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人 第一章 殯儀館

    招聘：天堂殯儀館現面向社會招聘以下人才。

    屍體搬運工3名：吃苦耐勞，力氣比較大，能頂的住血腥方面的優先錄用。月薪6000。

    保安2名：身材魁梧，敢於夜班巡檢屍體的優先錄用。月薪6000。

    應聘人員請準備個人簡歷和一寸免冠照片2張。

    公司地址：天堂路8號。

    聯繫人：王經理。

    電話：xxxxx

    看着手裏這張招聘廣告，我激動地難以自已，再看傳單，只感覺它立馬就能變成鈔票。

    一月6000，兩個月就是1萬2，下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全出來了。對於孤兒院長大的我來說，除了剛上大學時院長給的學費，我還是頭一次距離大筆現金這麼近。

    我迫不及待撥通了廣告上的電話，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

    「喂，這裏是天堂火葬場，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您好，我看到了貴公司的招聘……」

    「哦？」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有些驚訝，微微頓了一下，加快了語速說，「行，今天下午就過來上班，知道怎麼來吧？」

    「知道，知道！」

    「好，那就這樣吧！嘟嘟嘟……」

    掛上電話，我微微愣神。

    這麼容易就應聘上了？連面試也不需要？

    仔細想想我就明白過來，招聘崗位是殯儀館抬屍體的，凡是有口飯吃，又有誰願意整天跟死人打交道。

    我卻沒有這個顧忌，只要能掙錢，別說死人了，死鬼我也敢抬上一抬！

    人為財死，從古未變，或許有些高尚的人視金錢如糞土，但現實情況卻不允許我這麼做。

    老院長為我們這些孤兒操碎了心，每次看到他充滿希冀的眼神和要愁光的白髮，我心裏總是一陣酸楚。現在我長大了，也有了工作的能力，不能讓他再為我的學費發愁了。

    弄好簡歷和照片，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坐上公交，我很快就來到了廣告上說的那家殯儀館。

    跟保安打了聲招呼，我順着他的指引找到了王經理的辦公室。

    王經理是個矮胖的中年人，一雙小眼睛上面架着個金絲鏡框，看模樣就是個精明人。

    在我說明來意後，王經理接過簡歷，看了兩眼後把眼神挪到了我身上打量。

    「衛青啊，看你也不容易，給你點特殊照顧吧。」

    我覺得王經理不懷好意，皺眉問：「什麼照顧？」

    王經理拿出兩份合同，用筆頭在上面敲了兩下，微笑說：「除了搬運屍體，再給你個夜班保安怎麼樣？這兩個月你就睡在公司，夜裏起來巡邏兩次就行。」

    其實晚上睡在這也沒什麼，睡哪裏不是睡，何況還有錢拿。

    我低下頭思考着，王經理又說：「雖然辛苦一點，但是你也不吃虧，兩個工作加起來給你一萬，不少了吧！」

    「一萬！」我聽了一怔，這也太便宜我了吧。

    王經理嘆氣一聲：「哎，給你說實話吧！我是實在招不到人了，但凡能招到人也不會讓你去巡夜……巡夜，還得找個穩重點的……」

    「巡夜還不容易，我保證完成任務！」我聽了有些着急，生怕王經理改變主意，看了兩眼合同就搶着簽下了名字。

    王經理看着我笑了起來：「到底是年輕啊，做事情毛手毛腳的。走，我帶你去逛逛。」

    我跟着王經理在殯儀館裏逛了一圈，等我熟悉了環境後領我到了停放屍體的停屍間。

    停屍間裏充滿了福爾馬林的味道，裏面很乾淨，除了12張停屍床再沒有多餘的東西。有三張靠外的停屍床非常顯眼，上面蓋着的床單被撐得鼓鼓的，不用說，下面肯定躺了屍體。

    靠牆角的地方，一個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精瘦男人坐在地上，他長得尖嘴猴腮，顴骨高高的，嘴巴上還留着兩道八字鬍。

    那男人見了王經理也不打招呼，微微抬頭看向我們。

    王經理也不以為意，一拍我的肩膀，說：「衛青，這位是柳師傅，在這工作十幾年了。柳師傅是殯儀館的老人，讓他帶你絕對錯不了。」

    「柳師傅好！」我笑着走過去跟他握手，他卻連看也不看我，我只好尷尬的把手收了回來。

    王經理笑道：「柳師傅不愛說話，以後你就習慣了。我去忙了，你好好跟着柳師傅學吧。」

    王經理說完就走了出去，留下我一個人面對冷冰冰的柳師傅。

    過了不知多久，柳師傅終於開口了：「你叫衛青是吧，從剛來到起你就一直站着，沒有亂往停屍床上坐，也沒有亂問不該問的東西，比我剛來的時候強多了。干我們這行，就是寧願不做也不能做錯。」

    我摸着腦袋乾笑兩聲，心說幹這行還有這麼多門道。其實剛才我心裏在想怎麼花這倆月的工資，是給孤兒院添暖氣還是給弟弟妹妹們換床，用錢的地方太多，一想就過去了個把小時。

    柳師傅拍拍屁股站起來，領我來到停屍間隔壁的浴室。他打開一個鐵櫥子，從裏面取出兩套工作服丟到板凳上，接着又給了我一把廚子鑰匙和一套洗浴用品。

    「上班之前洗乾淨了，千萬別一身汗味的去抬屍體，他們不喜歡。」

    想明白柳師傅嘴裏的「他們」是誰以後，我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兩下，趕緊拿着毛巾跑進了浴室。

    浴室不大，裏面就四個淋浴噴頭，而且連個透風的窗戶都沒有，打開熱水後空氣變得更加沉悶。

    我剛搓完肥皂，還沒衝去臉上的泡沫，就聽到一陣腳步聲響起，接着一個模糊的身影來到了我右邊的淋浴。

    「柳師傅？柳師傅？」

    喊了兩聲柳師傅都沒應，我也不再自找沒趣，自顧自的沖洗起來，隨着臉上的泡沫減少，我慢慢睜開了眼睛。

    浴室里水汽縈繞，連對面的牆壁看起來都很朦朧，甩了甩頭上的積水，我忽然感覺腳下有點粘粘的，不自覺低頭看去。

    這一看可把我嚇壞了，凝結的水滴落在地上竟然變成了血一般的紅色，血水流個不停，從我腳邊繞過後順着水流匯進下水道。

    我心裏一驚，順着血水的源頭看去。

    一雙染血的大腳出現在我旁邊的地板上，血水順着他的小腿流到地上，使血水的顏色不斷加深，整個浴室被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包圍。

    看到這一幕，我的雙腿忍不住顫抖起來。

    上班第一天就碰到詐屍，這也太倒霉了吧！

    我的腦子嚇成了一團漿糊，想要趕快逃出去，卻怎麼也抽不動雙腿。

    「喂，給我用用肥皂！」一隻染血的手伸到我的面前，五指微微彎曲着向我討要。

    我不敢抬頭，慌忙抓起肥皂遞了過去。

    「那人」接過肥皂，立刻打開了話匣子：「車禍死的人真慘啊，好好一個人，沒招誰沒惹誰就給碾碎了，連屍體都拼不全。要是能選，誰會選被撞死啊，你說是不是？」

    「是……是……」我低頭應付着他，打死也不敢抬頭。

    我害怕只要我稍微一抬頭，一具被汽車碾的稀爛的屍體就會活生生出現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