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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無表情將他推開, 沉浸在與她相聚的喜悅中的謝君憲這才發現她的異樣,他本以為看到他回來,她要麼激動到說不出話來, 要麼一邊哭着一邊罵他為什麼去這麼久。可是面前的人面色卻很平靜, 看他的目光也沒有半分波瀾, 哪裏是熱戀中分別之後再相聚的情侶該有的樣子。
他這才慢慢收斂略顯激動的神情, 擰眉望着她道:「怎麼了?」
&有話對你說, 你隨我來吧。」
謝君憲隨她上了樓, 進了她的房間,走在跟前的梁貞這一路上已經想好了要怎麼跟他開口, 待得兩人進了房間之後她便轉過身對着他,正要說話, 謝君憲卻突然上前一步抱着她,他一手摟着她的後腰, 一手捧着她的臉。
他弓着身體,將腦袋湊近她的臉, 目光帶着眷戀的柔意望着她,「我現在沒有功夫跟你說話小貞。」他放柔了聲音,聲線醇厚又動聽。
鐵血強硬的男人,一旦表現出溫柔的那一面似乎就越發動人。
他的動作顯出幾分急切, 深情的目光慢慢變得炙熱起來, 像是要將她融化在他的懷中。說完這話他便對着她的嘴唇急急的吻下來, 梁貞卻在他碰到她之前猛地從他懷中掙開。
他撲了個空,倒是沒有太生氣,他顯得格外有耐心,笑吟吟的望着她道:「你這是怎麼了?」
梁貞倒是沒急着解釋,她從抽屜中取出鑽戒,然後拿過他的手將鑽戒塞到他手心中。
望着躺在手心中的戒指,謝君憲的面色這才一點點沉下來,凝重又疑惑的目光望着她,似乎在以此詢問她什麼意思。
&們結束吧謝君憲,我不想和你結婚了。」
他呆了片刻,倒是沒有她想像中的震怒出現,他反而拽着戒指笑了,「你這是在報復我對嗎小貞?你還在怪我去西北冒險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擔心?」他點點頭,「很好,這種方式的確刺到了我,還有什麼一塊拿出來,我現在就在這裏盡情讓你發泄,等你發泄完了我們再好好商議一下結婚的事情。」
&不是和你鬧着玩的謝君憲。」她一字一句沖他道。
他目光盯在她臉上仔細看了許久,大概是未能看出她在與他開玩笑的痕跡,他面上的表情終於凝重起來。
&由。」
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卻帶着一種逼迫人的氣勢,剛剛還溫情似水的男人似乎又變成了那個戎裝加身,說一不二的軍官。
&仔細考慮了一下,發現我對你的好感只是出於你曾經救過我的感激而並不是因為愛,所以我不能嫁給一個我不愛的男人。」
他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即勾唇冷冷一笑,「這麼多年過去了才發現不愛我?」
梁貞並沒有理會他話語中的嘲諷,迎着他凌厲的目光點頭,「的確如此。」
&是說真的嗎梁貞?」
&字一句都發自肺腑。」
「……」
他一步步向她走過來,雖然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梁貞還是有點怕他的,或許是才從戰場上回來的緣故,他身上的那股殺氣太重了。
她幾乎用了所有的力氣才能克制着自己不被他逼到後退。
他走到她跟前,高大的身影帶着一種壓迫感,他微微躬身,目光與她相對,他勾着嘴角,笑容卻很冷,「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我離開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你還哭着說等我回來,為什麼,不過短短几個月時間不見你就變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什麼發現不愛我這類的鬼話嗎?」他目光微眯,笑容逐漸變得危險起來,「或者說我該問,在我離開的時候你是不是認識了什麼人?」
她鼓足勇氣迎着他的目光,「你想多了,之前是因為我身處戀情中並不能看清楚,你走之後我冷靜下來想了想才發現我們並不適合。」
「……」
&相信,堂堂謝家大少,未來的少校,也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對吧?這凡事都講個你情我願,既然我不願意,我相信你也不會強人所難,再說以你如今的能耐,多少女人盼着嫁給你,我不過是個空有美貌卻庸碌無為的大草包,你也沒必要再在我身上耗着,雖然剛開始多少有點不甘心,但是時間長了,你再遇到更合適的人也就釋然了。」
比如,你那個單純善良不做作的表妹。
他就那麼帶着那種危險的笑容緊緊盯着她的臉看,良久之後卻見他目光一凜,猛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逐漸狠厲的目光逼視着她,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是,我知道我太過冒險讓你擔心,可若是我不對自己狠一點,不親手打下屬於自己的功名,我拿什麼風風光光的娶你?我在西北九死一生,每天想着的就是快點回來見你,可是你呢……這就是你給我的見面禮是嗎?」
梁貞想將他的手拿開,奈何他捏得死緊,她根本就撼動不了。他手上的力氣之大,梁貞覺得她的下巴都快被他給捏碎了。
&然不愛我,為什麼當初又要答應和我在一起?真的只是出於感激?!行啊,既然你這麼感激我,那就用你的一輩子來報答吧,畢竟當初我也是冒死救你,救命之恩如此之大,區區四年怎麼夠呢?!」他狠狠盯着她,從齒縫中一字一句的道:「你說我說得對吧?」
說完,他終於鬆開對她的鉗制,而她便下意識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她揉了揉被他捏痛的下巴,閉了閉眼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才沖他道:「我的確很感激你當初救了我,以後但凡你需要我幫什麼忙,我也一定會幫,可是我不能因為感激就嫁給你。」
她的態度如此決然,簡直無異於一把利劍刺在他的胸口,他簡直又氣又怒,調整了許久才讓自己好受一點。
&貞,你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他咬牙切齒沖她罵道。
是的,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她的行為的確稱得上是沒心沒肺,可是如果今天不捅他這一刀子,將來他就會對她捅無數的刀子。
在她最愛他的時候,他不也給了她當頭一棒麼?
如此,她和他之間也算是徹底兩清了。
&走吧謝君憲,我們是不可能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一臉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他,驕傲如謝君憲也不是那種會卑躬屈膝求一個女人的人,雖然此刻怒火滔天,但他卻還是沒發作,只冷冷哼了一聲便轉身離去了。
只是剛一開門,卻見梁彬正鬼鬼祟祟的站在門外,謝君憲猛一開門,他急忙後退一步,卻又故作淡定的清咳一聲,假裝自己只是路過。
謝君憲倒是沒理會他,冷冷看了他一眼便轉身離開了,待到謝君憲走遠梁貞才沖他道:「你在門口站着幹什麼?」
梁彬竄進房間,一臉理所當然道:「誰知道那謝君憲被拒絕了會不會惱羞成怒,我在門口守着有個萬一也好進去幫你。」他幸災樂禍的笑了笑又道:「不過剛剛謝君憲離開之時臭着臉的樣子還真是帶感。」
梁貞一臉詫異望着他,「我倒是很納悶,謝君憲好像沒什麼地方的罪過你吧,你怎麼就那麼討厭他呢?」
梁彬傲嬌的哼了哼,「沒什麼,就是單純看他不順眼而已。」
「……」
兩人正說話間,卻見梁謙走到門口敲了敲,梁貞一見到他便沖他笑笑打招呼,「大哥。」
&跟他說清楚了吧。」
&清楚了。」
梁謙點點頭,「那你準備一下,明天我隨你一起去謝家正式退婚。」
&
謝家的大宅位於陽頂山,住在這邊的都是一些底蘊很足的大家族,而且越往山上走,所住的人家也越是尊貴,而謝家的大宅正好就位於山頂。
謝家作為百年大家族,家族底下擁有不少產業,而讓謝家名揚海外的便是謝家旗下的啟良電子集團,集團業務涉及電子,金融,機械,化學等眾多領域。
所以,謝家不管是財力還是名氣,在京都的豪門大族裏都是屬於頂級的。
在來之前梁謙就與謝家的人聯繫過,謝家也算客氣,早早就讓人在大宅門口等着,兩人下車之後那人便引着他們進了大門。
進了大門穿過一片小林園,再路過一個噴水池才來到謝家的別墅門前,那人將他們恭敬的請進去,卻見謝家人都已經在客廳里等着了。
謝老爺子謝國勝還在,坐在正對大門的上首,謝國勝的大兒子和大兒媳坐在他的左側,再下去則坐的是謝君憲。謝國勝的右側則坐的是二兒子二兒媳及二房的兩個兒子,謝君文和謝君瑞。
謝君文和謝君瑞年紀都比梁謙小,所以兩人一進去二人便起身恭敬的打招呼,梁謙和梁貞客氣的回過之後便也和謝家其他人一一打過招呼。
看得出來謝老爺子很歡迎他們的到來,笑得挺和藹,眾人打過招呼之後他便熱情招呼道:「快坐下吧。」
梁家兄妹二人在客座上坐下,沒一會兒便有傭人捧了熱茶上來,謝老爺子又和梁謙寒暄了一陣之後便道:「本來兩家的婚事,男方家應該主動些的,是我們做得不周到,倒讓你們跑一趟。」
聽到謝老爺子的話,梁謙和梁貞都有些詫異,兩人相互對望一眼又向謝君憲看去。
謝君憲微微弓着身體,手上捧着一杯茶,正面無表情的抿着。
看今日謝家人對待他們熱情的態度,想來是謝君憲還沒有將梁貞退婚的事情跟他們說。梁貞倒是很納悶,不知道謝君憲在搞什麼,這麼大的事情怎麼都不及時跟家裏人說一下,還是說他根本沒有將她昨天跟他說的話當成一回事,只以為她只是跟他開了一場玩笑?
梁貞沖梁謙使了使眼色,這種事還是哥哥開口有分量。
梁謙自然也知曉左右都是要得罪謝家的,倒不如直接開門見山,是以聽到謝老爺子這話之後便道:「今天我和小貞的確是為了阿憲和小貞的婚事而來,只是恐怕要讓謝老先生失望了。」
這話聽得在場眾人都微微詫異,尤其是那一直淡定捧着茶喝的謝君憲,卻見他就像是被刺到了一樣,目光帶着幾分不敢置信向兄妹兩看過來。
謝老爺子回過神來,一臉疑惑問道:「不知道小謙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我們會失望?」
梁謙笑得一臉歉疚道:「我妹妹頑劣,心智還不夠成熟,實在不足以成為謝家的媳婦,所以今日我帶妹妹過來就是要退婚的。」
謝家人這下是徹底懵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都將目光落在謝君憲身上,謝君憲也是被梁謙這話給震到了,顯然他沒想到梁貞要跟她退婚是來真的。
本來他以為梁貞多半是在跟他耍脾氣,他想着冷她幾天等她怨氣稍微散去一些就去找她的。原本梁謙打電話過來說要帶着她來謝家,他還以為是梁貞自己想通了,倒是沒想到兄妹二人竟然是來退婚的。
退婚這件事都拿到謝家眾人跟前說了,看來梁貞這次是鐵了心了。
她走到謝安淮身邊站定,因為他腿腳不便,她為了表示尊重便微微俯下身沖謝安淮道:「謝先生,請吧。」
謝安淮沖她得體一笑,是他慣常會有的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我腿腳不方便,怕是會拖累梁小姐。」
&關係,我們跳得慢一點。」
他柔和的目光在她臉上看了片刻,隨即站起身來沖她行了一個紳士禮,「梁小姐>
梁貞也向他回了一個禮,這才將一手搭在他攤開的掌心中,一手搭在他的肩頭。
在跳之前梁貞特意交代了放一支舒緩的華爾茲舞曲。
謝安淮的掌心乾燥又溫暖,他微微彎曲手指覆蓋在她的手指上面,另一隻也只虛摟着她的腰,沒有過分親昵也沒有過分疏離,每一個動作都保持着一種恰到好處的風度。
梁貞那搭在他肩上的手剛剛放上去就微微詫異了一下,倒是沒想到衣料下他的身體如此緊繃,想來即便一條腿瘸了他卻還是沒有放棄鍛煉。
嗯,他的身材應該挺不錯的。
梁貞覺得自己有點無恥,沒事竟然想着這些,不過反正他也不知道。
謝安淮雖然腿腳不方面,但動作跳得還算流暢的,總之讓那些想看他出醜的人失望了。
最後的動作很大,大概是表達戀人離別又重逢的意思,兩人相抱的身體分開,然後他又依依不捨的將她拉回去,梁貞旋轉着舞步重重跌在他的懷中,然後音樂停,舞畢。
然而鼻尖重重蹭到他衣服上的梁貞卻完全呆住了。
她聞到自他身上隱隱散發出的一股香味,味道很淡,必須要靠得很近才能聞到。
是那種淡淡的薄荷清香,一直潛藏在她的記憶中的,她做夢也常常聞到的香味。
梁貞只覺得整個人仿若被雷給劈了一般,一臉不敢置信向他看去。
謝安淮風度翩翩將她放開,又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又對她敬了一禮,起身卻發現她微眯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謝安淮放在身體一側的手指尖突然重重顫了一下,他面上卻依然帶着那種和氣又極有風度的笑容,「梁小姐怎麼了?」
不可能,怎麼可能呢?他身上怎麼可能有這種味道?這種她從來沒有在謝君憲身上聞到過的味道。
之前她曾經也問過他,謝君憲只說大概是救她那天吃了口香糖的緣故,所以她才聞到那股香味。
她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什麼,畢竟他為了救她還燒傷了手臂。
可是為什麼,這種味道會在謝安淮身上出現,和她記憶中的一點不差?!
&小姐!」謝安淮又叫了她一聲。
梁貞回過神來,她這才發現她的失態,而周圍的人此刻也正詫異的望着她。
梁貞侷促的向謝安淮行了一個禮便匆匆的轉身走下舞台。
回到人群中,宇文妍急忙湊過來一臉擔憂問道:「你怎麼了?你剛剛那樣子簡直就跟失了魂一樣。」
梁貞又將目光向謝安淮的方向看過去,目光穿過重重人群,卻見他又回到那偏僻的位置上坐下,那個不仔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的地方。
梁貞真的不敢相信,謝安淮身上為什麼會有那股味道,難道說四年前救她的人是謝安淮?
不對不對,謝安淮為什麼要救她?兩人雖然也算認識,但是平日裏連話都沒說過幾句,他根本就沒有理由救她。
而且他救了她為什麼不告訴她?
梁貞猛然想到什麼,她急忙穿過人群尋找謝君憲的身影,倒不想頭一轉過去就對上謝君憲看過來的目光。
梁貞來不及多想,急忙向他走過去。她走到他跟前,目光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便道:「你跟我來。」
謝君憲倒是沒想到梁貞會主動找他說話,他自然是想都不想便急忙追了上去。
來到後院一個僻靜的角落處,梁貞確信不會有人聽到他們談話的地方她才停下,她轉過頭去,望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謝君憲顯得有些激動,他眉頭緊擰,忙將她拉到懷中抱着,柔聲道:「小貞,不要再和我鬧脾氣了好不好?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該出的火也出夠了吧?我真的很想你,想着我們之前在一起的每一個日子。」
梁貞根本沒有心思聽他這些情話,她冷冷將他推開,直接開門見山問他,「你告訴我,四年前那場大火,真的是你救了我嗎?」
謝君憲有些不快,「你找我來就是問我這個嗎?」
&告訴我,是不是你救的我?!」梁貞顯得很激動,這句話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然是我救的你,不然你以為是誰救的?當初為了救你,我手臂被燒得慘不忍睹你忘了嗎?」
梁貞卻是嘲諷一笑,「那好,我問你,你救我那天對我說過一句話你忘了嗎?」
謝君憲面上倒是一點慌亂之色都沒有,「這都多少年過去了,我怎麼可能還記得?」
&怎麼可以不記得?你當時緊緊抱着我,告訴我,如果我死了你也不會獨活的,你忘了嗎?」
謝君憲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你究竟是怎麼了?好好的為什麼又突然問到四年前的事情了?」
&只問你,是否還記得?」
謝君憲就這般盯着她看了許久,最終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一把將她拉到懷中抱着道:「我怎麼可能忘掉?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梁貞卻是笑了,笑中帶着幾分蒼涼又帶着幾分無奈的怒火,她將他重重推開,狠聲沖他道:「謝君憲,你就是個無恥的騙子,四年前根本就不是你救的我!那人救我的時候什麼話都沒有對我說,剛剛那句話是我故意說出來詐你的。」她一步步後退着,眼中已不知何時帶上了淚水,「我真的沒有想到,我竟然被你騙了這麼多年!」而前一世她到死都在被他欺騙,這個可惡的混蛋!
梁貞丟下這話便直接轉身離去,謝君憲回過神來,急忙追上去拽住她的手道:「就算四年前不是我救的你,但是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還比不過當初救你的情分嗎?我們這四年在你看來究竟算什麼?」
梁貞對他已經無話可說了,她冷冷甩開他的手,表情決然沖他道:「謝君憲,從今天開始我梁貞跟你再也沒有任何關係,至於之前相處的四年,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從來沒有和你相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