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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錄(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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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融是個短小精悍的小個子, 一張糰子臉笑眯眯的充滿少女感,華雲鳳跟她年齡相差不到兩歲, 看起來好像活活比她長了一輩。
兩個女皇后面, 走着一個穿着松香色外袍的男子, 琳琅一看他的臉, 腦里轟的一聲!
這是個可稱動人的男人,五官不算特別出色,但眉毛特別修長秀美,黑得發亮,眉頭微蹙, 有種欲說還休的神情,象牙白的小臉有種模稜兩可的含蓄和憂鬱, 細心的女人看見, 立刻母性大發。
琳琅以前念書時, 校內有個男子就是類似的風格,雖則不高大陽光, 上課時常常睡得一臉模糊, 幾乎不會對人笑, 正常男人需要發展的人際關係一概沒有, 但仍然不妨礙他成為最受校內女生歡迎的人物。
琳琅絕沒料到蛇蠍美人華祝薇的爹, 竟然是這種弱受畫風!她忍不住瞄了華祝薇一眼,突然覺得難怪。
有這麼一個爹,難怪華祝薇張牙舞爪,她要連她爹的份一起搶了來。
她望了眼後面陪伴着朱國皇君的君父酈元,極其養眼的一對美人,兩兩疊加的光輝,照亮了整座宮殿,卻無法讓人忽略走在前頭的男人,忽然就替公主爹擔心起來。
想到之前自己學校那貨,智商下線,年年掛科,情商更不用說,從來沒見他經營過人脈,竟然也能順順噹噹混到畢業,還被一個不錯的單位接收,更有不止三五個家世不差自己條件也好的奇女子為了他留下當地,打破頭的誓要把他搶到手……
哪怕是個絕世美人呢,貴公子酈元也不會怵他,就是完全沒有可比性的這種類型,才是自己君父的勁敵啊。
一行人從兩列公主皇子面前走過,男後一幅衣擺正好在她面前拂開,看似低調的松香色重緞里的淺色花紋全是淡金絲織就,細節極其用心。
一時間,琳琅腦後寒毛炸開,不,男後只是氣質長相跟那貨很相像而已,他絕不是那貨!要真是那樣的人,又怎麼會讓自己的君父這麼多年還奈何不了他,還讓華祝薇平安長成了帶毒刺的玫瑰!
她垂下眼帘,遮掩着微縮的瞳孔,已經將男後視為了最大的隱藏>
帝後落座,華雲鳳先笑着說了一番歡迎貴客的大白話,讓自己的女兒兒子跟貴客行禮,對面朱國的公主皇子還禮,才讓落座。
酒菜果品連番送上,個人攜帶的侍者在身後布菜。對方大皇子帶來的凌先,在他的下首也獲得了一個座次,身邊帶着從人,他用膳的儀態甚佳,甚至比起朱國的公主與皇子來,也帶着一種灑脫的風儀。
給琳琅布菜的人是璃兒,平時琳琅在自己家中吃飯的時候,是不用她伺候的,現在多了一個人給她挾菜,覺得不大自在,但在這種場合,表現與眾不同反而不美。
華雲鳳和朱融一邊吃一邊低語,酈元跟對方的皇君也是客客氣氣,不時答話。男後鄔思若一副缺乏自信的迷糊模樣,琳琅總覺得他要出狀況,果然開席沒多久,他的衣袖拖翻了桌面的酒杯,濺濕了衣裳,要告退去更衣。
琳琅對他抱有陰謀論,覺得這也太套路了,明顯是博關注,只是可惜了那件精緻的衣裳。
男後退場,很明顯的能感覺到酈元跟朱國皇君那兩隻放鬆下來,反而減少了輕聲細語,開始各顧各的吃東西。琳琅:咦!這倆是一夥的!
滿上第三次酒的時候,殿外來了個宮女,不引人注意的到了璃兒身後,跟她耳語了兩句。璃兒就很抱歉的跟琳琅說,她有個一起進宮的小弟,現在在永和宮侍奉宜君,找她有點事,能不能請個假跑一趟。
她抬抬衣袖,指了指那個跟她帶話的宮女,「這是綠衣,以前在宜君那裏也侍奉過公主的,不知可否……?」這就是讓綠衣服侍琳琅用膳了。
琳琅對有人挾菜這種事本來就不感冒,沒有人侍候,她還更自在。雖然對璃兒這個小弟這般大膽在皇室夜宴上來邀人,心裏有點違和感,但還是點頭賣了璃兒個人情。
璃兒彎着腰退後幾步,不引人注意的退走了,綠衣上前兩步,頂替了她的位置。
綠衣不同璃兒,璃兒挾菜只是挾到她盤中,而綠衣直接挾了遞到她嘴邊。琳琅更不適應了,趕緊喊停,示意她挾到面前的盤子上。
綠衣把桌上每盤菜餚都用銀筷挾了些,放在她面前的餐盤上。綠衣很沉默,不顯山不露水的,一會兒就觀察到琳琅喜歡吃哪些,就替她及時補充。
酒宴過半,對面敬陪末座的凌先突然站起,表示要去更衣,離開之時,他眼神瞟向琳琅這邊,很明顯的給她打了個眼色。
這明顯是要約她到外頭見面,她望着那個瀟灑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想了想,敵不過心中的好奇心,終於推開杯盤站了起來。
她作出一副也要上茅房的姿勢,沒有開聲,遙遙對華雲鳳欠了欠身,華雲鳳衣袖下朝她撣了撣手,示意她自己去。她默默離座,儘量不引人注意,卻還是發現遠遠坐在上席的酈元,若有若無的瞄了她一眼。
她從大殿側門離開,這裏是去後面更衣的必經之路,凌先如果有話對她說,必然會經過這裏。果然那個人就候在側門處,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的抬步先行。琳琅沉默的跟着他,看他在自家宮殿要把自己這個公主帶到哪裏去。
大殿側門緩緩在身後關閉 ,將殿內明如白晝的燈燭之光封在屋裏,但還有不少光線透過碧紗窗而出,把前面昂首大步走着的少年,修長堅韌的身形勾勒得分外清晰。琳琅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覺得一陣奇怪,這個少年的氣勢與體魄,跟朱國那幾位貴人,完全不一樣呢。
忽然她發現身周的風大了,帶着黑夜特有的氣息撲面而來,隱隱還帶着花香。凌先這個異國少年,竟然把她帶入了華國皇宮後面的一處梅林。
現在是暮春,梅花已經謝了,梅林里的梅子已經有青豆大小,風中的花香是紫櫻花的味道。
&一回的聚會你沒有參加,我還以為今夜你也不會來呢。」走在前面的少年突然停住腳步,深色的袍服幾乎跟暗林融為一體,他冷笑着說:「你今夜為什麼會來?」
聽上去,似乎還真的別有內情呢!她盯着對方的眼睛道:「今天是我母皇招待朱國貴客的日子,我是她的皇女,自然有資格出現在這裏。」
凌先盯着她的眼睛:「看來,你是不想放過這次機會了?」
什麼機會?聯姻?她確實不想爭取,但是也不能把話說死了,尤其是這麼個外人。
她含混的說:「這不是我能作主的事,也不是你的,你就別操那個心了!」
凌先長長出了一口氣,似在思索什麼,一時沒有說話。
琳琅對他點點頭,轉身準備回到殿裏,一轉身就懵了。身後沒有路!
連片的梅林,枝幹密密的挨着,仿佛手挽着手的巨人,來時的路完全看不見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霍然回頭,凌先相貌中的凌厲在這一刻全迸發出來,微長的雙目眯細成線,幾乎飛上鬢角,他直直盯着琳琅。
&不是華琳琅,你究竟是誰!」
一句簡單的話,令到琳琅的心臟如被一隻巨手攥緊,血管內血液流動的聲音嘩嘩的驟然放大,一道神秘而暴戾的氣息,仿佛一隻看不見的黑手,扼住了她的腦,扼住她的心,扼住她周身的血管,不讓它們替身體供給生命的氧。
琳琅的臉皮脹成了紫紅,一些粉紅的泡沫痰像是螃蟹吐出的泡沫一樣從口鼻中湧出,血液流淌的聲音沉重而緩慢,每一下心跳都如同重錘一樣擊打在她的胸腔,周身的骨肉已經凝固成岩石。
&去的二公主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不會在聚餐的時候若無其事吃下會曾令自己作嘔的蔬菜,更不會認不出我來……」凌先負手在身後,抬頭望天。
所有的梅樹都被他移動在四周,騰出了中間一處空白寬敞的空間,沒有了樹冠的遮蔽,可以直接望到天空。
深紫色絲絨一般的天空,點綴着明亮的星辰,比世上最貴重的珠寶還要璀璨。
&是哪裏來的孤魂野鬼,膽敢佔據了公主的身體,竟敢隨我獨自外出……」凌先的衣袂無風自揚,貼在他頎長的身軀上,似乎要乘風而去,他的話語卻字字句句鋒利如刀:「你,退散吧!」
隨着這句話吐出,琳琅突然彎下身,無聲而又劇烈的咳嗽,這次是鮮紅的血沫,從她口鼻爭先恐後的涌了出來。她的頭腦有瞬間的空白,這個人……好強大!
他到底是誰?膽敢在皇宮肆無忌憚的殺人!
他真的很強,要取她的性命易如反掌。
她今晚上真的會死在這裏嗎?
忽然間她聽到一個非常耳熟的聲音:「姓凌的妖道,識相的快解開禁閉,我娘馬上就來尋我,你敢在這裏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就把你再燒一回,這次要你連灰都不剩!」
公主突然在她體內發聲了,她暴烈的氣勢似乎令晚風都灼熱了幾分,她竟然掙扎着,令完全被壓制的身體,奮力昂起頭來。
&你還在?」凌先詫異的回眸,目光灼灼,卻略帶惋惜:「只可惜太遲了!」
風吹起他深色的衣擺,露出裏面深青色道袍的一角,琳琅眼前血影翻飛。
&先!妖道!你敢!」不屬於自己的急促話語飛快的從不受控制的雙唇中迸出,琳琅在這刻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凌先眼尾凌厲的往上挑着,似乎是翻了個白眼,他的五官明明沒有改變,但氣勢跟方才完全不一樣了,仿佛就在眼前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嘴角撇着,冷笑着說:「我早就說你是個煞星,原來還真是這麼一回事!為了不讓世間動盪,哪怕與你同歸於盡,我也不會收手的!」
琳琅注目着他,見到他三十來歲年紀,臉頰微瘦,沒有蓄鬚,面目十分清俊,要放在現代,就是秀波大叔那種魅力四射的類型,只是眉心有道褶痕,看來平時讓他煩心的事不少。
她見到對方一副戒備的樣子,知道他對自己這公主身份還是挺忌憚的,自己的膽氣就壯了起來,盯着他笑眯眯的說:「這幅畫我也喜歡得緊,這般優美清幽的風景,只得畫中賞,人間卻哪裏找呢。便是有,我等這般俗人,也是不可能拋卻俗務到此一游的。」
秦大夫萬萬沒想到平日驕傲不馴的公主,竟然會說出這一番話來,不由吃了一驚。這話正說到他心坎去了,若換着旁人,少不得要跟着一起概嘆兩句,但對着自己向來不看好的公主,卻無論如何附和不起來。
他微微皺眉,忽然有點後悔自己怎麼就等得不耐煩了,教這麼一幅圖畫所迷,不過也怨不得自己,那可是前朝畫聖的真跡哪。一面又覺得琳琅公主靠自己太近,幾乎氣息可聞,真是相當無禮。
他臉色一端,便想要叱責。忽地琳琅不動聲色的後退幾步,站到几旁的椅子邊,作出一個邀請的手勢,親熱又不失恭敬的說:「秦大夫遠道而來專為關心我的身體,辛苦了,請上座罷。」
秦青一口氣被她憋在喉嚨里,暗道平時自己也在太醫院應卯,今日不過是從前宮到你這景和宮,還有車輦接送,算得了什麼遠道而來,這人真是巧言令色!嗯,看來是最近吃了個虧,有了點心計,比以前更難纏了。
他本來是負責診斷後宮那些男妃的,最近也到過兩個公主的宮殿幾回,因為他的兒子剛成年,跟兩個公主年歲相當,他自己是一級醫官,兒子是在備選的行列的。之前他到大公主華祝薇住的景雲宮兩回,兩次都是如今次這般,替被刺殺的大公主診斷,兩次的經歷都不堪回首。
第一次他見到大公主華祝薇好端端的,一點事都沒有,卻奉他一份厚禮,找他配了幾劑猛藥,是會讓男子極其衝動,徹夜宣洩直至精力耗盡,非死即廢的,用來對付那些侍候她不盡心的人的。
秦青不敢違抗,替她配好了再秘密讓人送去,也不敢找女皇打小報告,心中實在是覺得這個大公主不把男人當人看的。
第二次進大公主宮裏遭遇更慘,他碰到了點天燈。那可是個大活人啊,一根前頭削尖的棍子,打磨得滑溜溜的,上面一絲毛刺都沒有,從人的谷道捅進去,從喉嚨眼伸出來,再在上面樹上一根蠟燭。燭淚一滴滴的沿着棍子落到下面那被棍子串起來的人臉上,嘴裏,血淚交融,連慘嚎都嚎不出來,還要耗上三天三夜人才咽氣。
秦青當時就暈了過去,回家後休養了足足一個月,家裏再也不讓點蠟燭,全讓換上了油燈。
他對大公主就一個評價:豺狼之性,萬不可近。
兒子如果非要被選上,他寧願放進二公主的冊子裏碰運氣。只是這二公主也不好,驕傲不馴,有個暴脾氣不說,平時還眼高於頂,對着五品以上的官員還會客氣一下,對他這種醫官如果在宮中碰到,通常是裝看不見的。他兒子是在家裏捧着長大的,但本身自己的家世就沒法跟其他的世家大族比,二公主又是這樣一個人,鐵定會受氣。
他之前來過一回,是自告奮勇來給二公主請平安脈的,就是看看月事正不正常,還有就是身體好不好。因為二公主也即將成年,要擔負起覺醒血脈的重要任務了,身體必須得好。上次華琳琅就沒怎麼待他客氣,他氣上心頭,也很給了她的下人一些臉色看。
這次聽說二公主遇刺,他又自動請纓來了,心道最好找個什麼由頭,徹底激怒華琳琅,好讓她不選自己的兒子。
他心裏一邊轉着念頭,一邊就大刺刺的在座位上坐下,絲毫沒有謙讓的意思,惹來了旁邊璃兒一個白眼。琳琅卻一點不高興都沒有,本來就是她請人坐的嘛。
見秦大夫坐好,又笑眯眯道:「聽說秦大夫嫌剛才的茶不夠香,我特地讓人用今年新貢上來的雀舌再沖一壺來。」這卻是剛才在璃兒吩咐小廝的時候,她聽了一耳朵,現在照樣學來。
秦青的臉色頓時有點不自然起來,這雀舌是極品貢茶,非王公大吏不能享用,他自然也是沒有資格喝的,現在二公主難道是轉性了麼,竟然用這個來招待自己,還真是讓人想挑刺都不能啊。
璃兒特地吩咐洗墨沖泡這個頂級的雀舌,就是為了讓秦大夫無可挑刺的。等洗墨捧着茶過來,她特地親手為秦青奉上一杯,笑盈盈的說:「請秦大夫嘗嘗這次茶,看還合口不。」
茶盅蓋兒掀開,滿室芬芳,熏人慾醉。
這是極品貢茶,又是公主的貼身侍女親手奉上,秦青再想挑刺也無縫可入,只能端起茶盅,輕輕啜了一口。極品的茶湯滑膩甘冽,如同甘露,滋潤着肺腑,一口茶湯咽下,五臟六腑都似春天般生機盎然起來,秦青的臉色此刻非常精彩。
既然人家待客上找不到茬,秦青也只好靜下心來,細細替琳琅把脈。他的醫術很是紮實,一邊眉端微褶,一邊便開了一張藥方出來。
&主身上的餘毒已清,只是元氣有些許損耗,這是些固本培元的方劑,可每日一副,連服七日。」
一面又道:「公主身邊的暗衛此刻不知在何處,陛下吩咐我必得親自為他診斷。」
琳琅想了想,才想起他問的大概就是昨天晚上替自己急救的那個蒙面人,他能有什麼事了?她轉頭去看璃兒。
璃兒上前道:「韓七領了一百鞭子,現在他房中靜養,多謝陛下恩典。」說罷跪下對着秦青拜了三拜。
琳琅大吃一驚:「他怎麼會挨鞭子的,誰個打的他!」心裏亂糟糟的。
秦青瞥了她一眼,眼中露出鄙夷之色,嘴裏卻道:「如此便請璃兒姑娘引路?」眼神卻還是掃着琳琅的,要等她點頭示意。
在他看來,這次要不是這個暗衛見機得快,又耗費真元替她逼出毒素,這個公主肯定就一命嗚呼了。現在連救命恩人身受重傷都不知道,還在這裏裝無辜,真是假惺惺得可以。
璃兒低聲道:「韓七身為暗衛,沒能阻止事情發生,若不是事後補救得法,就不是領一百鞭子這麼簡單的。今日還是全賴陛下恩典。」
公主也在腦里道:「韓七那傢伙是挺忠心的,就是不夠機靈,雖然說非禮勿視,但他就不會反應快些嘛。這一百鞭子也好讓他長長記性,下次再出亂子,他就做不得暗衛啦。」
那做什麼?
&出去江湖裏,再也不用進宮啦。他的武功至少要被廢五成,在江湖裏,頂多進鏢局當個三等鏢頭吧。」
璃兒見公主神色變幻,還道她還在埋怨韓七出手晚了,物傷其類,低聲提醒道:「公主,您看這,讓秦大夫久耽了也不好。」
琳琅回過神來,忙道:「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璃兒吃了一驚,勸道:「公主,暗衛的房子沒有人專門收拾,髒亂得很。韓七剛受了刑,抬回去的時候還血淋淋的,怕血腥味熏着了您。」
琳琅驚道:「傷得這麼嚴重麼。」想到那個身材極好又有一雙好看眼睛的小帥哥被打成這樣,她一陣心疼:「你不用攔我了,他也是為了我弄成這樣,我必要去看看他的,不然良心過不去。」
璃兒沒有辦法,只好看向秦青,想讓秦大夫幫忙勸阻一下。
秦青心想,你這個眼高於頂的二公主什麼時候把人放在眼內了,不知做這副樣子給誰看呢。哼了一聲道:「公主這是不放心微臣的醫術了。」他終於找到嗆人的理由了。
琳琅一愣:「這哪兒跟哪兒啊,我跟着一起去探望傷者,是關心他的傷勢,不是想要監視你的,你這麼說難道信心不足?要是你嫌我礙事,我站在一旁不出聲就是。」
秦青被她一噎,說不出話來了。只得把袖一拂,把藥箱提了起來,道:「公主記得自己說過這話就好,別到時見了血大呼小叫的,驚着了人。」
&然記得了,你讓我不說話我就不說好了,等你診完了我再說。嗐,你別瞧不起人,我給你打下手也使得的,只是你不敢要。」心說,我在三甲醫院當護士幹了快五年,論起包紮手勢,說不定比你這古代大夫更熟練呢。
秦青被她氣了個倒仰。都說她怎麼忽然變得有禮了,原來藏起來的刁蠻都在這裏等着他呢。不行,得趕快想個法子,讓他別選自己兒子,不然自己那寶貝兒子的溫吞性子,還不被她欺負死麼。
比如說,早上給韓七小帥哥擦藥什麼的,真是之前想想都會笑醒的好夢啊。嗯,之前在門診值班,每天接待的不是抱着孩子快要瘋掉的父母,就是哎哎呀呀呻吟的老人家,偶爾個把意外來急救的年輕男人,還會撞得血淋淋的,要不就是各種囧囧有神的受傷法。她曾經見過一個身材高大結實的東北帥哥,捧着一隻腫的跟豬蹄似的腳來看急診,據說是械鬥的時候鞋子飛脫,赤腳踩碎了啤酒瓶。
她幫忙他把紮腳板底的玻璃渣子剔出來,還得兩個壯實些的男醫生一左一右的給挾住,嚎叫聲幾乎把醫院屋頂給掀了。你說這年輕人嘛,打架的時候怎麼就不曉得疼呢,治傷的時候怎麼又不曉得忍呢!
哪裏及得上她的韓七小帥哥,打是一定能打的,傷成那樣都沒見吱一聲的,那麼能忍的性子,那麼好聽的聲音,如果呻吟一個,還真是……琳琅臉紅了。
吃完午飯,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想再去調戲,啊不,去探望韓七,但想想傷者應該要休養,還是忍住了,先去睡了個午覺。
這個午覺睡起來,她卻去不成了,因為第一批被選中的男子送進來了。
璃兒讓把那些人暫時安排在明月別院安置着,不好吵着琳琅,只在公主醒後才來稟告,讓公主一起見見。
雖然得到酈元的耳提面授,說這他覺得不好的都在這第一批,二十人當中倒有十幾個是他覺得不大好的,早上又被她剔除了一個,十九個當中大部分都是要過幾日直接送出宮。
按說琳琅大可不露這個面,但她覺得這些人送進來名聲既然都壞了,自己也不露面就直接送走,也是在給自己添敵,還是得安撫一下的。也就當是選選美養養眼好了,要是什麼時候一覺醒來又回去當自己那小護士了,這種機會就算做夢也夢不來呢。
就讓青眉給自己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嫌腦袋重,只讓簪了朵最小的珠花,套上最簡單的衣服就去見人。
去之前,讓人把這些都集中到院子裏,只說是公主要見見他們,沒具體說什麼時間,也沒讓列隊什麼的。因為一般人認為公主剛午睡起來,總要打扮半天的,誰也沒想到她花了不過一刻鐘,還包括喝了一杯茶在內,就風風火火的趕來了。是以等她到了,就見到了院子裏三三兩兩,散落各處的年輕男子。
璃兒輕叱一聲:「公主到!」那些男子慌亂了一下,趕緊圍攏過來,高矮夾雜的站到了一處。
就這麼一掃過去,琳琅已經辨認出幾個是與別不同的,雖然都是驚亂了一下,但舉止是要優雅一些的,臉上也不見慌亂,看上去挺鎮定的,雖然動作並不慢,但硬是帶着中從容不迫的味道。看來酈元還是說得很對的,這些在大家族培養出來的,單就舉動來說,比起別人來是有教養多了。
她還特別留意到其中有一個中等個子的少年,穿着青色的衣服,身材瘦瘦的,沒有別的大家公子那麼閒雅,但也不像幾個市井出身的那麼忙亂,他臉上帶着一種摸不着頭腦的表情,左右看看,看人家都站好隊了,才慢騰騰的挪過來,挑了個不前不後的空位站着。琳琅瞬間就覺得這少年挺可愛的,不就是那種蠢萌蠢萌的天然呆麼!
她坐在下人端上來的椅子上,隨意的打量着這些少年,年紀大約都在十六到二十歲之間,朝氣蓬勃啊,個頭有高有矮,樣貌最不濟的也是清秀,稱得上是質素都非常不錯。只是這麼花紅柳綠的站在一起,除了剛才一面懵樣的那個,還真沒哪個給琳琅的印象特別深刻的。
她看了一圈又一圈,心裏略微有點失望,美少年這種生物,果然看多了也就有免疫力了,不稀奇了,就連那幾個大家公子,雖然比旁人有氣質些,但也萬萬比不上澹臺子澤啊。又有兩個市井出身的,看起來姿勢挺拔,見她望來,還刻意挺了挺胸膛,顯出有肌肉的厚實的胸脯來,嗯,怕是會耍點功夫,只是這種精神氣兒卻又不如韓九了,雖然人家蒙着個臉,身上武人那種獨特的氣質如錐在囊里,比這種顯擺要高出幾個檔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