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何況, 和鈴覺着趙雋寒沒那麼容易妥協。
和鈴的父親當年以謀害皇嗣的罪名被處死,當年失掉孩子的就是如今風頭無兩的趙貴妃。
詔書上寫的是賜毒酒一杯,且不牽連族人,可當年的事實並不是這樣, 錦衣衛的人血洗了和家,並且一把火將和家燒的精光。
和鈴自五歲起就住在叔父家中,頂替表妹進宮為奴也是為了報答叔父一家的照拂,若是運氣足夠好,她還能弄清楚當年事情的真相。
錦衣衛的人來勢洶洶, 他們可以自由出入內宮, 排查的力度也是前所未有之大,底下的宮女太監們都在議論,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和鈴同另一名宮女走在宮道上,兩人受了司膳嬤嬤的吩咐去尚宮局拿這個月發放的衣服和服飾,深冬將至, 每個人都有兩套新的襖子,司膳嬤嬤品級高一些, 還能去討幾對耳墜子。
回來時的路上, 和鈴看見了時常夢見的那個男人。
她手裏還捧着布料和襖子,小巧的腳踩在積雪上, 吱吱作響,那個男人迎面而來, 高大的身軀, 冷硬的沒有一絲表情的臉孔, 深色的朝服,腰間還別着一把繡春刀,下顎緊繃,目光直視着前方,一個眼神都沒有落在路旁的她。
同行的人見了那人都立馬跪下了,發出「撲通」的響聲。
&過指揮使大人。」
和鈴渾身冰冷,手上也失去了力氣,懷中捧着的衣服掉在了地上,就是這樣一個動作惹得男人的側目。
他淡淡的橫了一眼過來,眸色漆黑,裏面像是深邃的漩渦,讓人看不到底,他輕輕抿了抿唇,眉間浮起絲絲疑惑。
和鈴看着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她的眼前不自覺就浮現了當年的殺戮,血色的火光。
男人停住了腳步,站在距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和鈴心裏的憤恨涌在胸腔之中,腳底發虛,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根本就移不開。
直到身旁的人用力的扯了扯她的衣袖,腳下踉蹌這才跪了下來,可眼睛還是一動不動的盯着這個男人。
&是不是想死啊!?」同伴在她耳畔低聲問。
和鈴深吸一口氣,指甲陷進自己的掌心,一聲不吭。
陸承遠腳步停頓了一下,收回目光,淡漠的高不可攀,直直越過她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多年的查案經歷練就了他的一雙火眼金睛,剛才,那名小宮女看他的眼神不對勁。
也罷,他現在還沒有閒工夫去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細節,竊嬰案才是他關心的。
搜查了一天,總算是搜出了些蛛絲馬跡。
思及此,他銳利的眼睛眯了起來,宮裏有些人還真是膽大包天。
和鈴跪的膝蓋都疼了,眼眶泛酸,指尖都是白的,平復好心情她才站起來,撿起掉落在地的衣服,問身旁的人,「剛剛那個人……是誰啊?」
&可是錦衣衛總指揮使,正二品的大官呢!」說到這裏,她笑了笑,「剛剛看你那樣子都嚇傻了,指揮使大人一表人才,而立之年卻還尚未娶妻,威儀堂堂的,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只是那雙眼睛太兇了。」
和鈴的掌心被掐出了血,卻感覺不到痛意,她點點頭,問:「你可知大人的名諱?」
&陸名承遠。」
和鈴斂好心神,重複了一遍,「陸承遠……」
&怎麼了?」
&什麼,我們回去吧。」和鈴搖搖頭說道。
回了司膳堂後,嬤嬤便將衣服分好了,每人兩套襖子,一件淡粉的,一件嫩綠的。
宮女的衣服和吃食都是按例發放的,一年到頭換來換去也就那幾件衣服。
和鈴領了自己的衣裳就回屋子裏去了,她還偷偷的討了一快布料,準備給趙雋寒做件冬衣。
屋子裏比外頭暖和了許多,和鈴放下衣服,看着窗邊站着的人,她擰眉,也吃不准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
有時候她總覺得趙雋寒會飛出這小小的院子,至於將來他會成什麼樣,她也不知道。
她從抽屜里拿出量尺條,輕輕的扯了下他的衣角,「你過來,我量下你的尺寸。」
趙雋寒轉過身,一眼就看見了放在桌上的襖子,他將手抬至肩部,乖乖的讓她量。
和鈴粗略的量了他的肩寬和腰圍,「好了。」
&的掌心怎麼了?」他方才注意到上面的幾個掐痕和小小的傷口。
和鈴下意識的將手往後一放,不想多提,「沒怎麼。」
趙雋寒上前,不由分說的拽過她的手,眼神一冷,「自己掐的?」
和鈴想抽出手,奈何他抓着的力氣大的很掙扎不動,她面色不悅道:「你鬆開。」撇了撇嘴,加了一句,「與你無關。」
她的心情實在說不上好。
她聽見他細微的嘆息,而後他平攤開她的手,深深的目光從她的頭頂落下,細長的指在她掌心的傷口上慢慢的摩挲,「疼不疼?」
和鈴一愣,「不疼。」
他輕笑,「騙人。」
怎麼會不疼呢?
他那時狠狠咬過她的手腕,她疼得都紅了眼。
和鈴心下複雜難言,餘光突然掃到他沒有穿鞋的腳。
&怎麼又不穿鞋?」
和鈴早就發現了他這個怪癖,喜歡光着腳在地上走來走去,天寒地凍的他也不怕冷。
也對,他應當是早就習慣了冷,衣不避寒,每每度過一個寒冬,便是又多活了一年。
&里暖和。」
&你。」怎麼說都不聽,她也不想管了。
趙雋寒笑了笑,卻是默不作聲的穿上放在床邊的鞋。
總歸是引起了她的一點注意。
接連下了幾天的雪已經停了下來,日頭漸高,暖洋洋的陽光慢慢曬化了積雪。
趙雋寒將窗戶打開,涼風吹透了衣衫,涼涼的,屋子裏的木香也被吹散了,和鈴垂着頭,坐在椅子上,專心致志的裁剪布料,露出姣好的側臉,他凝視着她,視線掃過她的唇,她的脖頸,直到……他猛然回神,將視線移開。
有些心思,早就在心底暗暗滋生了。
……
琅珮還是要去趙貴妃的宮裏當值,簪子那件事之後,和鈴就沒再同她說過話。
琅珮見了她,也是從來不理的,橫眉冷對的,還是那副高傲樣子。
琅珮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也沒有愧疚之心,只認為自己手段不夠高明,用了最蠢的法子,也低估了和鈴的心思。
兩人互不往來在司膳堂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可即便是這樣,嬤嬤還是刻意安排她們兩個去做同一件事。
那便是去給西廠提督宋端送午膳,這不算是什麼大事,但讓人避之不及的就是宋端。
新進宮的這波宮女都知道這個督主是惹不得,不僅惹不得,最好是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宋端心思難測,做事全憑心情,伺候他的宮女十個裏頭有三個被處死。
有時候是嫌宮女穿的衣服太艷了,有時候又是厭惡宮女畏畏縮縮的樣子。
總之,每次的處死杖斃的理由都不一樣,也都……很無理。
不過,督主殺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全看他當天的心情怎麼樣。
這天宋端心血來潮點了司膳堂的幾道拿手菜,原本他是從來不吃司膳堂做的飯菜,他的膳食都是他從江南招來的廚子做的,他的日子過的精緻的很,什麼都是要最好的,也從不肯委屈自己。
司膳嬤嬤難得囑咐她們一次,要謹慎小心,端好飯菜,就即刻回來,萬不可開罪衝撞督主。
和鈴不怎麼緊張,琅珮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從前在趙貴妃的宮裏頭遠遠見過督主一面,倒不也不害怕。
兩人走在宮道上,沉默的走了一段路,在快到偏殿的時候,琅珮忽然出聲,她問道:「和鈴,你覺得我們會死嗎?」
和鈴皺眉,「不會。」
她仿佛笑了一聲,涼涼的瞥了她一眼,略有深意,「那可說不準,這督主聽聞不是好伺候的,指不定我們倒霉讓督主惦記上了,可就沒好果子吃了。」
和鈴停腳,轉身定定的望着她,吐字道:「是你,不是我們。」頓了頓,繼續道:「何況你心思縝密,斷不會出錯的。」
琅珮嘴角含笑,「那就借你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