄燁的心中,大阿哥的分量極重,他自然不會因為兒女私情而耽擱了皇子的健康。
蘇茉兒點點頭,看着玄燁邁着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