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竟被自己套進死胡同里,她不拿回瓷枕沈羲便不會把密令還給她,她不拿到密令那麼就逃不過沈若浦的責罰,甚至還可能有更嚴重的後果!
這密令她是非拿到手不可,可若不把瓷枕拿出來交換,她沈羲看模樣是絕不會拿出來!
她不拿出來,難道她還能上這院子裏四處去搜?
區區一張紙而已,她還能搜得到?
她忽然有了吐血的衝動,不知道她怎麼會一再在她沈羲手裏變得如此被動?!
她狠狠地瞪着她,但卻無法拿定個主意來。
&姐若是沒什麼事了,不如早些回房罷?雖是三月的天了,可夜裏卻還清涼,可莫要着了涼才好。」
沈羲慢吞吞搖着扇子,揚唇又瞥了她一眼:「我這裏可還等着伯父早日歸京帶契咱們,莫要他人還沒回來,你們倒先倒下了。」
沈歆聽出她的譏諷,掐着手心倏地站起,兩頰漲得通紅!
待要指着她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到底想起沈若浦那副模樣來,又沒了底氣。
無論如何,這密令總是該拿回去的!
至於瓷枕——她咬一咬牙,又狠瞪起沈羲——瓷枕固然也重要,可眼下卻難以顧這麼多了。
沈若浦那邊必定是找不到定不會罷休,倘若讓他瞅出什麼端倪,再引得沈羲將事情和盤托出,她將更加難堪!
也罷,先且過了眼下這關再說!
她咬牙深吸氣,胸脯接連起伏几下,才緩下聲音說道:「秋蟾去把瓷枕拿回來!」
&着!」
沈羲停下扇子站起來,雙唇揚得彎彎地望着她:「咱們有言在先,誰悔約誰就得賠銀子。
&下我可沒有跟你追回瓷枕,你若要自行把瓷枕還回來,那可就還得承擔五百兩銀子的賠錢!
&蟾,你可別忘了把五百兩銀子一道拿過來!」
沈歆終於把臉氣歪了!
但還未等她撲過去,沈羲這裏已踹翻凳子擋住她腳步:「我這裏可沒有任人撒潑的規矩!
&據是你要立的,五百兩銀子的賠錢也是你定的!
&下我可沒逼着你把瓷枕還回來,你若是不服,我大可以陪着你去老太爺跟前理論!若是想動手,卻是打錯了算盤!」
凳子還沒停下來,珍珠元貝已經一個箭步閃到她跟前,繃着身子將她護在身後。
她抬出沈若浦,沈歆便滿肚子火無法往外發了!
千錯萬錯就錯在她一時不慎跟她立了這字據!
若無字據她同樣也可以拿瓷枕要挾回她,可眼下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她沈羲只要往萬榮堂一擺,她便能輸個徹徹底底!
而她若還在這當口生事,那麼不但這密令的事要曝光,她日間誹謗沈羲的事也要坐實了!
她哪裏冒得起這樣的風險,付得出這樣的代價!
&人,你給我記着!」
她咬牙指着她怒喝,一張臉氣得猙獰。
沈羲撥開丫鬟們走出來,執扇冷笑道:「急什麼,來日方長呢!」
沈歆咬牙逼回喉頭的腥甜,生生咬着舌根克制住衝動,沖秋蟾大吼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
秋蟾連忙低頭出去。
沈羲望着她,復又退身在繡墩兒上坐下來。
秋蟬直奔還等着下文的黃氏所在的拂香院正房。
沈歆這裏都已經被逼得無路可走,黃氏又還能有什麼別的法子?
沈羲就是拿準了她們非拿走那首詩不可,才逼得她們不得不主動將瓷枕還回去,還捎帶上五百兩銀子!
五百兩銀子可夠得尋常三口之家好幾年的嚼用了!
她不知道該恨沈羲的奸滑還是沈歆的失策,原本她沈羲只定了三百兩的賠付,是沈歆自己要求定到五百兩!
&死丫頭定是故意的!定是故意的!不然哪裏有這麼巧的事情!」
她怒罵着,手腳都氣得冰涼,地上杯盤碗盞碎了一片。
可是又有什麼用?
更窩囊的是,這還是她們自己送上門去求着她收下的!
秋蟾拿着瓷枕與銀子回到梨香院時,沈歆還是氣得臉色發青,沈羲還是悠然自若地搖她的扇子。
她把東西遞給沈歆,沈歆便沖沈羲咬牙瞪過去:「把詩還給我!」
沈羲笑着把瓷枕挪過來:「容我先看看有沒有破損?」
看完之後又伸手問她要銀票:「自然還得再驗驗真假。」
沈歆氣得兩眼發黑,兩手顫抖着將銀票撲面甩給她,又踹翻了身前繡墩兒。
沈羲不以為意,對光驗着銀票。
五百兩銀子都到手了,她還會在乎個把凳子麼?
要不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她接下來再訛她幾張凳子回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了。」
銀票是瑞豐行的真票,沒有假。
瑞豐行是老錢莊,五十年前她跟他們幕後東家的大小姐也還挺熟的。
她從懷裏把那密令抽出來,遞過去:「我就不送了。」
沈歆奪回來看過,再死命瞪她一眼,而後一擰身便往外跑了個沒影。
&娘!」
珍珠元貝帶着哭音飛奔過來,均站在沈羲面前說不出話來了!
她們只想哭,她們的姑娘真的變了!真的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傻裏傻氣的二姑娘了!
她不但從沈若浦房裏順利脫身,還轉眼就把黃氏母女給狠狠坑了一把!
到現在她們仍然覺得這像是場夢,眼前的沈羲哪裏還是沈羲,分明就是老天爺派來的活菩薩!
沈家嬌橫霸道的大姑娘,在她面前竟然半點法子都沒有!
不但乖乖地把瓷枕完好無損地送回來,還不能不乖乖地遞上五百兩銀票,她什麼時候這麼聽話過?只怕是打娘肚子裏出來,這還是頭一回!
她們吸着鼻子,越發抽抽了。
&是好事,哭什麼?」沈羲拿着那幾張銀票望着她們笑道,「擦擦眼淚,咱得接着把日子往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