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俠媳婦說的沒錯,這種燈泡就是用在射燈上的,它的亮度非常高,所以才被意大利人改用在了電腦燈上。通過燈口裏面一組由伺服電機控制的鏤空金屬片和濾色片,把不同顏色的圖案投射出來,看上去很漂亮。如果亮度不夠高,這些投射出來的圖案就不夠鮮艷,也就失去了意義。
以前電腦燈在夜場裏應用的並不多,賣這個玩意的也非常少,市場上基本看不到,貨源只有從深廣那邊拿。洪濤曾經跟着吳逸夫親手安裝調試過一次,只有兩台,這次一下子就弄了十二台,可見張媛媛為了這家娛樂城提高檔次下了多大的本兒。不過這都是虛的,真正對自己有用的是這種燈泡,如果自己能拿到便宜的燈泡,價格又合適的話,不光可以供給三元娛樂城的這十二台電腦燈使用,以後還能通過圈子裏的人賣給其它有這種燈的夜場用。
至於說這種電腦燈會不會出現在其它夜場裏,洪濤百分百肯定,只要三元娛樂城這一炮打響了,過不了幾個月,其它夜場就得有樣兒學樣兒,馬上就裝備上差不多的燈具。它們學這些玩意不是一般的快,誰家有點特色立馬就會被模仿,光模仿都不成,還得想辦法超越。
「您看看是不是它?」很快,邱大俠的妻子拿着一個皺巴巴的長條紙盒從隔斷後面出來了,笑得很不好意思,小心翼翼的遞給了洪濤。
「這得放了多久啊?觸點都繡了……」這個紙盒子有一紮多長、三指寬,表面上慘不忍睹,連圖案都沒有,只寫了一行型號,下面就是建康特種燈泡廠的廠名和廠址,還有被水泡過的痕跡。盒子裏面就更慘了,燈泡是玻璃的不會太髒,可是兩頭的觸點已經長出了綠色的斑點,一看就是保管不善,受潮了。
「廠里的庫房漏雨……」邱大俠的妻子一看洪濤皺起了眉毛,就更緊張了,小聲的解釋着。
「但願它還能用,就這麼一支?」洪濤仔細看了看燈泡中間鼓肚裏的合金觸點,好像並沒氧化,這就說明燈泡的密封還是好的,沒漏氣,應該還能用。不過他也不敢保證,想再要一支做備份。
「沒有了,只有一支塞在別的燈泡盒子裏,可能是裝箱的時候順手帶的。」邱大俠的妻子又搖了搖頭,這回不光洪濤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邱大俠也覺得不太像話。
「廠子庫房裏還有沒有貨?給咱爸打個電話問問,現在就打!」邱大俠對洪濤挺客氣,但是對他妻子很嚴厲,當場就差呵斥了。
「……邱哥,先別急,我拿回去試試能不能用再說。過幾天我給你來信兒,要是能用,再打電話問不遲。這個燈泡怎麼賣?」洪濤不太喜歡夫妻之間一個太強勢,所以在這點兒上有點看不慣邱大俠對他妻子這麼呼來喝去的,不過這是人家家事兒,自己不好過問,但打個岔總成。
「不要錢,這種貨色咋能賣呢,都爛了!」邱大俠覺得很對不起洪濤這位未來有可能的大客戶,瞬間就把這支燈泡說成了破爛貨,打算送給洪濤挽回點印象分。
「別啊,這回送了,要是能用,以後您還老送我啊,總得有個價格吧,這才是買賣嘛。」洪濤讓這位大俠給說樂了,自己白要這麼一根燈泡有啥用啊,價格才是主要問題。
「哦,那等我翻翻賬本,上面有入賬沒有,再來一支……」邱大俠也明白過來了,洪濤說的對啊,既然是買賣,總得有個價格吧,就算送也得知道送出去多少不是。
「不抽了,我煙癮就夠大的了,您的煙癮比我還大!您去查,我先隨便看看還有需要的沒有。」洪濤真是佩服這位邱大俠的抽煙頻率,他幾乎是煙不離手,一根完了再點上一根兒,打自己進屋之後,他快抽半盒煙了。自己陪他三兩根還可以,根根陪着,晚上回去這個嗓子就別要了。
都說情場失意賭場得意,洪濤這次情場失意之後,賭場還沒來得急去呢,就先在生意場上小有斬獲。邱大俠在賬本上查到了燈泡的價格,一百六十多塊錢一根,來個整數兒一百七吧,那也太便宜了。原裝的歐司朗燈泡要一千二百多一根,這都相差七倍多了,只要這隻燈泡的亮度別差太多,壽命別短於歐司朗的五分之一,那它就是絕好的替代品。還不光是替代品的問題,還能為自己賺錢!只要自己在圈子裏放出風聲,說自己有電腦燈泡的便宜貨源,都不用親自出面推銷,買家是分分鐘送錢上門啊。
不過在這之前,自己先得確定一下這種燈泡到底能不能符合替代品的質量,這就沒法靠經驗和簡單的手段測試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它裝在電腦燈上,然後和原裝燈泡比一比。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一溜就知道答案了。
於是洪濤拿了線纜和燈泡,馬不停蹄的開車返回了三元娛樂城的四樓控制室,連晚飯都沒吃,又開始對着一屋子設備較上勁兒了,連帶着那三名工人也一刻不得閒兒,抽根煙都會遭到洪濤的冷嘲熱諷外加扣工資的威脅。
長話短說吧,在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洪濤除了上班之外,幾乎整天泡在控制室和大廳里,餓了就隨便找個小姐幫自己去樓下叫一份河粉或者麵條,困了就在控制室旁邊的包房沙發上睡會兒,平均三四天才回家換換衣服洗洗澡,不出兩個小時就又跑回來了。跟着他幹活兒的那三名工人也是痛並快樂着,洪濤給他們的加班費高了五成,還每天結算,一分不差,伙食也很不錯,但就是不能休息,只要他不休息,誰也別想舒服。
就這麼一直干到了十月二十二號,所有燈光音響設備才算全部安裝完畢,並且通電測試正常,那三名工人終於可以脫離洪濤的魔爪了。他們只需要協助洪濤完成最後一項任務,把兩組音響陣列吊裝到預設好的固定模塊上去,這項工程對於他們來講就算完工,可以拿錢走人了。
「我說你這是要把他們全累跑啊!剛才老劉偷偷和我說了,以後要是再有你監工的活兒就別喊他幹了,掙多掙少放一邊,你整天加班誰受得了啊!工期忙也沒忙到這個份兒上吧,這都提前八天了,你說我怎麼和張總聊?就好像我之前是虛報工期一樣,我哪兒知道你這麼玩命啊!」勤勉工作,換來的不是獎勵和稱讚,而是汪建新的埋怨。
洪濤倒是很理解汪建新的心情,幹什麼行業都有規矩,不管是明面上的規則還是潛規則,反正你是不能隨便破壞它。自己這麼玩命干,對甲方是件好事兒,可是對工程承包方來講就是壞事兒了。先不說高強度勞動會不會發生意外,光是一個工期提前太多,就會讓承包方無法和甲方交代。
人家才不管你是怎麼幹的呢,反正當初承諾的是一個月完工,還說得很是艱難,現在二十四天就完了,屁事兒沒有,甲方會怎麼想?不用問啊,人家肯定會以為你以前是耍花活騙人呢,於是對你的信任程度就會打折扣,這要是傳出去,以後還咋攬活兒啊。你說一個月完工,甲方非說二十天能幹完,你答應了吧,自己工人受罪,不答應甲方不滿意,里外都不是人!
「我和張總說過工期的事情,這次我不是幹完了就走,我得在這兒至少干一年呢,不多留點調試時間我心裏沒底。咱這麼大的腕兒,萬一要是玩現了,你說我還有臉出來混不?」對於汪建新的責問,洪濤早就想好理由了,還是不容辯駁的理由,順便也給汪建新說明,不會影響他和張媛媛之間的信任,這件事兒自己已經提前給他剷平了。
「也是,那就由你這位大腕來完成最後一步吧,我和老吳當小工!」汪建新覺得洪濤說的也有道理,既然自己不受影響,五天完工也沒關係。不過他對洪濤自稱大腕的德性不太滿意,於是就把連接音箱插頭的苦差事交給了洪濤,說得也挺煽情的。其實這個活兒最不是人幹的了,音箱陣列掛在四米多高的牆上,地方不夠還不能使用雲台,得爬着人字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