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江口江水滔滔奔淌,在月色之下,如同一條白練,從海口處朝着朝鮮半島的群山峻岭中蜿蜒而去。
大同江口南,草島。
東洋海軍軍令部部長樺山資紀靜靜的站在夜色里,望着大同江口處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內心紛雜萬千。
這條大同江,還有這兩千里的大好江山。
我大和民族魂牽夢繞的做了千百年的美夢,現在終於就要實現了!
在這片美麗富饒廣闊的東亞大陸上,我大和民族終於踏上了自己的腳步,插上了我大和民族的太陽旗。
江水『汩汩』奔淌,就如我正在奮發崛起的大東洋,終將勢不可當!
「部長,是不是讓『八重山』去清國旅順口方向偵察一遍?」
東洋聯合艦隊司令官伊東祐亨中將等得心急,就乘坐小艇下了松島號巡洋艦,來到了草島,徵求樺山資紀的意見。
樺山資紀微微搖頭說道:「你在急什麼,我們東洋武士道精神的隱忍,都被你丟到哪裏去了,中國諺語打草驚蛇你都不懂?」
「嗨!」
伊東祐亨大聲的回答道。
「回到你的位置上去,清國的艦隊來了,你的任務就是消滅他們!假如不來——,伊東君,這場撥動東北亞,乃至天下局勢,此消彼長的清日大決戰才剛剛開始,只要耐心的等待,我們終歸會將大清國的北洋水師統統埋葬進這片大海。」
在夜色里,樺山資紀的目光兇狠而明亮,猶如潛伏在東北亞叢林裏的餓狼。
從高空中看下去,在背着大同江口的草島南部弧形水域裏,靜靜的停泊着數十艘東洋帝國的軍艦。
『吉野』,『浪速』,『高千穗』,『秋津洲』,『松島』,『嚴島』,『橋立』,『千代田』,『八重山』——
所有的軍艦上面都沒有一絲燈火,也沒有一點聲音,就這麼靜靜的等待着,等待着獵物的到來。
漢城,東洋陸軍第五師團駐地。
門外夜色濃郁,第五師團的議事廳裏面卻是燈火輝煌,兒臂粗的大蜡燭把屋裏面照的塵埃可鑑。
所有人都沉默無聲,等待着師團長野津道貫中將。
「咵,咵,咵——」
隨着一陣皮靴敲擊石面聲音的傳來,東洋第五師團的師團長野津道貫中將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
「廣島大本營最新電。」
「嘩!」
所有的東洋軍官都筆直的站立起來。
「首相山縣閣下將不日帶領第三師團,第五師團本島餘部到朝鮮和我部會師,組建征清第一軍。」
「嗨!」
議事廳里所有的將佐們都大吼起來,眼睛裏面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因為他們都敏感的聽出了野津道貫中將用詞的改變。
之前的一系列軍事行動,都是打着『協助朝鮮驅逐干涉朝鮮內政的清國』,而這次直接用『征清第一軍』這個名號。
『征清』,只聽聽這詞裏面的意思,其中的意味就不言而喻。
而且這次直接動用的兩個師團,居然由山縣有朋首相,這個東洋軍界的頭號人物來親自帶領,怎麼不讓人興奮的浮想聯翩!
「大本營參謀部命令,平壤之戰終不能一再拖延,將由我第五師團率先實施平壤殲滅戰!」
「嗨!」
整個第五師團議事廳裏面的將佐們,臉上都露出一種狂熱的喜悅。
自從大島義昌少將的第9混成旅團在牙山擊潰清國軍隊之後,他們整個第五師團這二十來天的時間裏,一直集結在漢城附近,就是等着攻擊平壤的這一天。
然後徹底的把大清陸軍這些烏合之眾,趕出朝鮮半島!
「從明天起,各聯隊,旅團,開始整軍,裝備攜帶好一切所需戰備物資,做好戰時準備,等待參謀部的最終攻擊命令!」
「嗨!」
所有的將佐們都是扯着嗓子吼了起來。
說完了這些,野津道貫的目光不由的朝着五百里外的西北方向望去。
在哪裏,在大同江口,帝國的聯合艦隊正在焦急的等待着獵物的到來。
只有打垮了大清的北洋水師,帝國才能拳無旁騖的發動起朝鮮,乃至『征清』的全面戰爭。
不然就算陸軍在朝鮮取得再多的勝利,把大清北洋陸軍的這些機動野戰部隊全殲在平壤城裏,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鏡花水月!
如果帝國聯合艦隊失敗,大清水師再趁機封鎖對馬海峽,孤懸在朝鮮半島的帝國陸軍,就是取得了再多的勝利,也註定是死路一條。
而那很可能就在明日,即將發生在大同江口的海戰,以着帝國所有的軍艦對上大清的六艘軍艦,那絕對是猛虎撲食般的,沒有任何懸念的勝利。
一旦能打斷了北洋水師的這一條胳膊,那么半殘的北洋水師就再也沒有能力對抗帝國的艦隊。
帝國海軍取得了制海權,那麼伊藤閣下就可以實施全面的『征清』之戰。
「天照大神保佑,大清的分艦隊能愚蠢的闖進我聯合艦隊的伏擊圈!」
在心裏,野津道貫默默的祈禱着。
朝鮮,平壤城。
自從得到李經方要來平壤當總領事的消息,葉志超簡直就是冰火交天的又高興又急躁。
高興的是終於有人來頂崗了。
不然手下這六路大軍各自為政,誰也不服誰的調遣。
在葉志超悲觀的看來,假如東洋兵真能拖個三五個月不來,自己這平壤城裏的六路大軍,指不定自己人倒是『噼噼啪啪』的先幹上了。
這種一團散沙,還能打個屁的仗!
李經方來了之後,大家多少總得給他個面子,通過他來調兵遣將,在葉志超看來這場守城仗才算能夠勉強的打下去。
不然大伙兒趁早散夥,比誰的腳丫子快,看誰能最先逃回安東縣。
更何況只要李經方在這裏,以後真的打了敗仗,只要自己能護得李經方的安全,回去之後中堂那裏的板子想來也不會打得太重。
然而也讓葉志超愁苦的就是,李經方來了以後,自己之前編造的『牙山大捷』的謊言,算是維持不下去了。
從牙山一路北逃,撤回平壤之後,關於聶士成在成歡和東洋軍隊打得熱火朝天,而他葉志超卻帶領着近三千軍馬,一槍未放的提前從公州逃跑,就被士兵軍官們傳得沸沸揚揚。
前幾天葉志超委婉的勸告衛汝貴,讓他管教一下屬下,不要擾民太狠,結果衛汝貴一翻牛眼不陰不陽的說道:「別看我的部下喜歡玩耍,潑皮一些,可是東洋兵來了,個個都是能掂着槍上的硬漢子。」
一句話就把葉志超說的老臉通紅,恨不得能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幸好平壤成的電報房被葉志超控制在手裏,不然這個消息早就被豐升阿他們傳回國內去了。
然而李經方一來,就是給這葉志超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幹涉李經方對電報房的使用權。
那麼牙山之事,中堂很快就會知道了實情。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