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錦衣衛指揮使求見。」
魏牟的聲音傳來,慶豐帝趕緊道:「傳。」
季億一聽立時起身道:「陛下,老臣能否先躲躲?」
慶豐帝有些好笑:「朕常聽說只有女婿怕老丈人的,還未聽說有老丈人躲着女婿的。」
這就是不叫躲了,直氣的季億咬牙,猛的一挺腰杆子:「臣聽說陛下想擴建紫極宮,如今雖說風調雨順,可戶部的銀兩也不多,再有當兵的餉銀,官員俸祿都還欠了一些,陛下怎能修宮殿?再者,紫極宮附近許多大商家,另民居也不少,只怕陛下一說要擴建皇宮,那些人就先不樂意了。」
季頌賢見這一君一臣因着一件小事頂起牛來,立時掩面偷笑。
慶豐帝咬牙,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季相說的是,朕也只能叫後宮諸人擠一擠了。」
才說到這裏,成懷瑾一身黑色繡金龍蟒袍大步流星的進來,到了殿中對慶豐帝微一點頭便落座一旁,瞧的季億直瞪眼,實是成懷瑾實在太過無禮了,見君竟然不見禮,如此這般的囂張,說不得哪一日就要掉腦袋的。
可是,成懷瑾全當沒看見季億在那裏擠眉弄眼,他正好坐在季頌賢對面,對着季頌賢一笑,原本臉上的冷意立時消融:「好些日子沒見着你了,如今天不太熱了,過幾日我得了閒陪你去走走如何?」
「不成……」
慶豐帝和季億同時出聲反對。
「並無問你們。」成懷瑾冷眼打量這兩人,冷笑一聲。
慶豐帝氣的對成懷瑾做個抹脖子的動作,轉頭對季頌賢笑的很是諂媚:「皇妹,你這書未寫成,不說金陵,便是整個大夏朝有多少人等着瞧你話本子的,你怎能扔下這麼些等着看書的人去玩樂呢?要玩樂也得寫完書再玩啊。」
季億卻吹鬍子瞪眼:「我家女兒最是守規矩的,怎能和外男出去遊玩,你想都別想。」
季頌賢更是好笑,先對慶豐帝道:「皇兄。那書雖未寫完,但多數的內容已經在我心中了,寫起來倒並不慢。」
接着又對季億道:「我和成指揮使也去並不是玩樂,而是有正事要做的。」
成懷瑾看看慶豐帝又看看季億嘆息一聲道:「實是阿賢托我尋了幾樣稻種。想試試培育新種。」
「新種?」慶豐帝立時就警覺起來,看着季頌賢問:「可是,可是這黃梁夢中所說千百年後那畝產千多斤的稻種?」
季頌賢無奈點頭:「我也不過是胡想的,尋了好些稻種想要試上一試,若是成了。自然是好,若是不成,總歸我一個小女子胡亂弄弄也誤不了什麼事。」
慶豐帝有些失望,不過稍後又笑了起來:「只管試,只管試,若是成了,皇兄與你記上一大功。」
季頌賢笑了笑,又看向成懷瑾,成 懷瑾道:「我派人尋了,泉州發現一些蹤跡。再過些時日應該會有具體消息。」
「你們在說什麼?」季億有些犯糊塗了。
季頌賢趕緊肅容答應一聲:「我記得曾看過一本萬國志的書,上面提到外蕃有一種作物畝產極高的,若是培育的好,說不得一畝地能產上幾千斤,若是能尋到,咱們大夏再無飢餒。」
「真的?」
慶豐帝和季億驚的同時站了起來。
成懷瑾重重點頭:「我曾聽師傅提過一句,只是路途遙遠,要飄洋過海去尋,師傅原打算造出大船再組成一個商隊去尋各國物產,不想阿賢說或者咱們大夏沿海商貿來往之地有可能尋到。我便試着叫人找了找,確實發現曾有來往商隊提過此作物。」
「立時去尋,仔細去尋。」慶豐帝激動的站都站不住了,一個勁的在屋裏轉圈。
季頌賢笑着瞧他轉了好些圈。又見他唉嘆一聲:「慢慢尋吧,且等等,等着朕……」
季頌賢不知道他在說等着什麼,可成懷瑾卻明白,先是贊同:「陛下所慮甚是。」
季億瞅瞅慶豐帝,再瞅瞅成懷瑾。似是想到些什麼,眼中精光閃爍。
等到說了好一會兒話,季億才帶着季頌賢要告退,慶豐帝趕緊囑咐季頌賢:「只要你那書寫出來一些,不拘多少,趕緊送來與皇兄看,皇兄心裏惦記着呢。」
季頌賢笑着應下,只說寫出來必第一時間給慶豐帝瞧,慶豐帝笑了:「皇后也惦記着呢,且等改日你得閒進宮見見皇后,她那裏還留了好東西與你。」
說完了,慶豐帝就擺擺手,叫他們告退出去。
等出了乾清宮,季億看着成懷瑾,想了好一時,沉聲道:「成小子,跟着老夫,今日與老夫回府敘話,叫你大兄陪你喝上幾杯。」
這便是承認了成懷瑾未來女婿的身份了,成懷瑾一聽心中高興,立時應承下來。
季頌賢倒也很高興,雖然她也知季億並不阻止她和成懷瑾來往,可到底季億瞧不上成懷瑾總是別彆扭扭的她心裏也不痛快的。
出了宮,季億和季頌賢登車,成懷瑾騎馬一路去了季家,待進了家門,季億將季頌賢打發去見伍氏,又命人叫季綱兄弟幾個過來。
季頌賢未到伍氏房中已經叫廚房的人備下酒菜送到書房中,到了伍氏房中,見伍氏正擔憂,孫氏在一旁陪着說話,一見季頌賢,伍氏立時站了起來:「我的兒,陛下叫你去做甚?可有為難與你?」
季頌賢一笑,先扶伍氏坐下才道:「並沒甚要緊事,只是陛下看那黃梁夢看的入迷,知道那是我寫的,便尋了我去問問有沒有下文,我說沒有,陛下惦記的緊,叫我快些寫,不管寫上多少,先送進宮給他瞧。」
「真的?」伍氏沒想着慶豐帝竟然為着這樣一件事找季頌賢進宮。
季頌賢答應一聲:「真的。」
孫氏滿臉燦爛笑容:「我便說妹妹一定不會有事,娘還不放心,瞧着了沒有,妹妹多大的本事,寫的書連陛下都惦記着,這大夏不曉得有多少人抓心撓肝等着看下文呢。」
說到這裏,孫氏又笑:「聽說和慶班將那本暮春排出戲來,如今演的正紅火呢,好些人都去瞧,和慶班幾個名角唱堂會也唱不過來。」
「我怎生沒聽說?」季頌賢一聽立時驚呆了。
「你每日悶在家裏哪裏就聽說了。」孫氏勾着唇笑:「再過些日子便是娘的壽辰了,不如咱們叫和慶班也來唱一場堂會如何?」
伍氏就有些為難:「倒是熱鬧,只是太花錢了些。」
「哎喲……」孫氏笑的前仰後合:「娘說的這是哪的話,咱們家不比以前了,如今又買了好些田產地畝,鋪子也添了幾個,便是書坊印書的生意如今紅火的不成,哪裏還能缺給娘過壽辰那幾個錢。」
「你倒是大方。」伍氏白了孫氏一眼,又想了一時道:「罷,即你們都愛熱鬧就熱鬧一回,你爹才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先前還有你妹妹的事,咱們家今年也有些霉運,借着我壽辰熱熱鬧鬧的將霉運送走,往後咱們日子才能越發的紅火。」
季頌賢偎在伍氏身旁笑道:「娘說的很是,嫂子也是一片孝心,叫我說,咱們到了那一日也請些人來,再弄些新鮮的果品,咱們娘幾個也好好的樂呵一天。」
「好,好。」伍氏笑着,孫氏說這話她說不得還要考慮考慮,季頌賢一說出口她立時就答應了。
孫氏一聽立時和季頌賢商量怎麼給伍氏過壽辰,都要請哪些人,壽宴擺在什麼地方,堂會又要在哪裏唱之類的。
不說她們說的如何熱鬧。
只說季億將季頌賢打發走,在等季綱的這段時間裏,季億一雙眼睛直盯着成懷瑾,十分的嚴肅認真:「成小子,你給老夫說說,你到底和陛下是什麼關係?不要說只是君臣,也不要想着拿謊話騙老夫。」
成懷瑾愣了一下,沒想着季億竟然會這樣問他。
他這一愣,季億倒是笑了:「你當老夫傻麼,老夫這幾十年的官不是白做的,相爺的位子若不精明些,哪裏坐得穩,你見君不拜,老夫就瞧出什麼來了,再有陛下對你十分信任,國家大事都與你商量,且你和陛下說話沒有丁點的忌諱,不像君臣奏對,倒像是,像是……老夫也說不上像什麼,只覺得古怪的緊。」
季億這樣精明敏感,成懷瑾雖然吃驚,不過卻並不慌亂。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季相要聽實話,我便實話實說罷,陛下與我拜的是同一個師父,我是他師兄。」
「師兄?」季億擰眉:「陛下未登基前曾被先帝送出去養着,登基的時候回來了一回,不過後來太后垂簾,陛下好些日子不見,想來,應該又是去學藝的,只是,你……」
成懷瑾眼中有些複雜神色,隨後越發的坦誠:「母親懷我的時候就中了毒,我生下來險些養不活,母親求師傅將我帶走,我自小跟着師父長大,陛下是五歲的時候才上山,他初去時都是我在照顧,一直養了他一年多,師父才傳他帝王之學。」
「滋……」這倒是叫季億越發的吃驚,實是想不着成懷瑾師傅是哪位,竟有那樣大的本事,敢說傳陛下帝王之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