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桀驁不馴、冷酷無情、殺人如麻,奸詐狡猾。
世上倘若有一百個詞彙形容惡人,那小公子至少佔據了九十九個。倘若世上有一百個詞形容好人,那蕭公子只佔據一個,這個詞就是忠心耿耿。
小公子這一生只對一個人忠心耿耿,這個人不是別人,而只可能是天公子逍遙侯,這個一手將他培養長大的男人,也是如今她這一生之中唯一摯愛的男人。
她崇拜天公子,這個在她心中不但如父親,但更如丈夫的男人。迄今為止這種念頭都沒有任何改變過,這個念頭之中也絕對沒有摻雜有任何雜質,簡直比水要純淨得多。
無論逍遙侯讓她做什麼,她都不會有任何遲疑,哪怕去死,她也甘之如飴,迄今為止一直都是如此,這也是為什麼逍遙侯會對她露出一張燦爛笑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試向一下,一個女人可以如此真心實意的對你,那你願不願意對她露出一張笑臉呢?
走出院子,小公子臉上沒有笑容了,眼中有得只有冷酷與堅定。她走到玩偶山莊最後面的一棟大房子裏。
房子是由石頭構造的,大門也是用石頭打造,緊緊合上,但沒有鎖上。
小公子推開石門,陽光通過師門照射進了陰暗的房間,一群人立刻出現在小公子的視線中,這些人有的坐在榻上下棋,有得則躺在地上做出蛇的動作,彎彎曲曲爬行,有的將全身上下都弄成一個球,在地上滾來滾去,還有一個手中拿着一條手臂,左右啃食,只可惜那個人年紀太大,牙齒已經掉光了,因此無論如何啃,也肯不掉一塊肉。
而且那條手臂似乎已經斷了很久了。
還有一個人正在用盡全身力氣對着石屋碰去,只不過那個人的腦袋實在太硬,那個人的力量實在太小,因此無論如何撞擊,也只能鮮血淋漓而已。
望見這些人,小公子笑容燦爛,仿佛如同在打量玩偶一樣掃過這些人,在她心中這些人本就是玩偶,只不過不是她的玩偶,而是逍遙侯的玩偶。
一雙美麗清澈的眸子在幾十個人身上掃過,最終落在角落上兩個如同木頭坐着的兩個人,小公子揮手示意道:「你們出來,記住把門關好。
平日石屋中人如何吵鬧,那兩個發呆都沒有任何動作的人聽見小公子的話,立刻站起身,搖搖晃晃想着石屋外走去,真的非常聽話的關上了房門。
小公子走在前面,並沒有瞧一眼那兩位穿着破破爛爛衣裳的兩個人,她走到澡堂前停下了腳步,指着已經燒開了的水,道:「你們將全身上下都洗乾淨,馬上我就要帶你們去見一個人,不要給我丟面子。」
小公子說完就走了。
兩個看上去如同玩偶一般的人,門都沒有關上,就跳進了兩個木桶中,很快有人就送了兩件衣服以及兩把武器到澡堂。
放在那位披着長發留着鬍鬚的男人面頰消瘦男人面前的衣服是紅色的,比血還鮮紅的紅色長袍。
長袍做工非常精緻,而且衣服上下有至少七八個袋子,無論任何人都看得出,穿上這衣服都會讓人感覺非常喜氣。
另外一件衣服是綠色的,也是長袍。
這件衣服的做工和紅袍一樣,非常精緻優雅。不過這件衣服上沒有一個袋子,看上去非常簡約。
而這件衣服則放在那個微胖,面上沒有半點鬍鬚的老人面前。
除此之外還有兩把武器,也分別放在兩個人的左右凳子上。
一把青碧色的長劍,還有一把彎刀。
兩把武器看上去做工極其精巧材質也極其優良,並非是尋常兵刃。
不過兩個人根本沒有瞧兵刃和衣服一樣,他們一般擦拭身體,一邊凝視對方,忽然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過了半晌,那位微胖的老者輕嘆道:「我忽然發現你似乎老了不少。」
另外一個老者點頭,嘆道:「你也不一樣,我記得我們來到這裏的時候你的頭髮還是黑色的,現在頭髮都已經全部白了。」
微胖老者點了點頭,道:「我們來了多少年了。」
老者搖頭,「我不知道,我只記得上一次離開這裏的時候,江湖上已經過去了十年了,那十年中,江湖上幾乎都已經忘記我們這兩個人了。」
微胖老者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恍惚之色,輕嘆道:「如今出來,不知道又過去了幾個十年,但至少有一點我還是可以肯定的。」
老者笑道:「哪一點?」
微胖老者伸出那比竹竿還手的修長手掌,道:「自然是我的武藝並沒有退步?你呢?你的武功如何?」
消瘦老者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他也伸出了手,他的手非常短,不過很肥胖,望着眼前的老朋友道:「我的武功似乎還進步了一點點。」
兩位老者望着對方,異口同聲的笑了起來,道:「因此紅櫻綠柳還是紅櫻綠柳?」
「是的,紅櫻綠柳還是紅櫻綠柳,昔日名震天下的天外殺手,這一點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
此時此刻倘若有人站在這裏,一定能發現,這兩個剛才全身上下說不出頹廢木訥死氣的老頭,此時此刻身上卻擁有了一種濃郁的殺機與自信。倘若是眼力高明的人,甚至可以瞧見這兩人眼中那種高貴氣質。
那並非是出生身份地位的高貴,而是對自身的極度自信,而存在的高貴,這種高貴氣質只能出現在在某個行業有極其厲害成就的人身上,顯而易見這兩個人就屬於着一種人。
——兩個老人一直以來都只從事一種職業:殺手。
他們是殺手:天外殺手。
二十三年前:江湖上不知道他們名字的人不多,可以說他們是繼銷~魂小青衣,奪命大紅袍以外,武林之中最成功的殺手,也是最有名的殺手組合,更是排名前三,要價最高的殺手。
紅櫻綠柳這四個字多年前足以令人噤若寒蟬。
可如今,他們只是玩偶山莊的玩偶而已。
小公子站在玩偶山莊前等,很快紅櫻綠柳就出現在他的見面。
小公子望着眼前這兩位或沉穩或陰狠的老者,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很滿意得說道:「有一個人已經來到清涼山了,逍遙侯請你們招待他。」
紅櫻綠柳沒有問如何招待,逍遙侯招待人的方式從來只有一種,他們只問了一句:「那個人在哪裏?」
小公子低頭掃了下方蒼翠的樹木,道:「那人應當已經到了清涼山山腳吧。」
紅櫻綠柳拱手,轉身立刻向下飛奔而去。
他們的輕功依舊輕盈飄逸,他們的動作依舊矯健。
很難想像這樣兩個人竟然已經被關在玩偶山莊已經有將近二十三年了。
小公子只是滿意的瞧了兩人一眼,而後轉身回到了玩偶山莊。
——在小公子看來,她的事情已經辦成了,至於紅櫻綠柳死還是楚風死,對於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她現在只想去見逍遙侯。
逍遙侯還坐在院中曬太陽,他不喜歡動,他喜歡靜靜坐着,無論在哪裏,他都可以安靜坐下來。
何況現在的太陽非常暖和,而且根本沒有任何人打攪他。
腳步聲很快響起了,逍遙侯臉上又流露出了笑意,不過卻始終閉上眼睛,小公子摟住了逍遙侯的脖子,逍遙侯依舊閉上眼睛,語氣柔和道:「他們已經去見楚風了?」
小公子點了點頭,道:「是的,但我不知道他們是殺了楚風,還是楚風殺了他們。」
逍遙侯面上露出了一抹玩味,道:「你想不想知道?」
小公子瞧了逍遙侯一眼,道:「師傅想賭什麼?」
逍遙侯睜開眼睛,瞧了小公子一眼,道:「你現在整個人都是我的了,你還有什麼可以和我賭呢?」
小公子輕哼一聲。
世上也只有小公子敢在逍遙侯面前如此放肆而沒有死。
逍遙侯甚至還笑了起來,他慢慢坐起身,輕輕拍了拍小公子那柔和精緻的面頰,輕聲嘆道:「紅櫻綠柳雖然高明,但他們是絕對阻攔不了楚風的,現在我只是不清楚他們是不是會死在楚風的手中而已。」
小公子眼中閃過一抹詫異,望着逍遙侯,卻沒有懷疑,道:「這個楚風真如此厲害嗎?」
逍遙侯淡淡一笑,道:「他比大多數人想像中要厲害得多,或許他應當算是我見過最厲害最無解的一個人,雖然迄今為止這個人在江湖上沒有半點名氣。」
小公子深吸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師傅又為什麼對付他呢?」
逍遙侯淡淡道:「無論什麼人闖進玩偶山莊,我都會用這種方式招待他,這一點楚風是知道的。」
小公子不言語了,只是靜靜站在逍遙侯身後,望着清涼山下。
楚風已經踏上了清涼山,當他踏上清涼山的時候,楚風就已經知道自己要面對一次追殺了。
這次追殺是逍遙侯發起的,因為無論任何人闖進玩偶山莊都會找到追殺,山莊前的石碑就已經提示了這一切,不過楚風還是踏進了玩偶山莊。
進行了這場雙方自願的死亡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