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自你的學生時代結束起,直到現在……都沒有做過任何正式的工作,是嗎?」林沛筠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這個臉色蒼白的男人,詰問道。
林沛筠這種近乎直白且不加掩飾的詰問似乎讓對面的男人有些尷尬,但面對她如此直擊人心的目光時,也只得勉強答道:「是的。」
「為什麼?」
「就是不想工作。」
「只是單單因為不想工作?」
「對,只是因為不想工作。」
「那你這麼多年都是怎麼生存下來的?啃老嗎?」林沛筠着重在「啃老」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但似乎並未讓盧舍有什麼不適感,可能是由於隨着話題的深入,他反倒是比之開始時更加自然了些:「沒有。我的父母在學生時代時就已經相繼離世了,臨死前給我留下了一套不大的房子……」
「我之前把房子的客臥租了出去,靠着房租倒是也能勉強度日。」
「所以……以前算是房東嗎。」林沛筠的臉色緩和了幾分。
「但那是以前了。」盧舍苦着臉道:「三個月前,最後一位房客也不再續租,之後出租廣告打了很久都沒有新的房客上門,以至於我的存款幾乎都消耗殆盡……」
「假如這個月再找不到新的收入來源,我可能就要餓死了……」
林沛筠此時已經完全處於大腦當機狀態,她過了很久很久,才消化了之前盧舍的這番話,隨之強顏歡笑道:「那……我有個小問題。」
「請問。」
「你因為失去了房租作為收入來源,因此沒辦法生存下去,和突然到婚介所來相親有什麼必然聯繫嗎?」
盧舍笑了笑,衝着被放在茶几上的個人資料表格努了努嘴:「聯繫就在後面寫着,請繼續讀下去吧。」
林沛筠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強行壓制住了自己內心的吐槽**,拿起茶几上的資料表格,耐着性子讀了起來……
「希望找到的理想伴侶:可以負責自己日後的生活開銷,以及每月為數不多的零用錢……作為回報,可以讓未來的伴侶住到自己的家裏,並且不需要支付房租費用……但每月所需支付的水電費、寬帶費以及物業費等項目需要自行承擔。」
「至於婚後是否要履行夫妻義務、繁育後代,可以由兩人商議決定,本人主觀上不作任何強制要求。」
整個公寓內部的氣氛陡然降至冰點,過了許久,林沛筠才緩緩抬起了頭,艱難道:「我說……盧先生,你這是在找老婆呢,還是在找房客?」
「呃……」盧舍看了看一臉便秘神色的林沛筠,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不是一個意思嗎?」
「哈?」林沛筠聽了這話,也不禁從沙上跳了起來,驚聲道:「這怎麼能是一個意思呢?」
盧舍看着反應激烈的林沛筠,皺眉道:「所謂夫妻……不正是同住一個屋檐之下,共同生活一輩子的房客嗎?」
……
「白先生,我想做最後一遍確認,你一定要按照以下的標準來尋找相親對象嗎?」顧凡手裏仍然攥着那張個人資料表,凝聲道。
「是的,即使難以為世俗所接納,但我認為這是心目中最理想的生活。」白元卿正了正衣領,嚴肅道。
「那……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幾條的意思嗎?」顧凡抹了把頭上的冷汗,緩緩道:「希望未來的伴侶能夠允許自己每月定期給前妻一定量的生活費用……」
「我再次確認一遍,您已經和您的前妻離婚了是嗎?」
「當然。」白元卿理所應當地點了點頭,隨即失笑道:「顧先生,假如我沒有離婚,又怎麼可能到婚介所這種地方來相親呢?」
「那麼……你和前妻離婚時,財產也都交割清楚了是吧?」
「是的。乾淨利落。我們兩個人都沒有在財產分割上做過多糾纏。」白元卿點頭微笑道。
「既然如此,您為什麼還要負責前妻生活費用?」
白元卿愣了一秒,隨後看向了擺在茶几上的煙灰缸,沒頭沒腦地回了一句:「你介意我抽根煙嗎?」
「……不介意,請自便。」
「謝謝。」白元卿點頭致謝,隨後自西裝褲兜里拿出了一個包裝精緻的煙盒,從中抽出了一根煙,隨後用從另一褲兜中掏出一支金屬打火機,點着了手中的香煙,燃着的煙頭散出一縷細細的煙柱,如同一條筆直的白線緩緩升空……
客廳內很快就變得煙霧繚繞起來,可不知是不是因為白元卿此時正吸的這款香煙比較高級的緣故,平時對香煙極其厭惡排斥的顧凡卻感覺這種煙草的味道有些好聞。
「呋……」白元卿抽了一口香煙,吐出了煙圈,神色平淡地說道:「我前妻本身並沒有什么正經工作,和我結婚的這些年來一直在家裏靠我賺的錢生活着……所以對她來說,僅僅是『努力賺錢讓自己能瀟灑地生活下去』這件事上,是沒有任何天賦可言的……」
「加之她這些年也養成了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因此每月的花銷着實不小……一旦離開了我,僅僅憑着離婚時交割的那些財產,恐怕很難好好地過完這一生。」
「正因如此,只有我每個月都給她一些錢作為補助,才能讓她維持現在的生活水準吧……」
「等等……白先生,既然你已經離婚了,和前妻自然再無瓜葛,可你現在未免對她太縱容了些吧!」顧凡再也沒辦法沉默下去,出聲質疑道。
「你說得倒也沒錯。」白元卿彈了彈煙灰,苦笑道:「可是我實在是沒辦法放下她。」
「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要選擇離婚呢?」
「是我前妻提出的離婚。我也是無奈之下才答應她的。」
「這樣啊……」顧凡端起來茶几上的白開水,輕輕啜了一口:「冒昧的問一下,你們是因為什麼原因離婚的?」
「婚內出軌。」
「怪不得……」顧凡端着水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既然是您婚內出軌的話,那麼對於前妻抱有愧意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可既然如此,為什麼您乾脆不和當初出軌的那個女人結婚呢?如此一來也沒必要到婚介所尋求相親的機會了吧?」
顧凡話音剛落,便看到對面的白元卿面色古怪,不禁心生疑惑:「我有哪裏說得不妥嗎?」
「這個……」白元卿又抽了口煙,緩緩道:「婚內出軌的那個人,不是我……」
「……是我的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