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車無奇目光落在夷玉的臉上,沉默的盯着他看了好半天。夷玉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感覺毛/骨/悚/然的,卻也只能仰着脖子對視,表示自己氣勢上不輸於一個凡人。
不過很可惜,迦樓羅選的這具肉/身氣勢本來就不太足,他個子比子車無奇矮了太多,所以仰着脖子就更顯得弱氣了。
東方在玉匣子裏,感覺鼻子不是那麼酸了,然後從虛像幻境中往外一瞧,頓時差點給噎死。
外面沒聲音了,居然變成了「含情脈脈」的對視。雖然明知道這人絕對不是夷玉,但是東方心裏也是很不爽的。
就在東方不爽的時候,子車無奇說話了,說道:「你知道什麼。」
&夷玉笑了,說:「你這麼問,是不是同意和我做交易了?」
子車無奇不說話。
夷玉又是一笑,說:「那好罷,作為誠意,我可以先告訴你一些。那日我本來是要飛到金剛輪山頂去自/焚等死的,不過巧了,就讓我看到一具很合適的肉/身,適合我附身在上面……」
那時候夷玉剛死不久,簡直就是讓迦樓羅撿了個漏。不過他剛附身上去,身/體還沒適應新的驅殼,卻來了一撥人。
那撥人進了房間,看到屋裏的兩具屍體,就把兩具屍體全都給帶了出來。當然,同樣帶走的,還有地上那白玉匣子。
因為當時身/體太虛弱了,迦樓羅不知道那伙人是什麼人,所以不敢輕舉妄動。那些人把兩具屍體帶走,就把夷玉的屍體給扔在了山溝溝里,然後帶着東方的屍體離開了。
夷玉氣憤的說:「那伙人真是該挨千刀啊,我以為他們要走了,誰想到,他們竟然臨走的時候,發現了我的純青琉璃色!」
純青琉璃色可是迦樓羅的寶物,那可是他的心,他本來覺得捨棄原本肉/身也沒什麼,還可以體驗一下做人的樂趣,反正自己還有純青琉璃色呢,也能活的逍遙自在。
不過就在他虛弱的時候,那伙人竟然把他的純青琉璃色給拿走了。
子車無奇聽了,只是淡淡的說:「我對純青琉璃色沒興趣,我要知道關於東方的事情。」
&什麼急?」夷玉簡直想撲上去撕掉子車無奇的那張面癱臉了,臭的厲害。
夷玉只好繼續說:「我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我不敢睜眼看的。不過我聽到他們說話,他們說主人吩咐,要將另外那具屍體分屍,然後將碎屍帶往四面八方。這樣一來,就算那個人能做到死後出陰神,但是也算是白用功,無論如何都不能轉/世附身,對他們再無威脅。」
夷玉這話說完,就聽到「咯吱」一聲,是子車無奇握拳發出來的聲音。
夷玉瞧他竟然動怒生氣了,完全不像方才那樣一臉面癱,突然來了興趣。
他笑眯眯的走過去,挨近了子車無奇,還在他身邊轉了三個圈子。轉的東方眼前直暈,一看那夷玉就沒想/做什麼好事兒,盯着子車無奇的眼睛都要冒狼光了。
夷玉說:「別着急啊,我還沒說完呢。」
他說着又挨過去一點,想要碰子車無奇的左手手腕,不過還沒碰到,就突然「啊」的輕呼了一聲,趕忙縮手。
子車無奇動作很快,手腕一翻,食指和中指間就夾上了一根紫色的蓍草。
千年往上的蓍草,已經是很厲害的寶器。迦樓羅雖然不是凡人,但是他在八部天龍之中,其實就是一種非/人的類別。現在又附身在一具屍體上面借屍還魂,蓍草對於他來說,實在是非常不友好的東西。
夷玉躲得極快,但是手指尖還是被蓍草給灼燒了,中指尖黑了一塊。
夷玉捂着自己的手,說:「你這個凡人,你怎麼這麼不識鬧?你可知,這具屍體有多珍貴,現在這可是我的肉/身,你別輕舉妄動。」
子車無奇說:「只要你別輕舉妄動。」
&夷玉說:「我只是要跟你說話,你急什麼?我在那些人臨走的時候,看到一個人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塊標記。」
子車無奇聽了一怔,連忙抬起左手手腕。
寬大的紫色袖子順着他的手腕滑/到了肘部,子車無奇白/皙的手腕內/側上,竟然有一個類似於仙鶴的刺青。
夷玉這會兒就笑眯眯的說:「你還真是聰明呢,就是這個標記。」
子車無奇一下子臉色就沉了下來。
東方在玉匣中聽得一愣,看着子車無奇手腕上的標記,下意識的也想抬起手腕來瞧,不過他現在已經沒有手了。
腕上刺白鶴,這是雲笈宮每個弟/子都有的,大家左手手腕上都有一隻很簡單的白鶴標記。
以前東方手腕上也有,不過後來,東方叛教而出自立門戶,就親自將左手腕上的標記給烙沒了。
按照夷玉的說法,參與分屍的竟然還有雲笈宮的人。但是瞧子車無奇的表情來看,子車無奇是不知情的。
夷玉在子車無奇出神的時候,一屁/股坐在了圓桌邊,用灼灼的目光瞧着玉匣,說:「這寶貝盒子落入凡間,真是太浪費了。今天我要好好瞧瞧。」
他說着要伸手開玉匣,不過可想而知,根本沒碰到。
東方一陣頭暈目眩,已經被子車無奇托在了手中。
夷玉沒碰到,說:「憑地這般小氣?你若是想修為更進一層,根本不需要練什麼龍甲神章,不如和我雙/修?我們都有益處。」
子車無奇都沒有接他這句話,看似非常不屑,只是說:「你還知道什麼?」
夷玉一時語塞,說:「嗯……一時想不起來了。」
其實他知道的也就這麼些,根本沒有再多了。
子車無奇聽他這般說,乾脆轉身就往房間外面去。
夷玉一瞧急了,縱身一攔,依着門板不讓他離開,說:「你怎麼說走就走,我告訴了你,你要幫我找純青琉璃色了罷?快用你的蓍草給我算算,我的純青琉璃色在哪裏?」
子車無奇不悅的皺眉,說:「改日再說。」
&行。」夷玉說:「我的純青琉璃色是寶物,改日萬一有閃失怎麼辦?萬一有人……」
夷玉還在喋喋不休,結果突然就瞧子車無奇身/子一晃,然後一下子竟然跌倒了下去。
夷玉話音戛然而止,瞪着眼睛,有點嚇懵了的樣子。
子車無奇突然倒下,東方也嚇了一跳。玉匣也從子車無奇懷中掉了下去,一陣失重感搞得東方很難受。
東方還以為自己非摔個鼻青臉腫不可,但是誰料子車無奇卻在迷迷糊糊之間,竟然還伸手接住了玉匣,用身/體給玉匣做了個緩衝。倒下的時候,將玉匣抱在懷裏。
&餵?你還好罷?不會是死了罷?」夷玉不敢貿然碰子車無奇,就怕子車無奇的蓍草再給他上烙刑,說:「你死的也突然了點。」
子車無奇呼吸微弱,臉色非常的灰白,一瞬間東方也是呼吸一窒,有一種子車無奇是要不行了的錯覺。
子車無奇緩緩睜開眼睛,不過他試了一下,沒能站起身來。
&我起來。」子車無奇冷淡的說。
夷玉本來還想還嘴來着,不過被子車無奇冷淡的模樣嚇怕了,趕忙很乖/巧的就把子車無奇給扶起來。
夷玉把子車無奇扶到床/上,讓他靠着半躺下來。
子車無奇一直將玉匣死死抱在懷裏,夷玉瞧得直嘆氣,說:「我說你這個凡人,好生奇怪。自己都要掛了,怎麼還抱着這個匣子。」
子車無奇不說話,只是靠着慢慢調理呼吸。
夷玉在他身邊轉了兩圈,說:「唉,我掐指一算,你之前歷劫也是很順利的啊,只差最後一個關頭,卻自尋死路,非要管閒事兒,不但歷劫失敗,而且修為和肉/身都受創嚴重。你說你,好好的就要能當仙君了,現在卻搞得身/體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大/爺一樣。」
子車無奇皺了皺眉,聽他喋喋不休的,似乎有點厭煩了,說:「人/世/間,總有一些事情,比當仙君更有/意義的。」
&的好說的好。」夷玉說着突然出手如電,趁着子車無奇虛弱,將他懷裏的玉匣給奪了過來。
東方感覺一陣顛簸,早晚自己這張俊臉要撞成大餅臉。
&下他。」子車無奇瞬間就被惹惱了,想起身去搶奪,但是現在他身/體似乎不太允許。
夷玉笑着說:「我也覺得這人/世/間好玩的挺多,我對這玉匣就很有興趣。你病成這樣,還一路奔波勞累,可別再生氣動怒了,老老實實躺着罷。我只是拿來把/玩把/玩,又不會給你玩壞了。」
夷玉才說到這裏,突然輕呼一聲,手上火/辣辣的,而且手中的玉匣還沒打開就不見了。
只瞧子車無奇已經站了起來,站到了桌邊,玉匣已經被他奪回托在手中。他一手托着玉匣,一手握拳掩在嘴前,輕輕的咳嗽着。
東方突然就感覺有熱/乎/乎的東西落在了自己上面,雖然有玉匣隔着,但是仍然熱/乎/乎的。
是一滴鮮血,隨着子車無奇的咳嗽,不小心落在了玉匣上。
子車無奇連忙拿了帕子把玉匣上的鮮血擦乾淨,然後才抹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跡。
夷玉皺着眉,忍不住又說:「你這個人,真是好奇怪。」
子車無奇說:「我雖時日無多,卻也不想再將他讓給任何人了……」
子車無奇越說越小聲,最後喃喃的道:「就算日後要下八寒地獄,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