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星落 第十三章 湖邊夜談

    金亮左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捏着一塊麵團，右手把着一根釣竿，站在大湖的東北角，靜靜地看着湖面上的浮子。西面的群山倒映在湖中，金亮真正明白了什麼是「安靜」，靜的連這麼大的湖面都不見一絲波紋。快要下山的陽光照在身上，有一絲暖意。金亮想着早上還在錢塘江邊「搶」陽光，下午就在基地享受早來的日落。由於在群山中，金亮估計早上九點多才會有太陽，下午四點不到，太陽就要下山了。

    釣竿全部伸出來，有五六米長，是很輕的碳纖維材料。金亮看了下魚鈎和魚線，都只能釣最重兩斤左右的魚，鈎子的後端魚線上敲着一塊鉛塊，只能沉底釣。浮子是七顆平浮，現在正有三顆在水下，四顆平躺在水面上。琴姨說了，釣竿不能改造，餌只能是麵團，位置就在這裏，有一塊山石可以坐。金亮雖然一個人，但是想着，修行總是不同常理，也就安心地在這兒把着竿。想到他還要管大家葷菜的任務，也是釣魚，就更心安理得了。

    金亮釣魚的手藝一般，只是跟人家出去過幾次，理論上也是半桶水。在這兒的半個小時左右時間裏，有過幾次魚兒吃食，但是他都沒有把握住。就是他的性子，也有點焦躁起來，恨不得意念順杆而下，看着魚兒怎麼吃食。金亮已經偷偷試過多種作弊手法，曾全神貫注於眼睛，想看到水面下，可惜沉底釣的，水太深了，看不清。他也豎起耳朵，只聽到基地那兒有若隱若現的聲音傳過來，聽不真切。唯一的收穫是，他這個人站着左右慢慢搖晃也好，前後搖晃也好，竿隨手動，卻可以控制竿頭不動，魚線和浮子一動不動。但，這只是一種玩法，修煉可以不急，晚上的魚總要給大家釣上來的，在美女面前，第一次就不能完成任務？

    已經快要一個小時了，太陽將下未下地浮在山頂。金亮定下神來，隱隱覺得只有用意念才能作弊，要不老老實實提高釣魚手藝。聽余文的安排，釣魚是和太極一樣的，是有助於提升意念水平的功法。應該是想要鍛煉他的意念，只是陳岷講得很清楚，意念要離體，需要媒介，那是金丹期的能力。不管了，反正看着也是白搭，金亮說干就干。

    面朝湖面，金亮很快地靜下心來，一會兒就進入開悟狀態。他那新的世界在腦海中瞬間展開，將意念大量地關注在伶伶俐俐的孩子身上和浪的上面，他清楚那些其實是肌肉和皮膚的投影。應該通過他們，才能順着釣竿、魚線，直達鈎子。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都只能關注在浪和孩子身上，根本就觸摸不到外物，哪怕浪和孩子都已經非常積極主動地回應他了，依舊只能在自己的世界中，就如同現在要金亮跳到另外空間去一樣，他根本就不知該如何做。他的牛脾氣一直努力到退出開悟狀態。

    基地上，鄭欣在裏面的天井打着太極，舒緩有致，如行雲流水，有時如推重物，有時如撫清風，明亮的大眼睛不知聚焦的何處。余文和吳莉站在迴廊上，吳莉的披肩長發也紮成了馬尾，左手正端着一把樣子古樸的長弓，側着身，右手只是搭在弦上，白皙的瓜子臉貼在右臂上，全神貫注着迴廊的對面，那兒卻空無一物。余文就站在吳莉的身後，不時說點什麼，吳莉有時候也問點什麼，都是有意識地壓着聲音，好像連呼吸也在控制一樣。一對認真做事的姑娘，美的不可方物。

    大廳里，琴姨正在教徐志峰八卦掌。琴姨每一腳落下，整個人的重心是平移過去的，不像一般邁步一樣，重心總有起伏，應該是教着「直蹚泥步」的要點。徐志峰滿臉專注，在邊上帥氣地模仿着邁步，進展飛快。

    唯獨不見了林偉，但是好像外井方向有「哎喲，嗯喲」的聲音傳過來。在外井的東面某個廂房裏，放着一個詠春拳的木人樁，林偉正在熟悉，不時傳來砰砰的木頭撞擊肌肉的聲音。

    慢慢地太陽已經下山了，只有晚霞渲染着西山的上空。

    金亮靜心地梳理了一下，他也許只有求助腦海中的亮光了。意念是一種能量，腦海中的亮光也是一種能量，而且對意念好像有滋養作用。金亮無法讓意念突破身體外表的束縛，也就是他無法讓他的意念突破實體，就大膽地想，能不能由亮光，將意念送到魚竿上，就如同他那世界中的溪流源頭一樣，突兀出現。

    金亮半閉上眼睛，注意力集中到腦海上，果然，那乳白色的亮光就在灰濛濛的空間中，靜靜地像火苗一樣燃燒。半閉的眼睛，還能模糊看到手中的釣竿，伸在湖面上。金亮想像着，有意念附着在釣竿上，就如同他那世界中的溪流源頭一樣，突兀地出現，源源不斷地流淌。他就把他對溪流源頭的感知，用在釣竿上，想像着在亮光的加持下，意念附上了釣竿。

    一遍、兩遍、三遍……金亮不知疲倦地感知着，半閉的眼睛看到的釣竿已經越來越模糊，天慢慢暗了下來。

    金亮知道這個辦法只是一種嘗試，成不成功都是對意念的一種鍛煉，也不算耽誤修行。慢慢地晚霞都已經消散，只是時間上確實還早，天空還是青蒙蒙的，還能看到金亮靜靜地站在湖邊。

    突然，金亮腦海中的亮光閃爍了一下。金亮就發現意念反饋回一個陌生的信息，映在腦海中，是釣竿中的某段。心中一陣狂喜，想指揮意念順着釣竿向前延伸。但是，很快地，腦海中釣竿的影像慢慢消散了。

    金亮仔細地回想，怎麼會出現這種影像？最後確認在亮光的閃爍上，一直像火苗燃燒的亮光，剛才就是突然亮了一下。金亮想着，一種是因為自己的亮光不夠強大，如果足夠強大，也應該可以讓意念離體。另一種是他沒有讓亮光閃爍的辦法，如果可以，意念也可以離體。剛才應該是一個偶然的現象。

    讓亮光閃爍的辦法他沒有，不知余文知道不知道。讓亮光強大的辦法，好像有，每天開悟過多，晚上睡前很疲勞，夢中的冬日暖陽就會出現。第二天都有種亮光大一點的錯覺，只因為亮光沒法比較大小，不知他現在的亮光，到底屬於什麼水平？

    金亮已經把釣魚的事忘到了爪哇國，還是釣魚的姿態，正在專注思索，余文什麼時候走到邊上都不知道。直到余文問他，不懂問導師呀？金亮才清醒過來。趕緊問有沒有讓亮光閃爍的辦法？還描述了一下他腦中的亮光，問處於什麼階段？

    余文思索半天，才說。陳岷把你的情況和我講了，要求你釣魚也是他提出來的。當年他在這裏，就是這個位置，通過釣魚悟出了陣法的一些道理，為他後續學習陣法有很大的幫助。余文接着說，你的亮光的大小沒法比較的，我也沒有刻意讓它閃爍的辦法。聽說你的意念很強，現在開悟的最長時間多少？

    金亮想了想說，就是今天一早的那次最長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驚得余文美目圓睜。余文想了一下，說：「在金丹之前，我最長的開悟時間為半小時，進金丹後，開悟時間就無所謂了，重心轉到感悟靈氣上，感知由金丹自我修煉，所以不好比較。腦海中的亮光，我們稱之為『識火』，灰濛濛的空間稱之為『泥丸宮』。泥丸宮也稱為上丹田，與下丹田一樣，屬於特殊的地方，芥子須彌，無法確認大小。從你的意念來分析，你的識火應該是比較強大的一種。」

    今天聽你介紹，你已經感知了氣勢，這很特殊，絕大部分人從沒感知到過，與能否蘊丹成功無關，有什麼妙用我也不太清楚。內臟中，心臟比較奇特，感知後可以多畫合一。從整體上看，你開光晚，但比其他幾位要領先不少。我記得以前聽一位化嬰成功的前輩分享心得的時候提到過，修真不同的階段，區分還是比較明顯的。同一階段的不同層境界，只是個大概，有些重疊或交叉都關係不大。你目前就存在這種情況，現在築基的各個情況都有出現，我懷疑，你的辟穀、知危和融神，也可能分界不明顯。

    作為導師，我提醒你一下，這也是我過來找你的原因。你的情況不要和他人多講，以免影響大家的築基進度。他們的情況我有很好的引導經驗，可以幫助他們穩步成長。

    金亮點了點頭。

    余文接着說，陳岷也建議過，你的情況也許只要把好大方向就可以了，同時也讓我轉告你，基礎越紮實總是越好，你如果能在築基將骨膜、骨髓都全部感知就圓滿了。

    金亮又點點頭，但有點不放心，問，「不會走火入魔吧？」余文大笑起來，「只有在三個造化點的時候，太過強求或激進，才會走火入魔。」清脆的笑聲在山谷迴蕩，有美相伴，這就是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