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室內沒有任何聲音, 昨天謝慎行要了他大半夜,梁楚又累又生氣, 受不了身上留滿謝慎行的氣味, 真把自己當野獸啊, 還得做個記號。
辛苦扶牆爬起來收拾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去洗手間。
梁楚關上門撐着盥洗台,看着鏡面里倒映出熟悉的臉容, 沒一會兒柜子底下悉悉萃萃滾出來一個大鴨蛋,大鴨蛋骨碌碌滾到他腳邊停住,中間推開一條細縫, 一顆拳頭大小毛茸茸的圓腦袋頂開蛋殼,隨後是四個細瘦爪子並用, 拖着大屁股爬了出來。
那毛茸茸的小東西黑白花色, 四蹄踏雪,像穿了兩對白鞋, 兩個黑眼圈掛在眼眶, 乍然看去活像是國寶貓熊, 但又有些不同,嘴巴里突出兩顆巨大板牙抵着下唇,又像只兔子。
這小東西是他的系統。
這不倫不類的板牙熊貓來路不明說來話長, 那時還沒穿來這個世界,他和傅則生的關係降到冰點, 再無轉圜的餘地。反目後的針鋒相對讓人絲毫不敢相信他們也曾相依為命, 梁楚鬥不過他, 他擁有的一切、連名字都是傅則生給的,拿什麼跟人作對。所以他不辭而別、改名換姓,去別的地方定居,那位當然不會罷休,他要讓他走投無路,主動回來他身邊。
那是一段很難熬的日子,親友沒有人敢接濟他,激怒了傅則生他不介意把為他出頭的鳥統統滅口。就是那時,他才知道低估了傅則生,不知道他權傾中外勢傾朝野,三頭八臂有的是手段,只有人想,誰也別想翻出他的五指山。
後來他在街邊撿了一顆蛋,揣兜里準備當早餐的,誰知道早餐破殼,孵出來這個像是熊貓的小崽子,可愛弱小讓人想要親吻。小崽子攀着他手臂吮他的手指,這就是認主綁定了。梁楚聽到古怪的機械聲並沒有覺得有多荒唐,欣然接受。
只可惜不能親眼看到傅則生收到他失蹤的消息,會流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那個男人精於世故深謀遠慮,好像世上沒有他辦不到的事,他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包着糖衣的不懷好意,他在讓他意識到自己永遠不可能擺脫他。而這一次,傅則生再也不能找到他,也算是小贏吧。
梁楚在原世界的時候就對各種動物幼崽沒什麼免疫力,嫩着嗓子叫兩聲,能把人心都給叫化了。最狡猾的是這板牙熊貓的個頭從出生就定了型,不會長大,永遠一副熊貓幼崽的模樣騙取憐愛,但他和小崽子認識十幾年,深知人不可貌相,系統也是一樣的。
還記得有一回他問他和謝慎行的老二是不是他的比較大,小崽子說反正都是你的,有什麼好比的,把梁楚嚇一跳,問它你說什麼?就是那時候才知道好人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當的,他給任務對象送溫暖,任務對象要是禮尚往來,回送他一根大嘰嘰,他也得收下>
這會兒板牙熊掛着兩個黑眼圈,蹲在蛋殼上嘬奶瓶:「您怎麼不喊我出來啊,謝慎行不是走了嗎,我給您踩背呀!」系統對宿主必須使用敬語。
梁楚彎腰拔/出來奶嘴兒,敲它的腦袋:「我喊你幹嘛,啥忙也幫不上就知道看我熱鬧,再說你那是給人踩背嗎,就是踩着我玩。」
小板牙立起來自己蛋殼爬上去,急急跳高去夠他的手,沒東西叼着它渾身難受:「又不是第一回了,還沒習慣啊,大驚小怪的,再說不是您自找的嗎,我還當您喜歡呢。」
梁楚鼻子出氣,瞪着眼睛罵它:「站着說話不腰疼是吧,我拿牙刷捅你屁股試試?」
板牙熊毛臉失色,抱着肚皮藏起屁股,給自己叫屈:「我就一組數據,您說我有什麼用啊,快把東西還我,不然我就亂碼給您看了!」
也沒指望它可以奉獻什麼良策,不過是找人說話排解心中的焦慮,梁楚把奶瓶貼臉上滾,一股子濃郁奶香味撲鼻而來,意料之中的好聞,他嗅了一大口。
好漢不吃眼前虧,再跟謝慎行這麼犟着是自找苦吃,總是嘴上佔大便宜,屁股上吃了大虧,太得不償失了。
謝慎行是梁楚攻略的第一個對象。
入駐這具身體的時候小荊可才八歲,還沒遇到謝慎行。八歲的孩子貓嫌狗厭,正是混鬧歪纏的年紀,他命好,生在有錢有勢的荊家,荊家人財兩旺,荊父荊母老當益壯,在五十高齡生下荊可,他是家裏最小的孩子,上面足有兩個哥哥三個姐姐,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他出生的時候大哥大姐甚至早就結婚,孩子都會爬了。
所以剝開衣食不缺,荊可又是個命苦的。
荊父荊母年紀大了,又有孫輩承歡膝下,荊可不是家裏唯一的孩子,他的父母固然疼愛他,但早已無法在他身上投注太多的精力。在一天中午,荊可趁着一家午睡偷跑出去,隨便上了輛車跑去野外。這個時候命好命苦都沒有用了,他的命不長。荊可走的遠迷了路,烈日當頭驕陽似火,他在幾日後的下午才被找到,暴曬脫水連驚帶嚇,竟然就這麼去了。等再睜眼,張冠李戴,梁楚將會取代荊可活下去。
荊家家底殷實,梁楚吃喝不愁虛度年華,一來就當玻璃做的大少爺,上有兄姐為家爭光,下有侄子侄女替他承歡父母前後,他不用討好任何人。還曾少不更事的認為真是一份好差事,天上掉餡餅,這不是坐着享福嘛。
當負責引路解說的板牙熊特意說諒你初來乍到,咱們有一次從頭再來的機會。梁楚還不大領情,問它你什麼意思啊瞧不起人啊,失敗了哪有重來的道理,你是不是認為我不可能完成?現在想想真是年少輕狂。
本來以為到底是初次,怎麼也得有個由易到難循序漸進的過程呀,哪曾料到一步到位,第一個就這麼棘手呢。
梁楚九歲遇到謝慎行,是在橋西市郊的一片建築工地。
寒冬將過,料峭輕寒,在家悶了一個冬天的孩子們坐不住,鬧着要放風。於是選了一個風輕日暖的上午,保姆領着出來踏春。
梁楚小叔叔當然也跟着出來了,板牙熊提醒他目標人物出現,望眼欲穿的等了小半年,當然得趕緊來會會。車才停到路邊,梁楚已經推門跳車,隨便揀了個方向就跑,可惜沒成功,保姆緊趕兩步追上把人抱了回來,笑容可掬問:「孩子們知道什麼關於春天的詩句呀?」
披着烏黑長髮的小姑娘荊棋才讀幼兒園中班,她想了想,脆生生說一句春眠不覺曉。
她姐姐荊琴接了下句處處聞啼鳥。
梁楚很痛苦,這個任務什麼都好,就是扮嫩太要命了,他以二十幾歲的高齡板起臉背一句夜來風雨聲,然後看向那個比他還大一歲的大侄子。
荊文武是不屑背誦這麼簡單容易的詩句的,他聲情並茂背誦了一首《春日》,並跟妹妹們翻譯了這首詩的字面意思,字下面的意思,創作背景名句賞析等等……然後他得意的看向梁楚,他可只比他小一歲呀。
梁楚冷漠的不看他,荊文武有點失落。
幾個小朋友任務都完成了,保姆才肯放人。
謝慎行所在的建築工地正在橋西郊外,離這裏不遠,梁楚假裝在田野里散步,兩個小侄女帶來畫板,繫着小圍裙開始畫畫。荊文武當然在百~萬\小!說寫作業,這孩子一向自詡是大哥,爭強好勝很愛管教人,也跟荊可一向不和。
今天出門前保姆問孩子們想去哪裏玩呀,梁楚立刻說哪裏都可以,反正不能去橋西市郊!荊文武也立刻跟着唱反調,擲地有聲說我就想去那裏!那裏風景秀美,春風綿綿吹拂大地,萬物生靈都被喚醒了……
梁楚快笑抽過去,嘆氣說那好吧,聽你的吧,荊文武立刻高興。等快到目的地,他才湊過去說:「我其實本來就想來這裏,嘿嘿。」荊文武登時知道上當,氣的瞪他。
這樣的拌嘴吵架時常會有,對荊文武來說每一次都值得鄭重對待,偶爾贏了就會很高興,那比他還小的叔叔不是什麼優秀的國家花朵,明明自己比他聰明,長得比他高,學習比他好,可梁楚還是處處踩他一頭。他每天都要百~萬\小!說寫題,梁楚可以隨便玩……真讓他生氣!
可憐的荊文武哪裏知道他們的定位從本質上就不同。一個是么子,享福的命,梁楚只需要做一條米蟲就好了。而他身為長孫,肩上挑着責任,是被賦予重望的接班人。這條米蟲以後還得靠他養呢。
荊文武看向梁楚,想看看他會做什麼,誰知看到梁楚的步越散越遠,然後出洞的老鼠一樣東張張西望望,見沒人注意到他,甩起兩條短腿,狂奔着跑遠了。
春意已漸漸濃了,雲蒸霞蔚,清風宜人。梁楚踱步走進工地,一眼看到了任務目標。
這麼順利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有多瀟灑迷人,實際上他灰撲撲的並不起眼,只是工地上幾乎全是成年人,就任務目標是又黑又瘦的少年,平白比別人矮一大截,大公雞裏面混進來一隻小雞崽,就變得顯眼了。
梁楚貼着牆根,遠遠注視他。
少年的謝慎行斷然沒有今天的半分威風,也還沒有顯露出這麼些毛病,當時要是知道他人模人樣,骨頭卻是黑的,怎麼還會想着把人領回家,那不是引狼入室嗎,他早就跑了。
那個年紀的謝慎行最多不過是難以接觸,生人熟人都勿近些,黑黑瘦瘦蓬頭垢面,白比荊可長三歲了,長得還沒荊可高呢,臉上灰塵混着汗水,泥濘滿面。
還帶着些冬寒冷意的早春,空中雲梯車來來回回吊送混凝土塊和施工材料,謝慎行僅穿着大出幾號的工字背心,在高高的起重機下面跟着一群工人後頭搬水泥。十二歲的小少年瘦骨嶙峋面黃肌瘦,明顯的營養不良,卻不知擱哪兒來的力氣,肩上扛了袋足有百斤的水泥,步伐穩穩噹噹往前走,干慣了體力活的。
梁楚穿着雪白雪白的小棉服,軟帽圍巾一應俱全,溫室里養出來的少爺和周遭環境格格不入,捏着漂亮眉毛有心事的模樣,悄摸瞅着謝慎行。
他在思考怎麼不露痕跡的和謝慎行搭訕,既不會崩壞紈絝子弟的人設,又能把人騙家裏走。
早在來見他之前,梁楚做足了功課,對謝慎行的生平往事了如指掌。
十多年前,香河村有對貧苦夫妻要不上孩子,試過各種方法也沒好的結果,可總得有人養老,萬般無奈,托熟人買來謝慎行,當時小孩兒只有兩個月大的光景,粉雕玉琢白嫩可愛,兩彎睫毛又長又翹,下面鑲着兩顆黑寶石一樣的眼睛。這樣漂亮的孩子價格並不貴,百把塊錢幾乎白送。
把人養到十一歲時,夫妻二人竟然心愿得償,肚子鼓了起來,給熟人塞錢照b超,是個男孩。謝慎行便顯得尷尬多餘了,野養的怎能比得上親生的一根腳趾呢,夫妻倆果然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家裏窮到三餐不濟揭不開鍋,還憂心養子會和親兒子搶家產。梁楚聽到這裏哭笑不得,搶什麼家產,搶那口揭不開的破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