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跟江嶼去到醫院的時候,唐旭家裏的親人基本都在,林揮毫一家從北京趕來,林幼茗和唐正斌都一臉希冀地看着她,還有唐正斌這邊兄弟姊妹也都表情複雜地看着她,想必也都知道她是唐正斌的親生女兒了。
江嶼的母親林幼芯卻不在這裏。
山河大步向前走,對這群湧上來的人視而不見,一邊走,一邊問江嶼:「去哪裏抽血?」
江嶼默默看了其他人一眼,牽着山河往抽血化驗的窗口走去。
一群人好像她會跑掉似的,趕緊跟在她身後。
山河坐在抽血窗口前的凳子上,伸出胳膊,讓護士扎皮筋,消毒,扎針,整個過程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旁人看到這幅景象,也就漸漸放下心來
江嶼遞給她一罐純牛奶,讓她先喝一點,她直接插上吸管就喝了。
護士一連抽了九管血,拔了針頭,讓山河按壓傷口,說:「抽的血比較多,注意多休息。」
山河一起身,就發現腦子有點暈,幸好江嶼及時扶住了她,帶她到旁邊的長椅上坐下。
唐正斌跟了過來,一臉關切地說道:「抽了這麼多血,先坐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吧!山河,你想吃點什麼,爸爸馬上就去買。」
山河沒有理會唐正斌,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靜靜坐在椅子上休息。
唐正斌的表情有些尷尬,其他人也都乾巴巴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江嶼在她身邊坐下,問她:「有沒有覺得冷?需不需要穿點衣服。」
她搖了搖頭,「我身體好,抽一點血不要緊。」
這時,病房那邊傳來消息,說唐旭醒了,還聽說山河來了,吵着要見人。
江嶼又問她:「要去見唐旭嗎?」
山河抬頭,眼光掃過一圈,所有人都在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於是她點點頭,散漫地說:「那就去看看吧!」
進了病房,山河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帶着氧氣罩的唐旭,短短兩個星期的時間,他比上次看起來更加消瘦和萎靡,沒有一丁點年輕人的神采,像個衰敗腐朽行將就木的人。
山河心頭湧上一陣不忍之情,可想到過去發生的種種事情,內心深處又憤恨不已。她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站在病房裏。
唐旭看到她進來,拔了氧氣罩,虛弱地撐起自己的身體,伸長脖子往外張望,好像在期待着什麼。
林幼茗連忙去扶他,擔心地說:「坐起來幹什麼?快點躺下。」
山河不緊不慢地說:「你不用看了,阿美沒來。」
唐旭眼裏的光芒立刻暗了下去,了無生氣地躺在床上,自暴自棄地說:「她真的一點都不愛我了,我要死了,她都不肯來看我一眼。」
林幼茗看到兒子這幅模樣,心酸不已,連忙說:「你不會死,你姐姐就在這裏,她會給你捐獻骨髓的。」
山河聽到這番話,勾起嘴角只是冷笑。
唐旭的目光又轉到了山河臉上,艱澀地問道:「她為什麼不肯來看看我?為什麼?」
山河不冷不熱地說:「因為你自從瑤瑤出現以後,就一直讓她很失望。你想知道她說了什麼嗎?她說她已經不想再管你的事,你家裏這麼有錢,國內治不好,還可以去國外,所以不需要她操心。」
唐旭眼睛瞪得死大,像是要從眼眶裏凸出來了,渾身都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她真的這樣說?」
山河攤手,「我沒有必要騙一個得了重病的人。唐旭,你過去但凡在你的家人面前堅定一下你的態度,她也不會對你徹底死心。」
唐旭聽了這話,「哇」一聲吐出一口血,接着猛烈地咳嗽起來。
病房裏頓時亂成一團。
林幼茗哭喊起來:「唐旭,你不要嚇媽媽啊!」她指着山河悽厲地叫喊:「帶她出去!把她帶走,別讓她再刺激唐旭。」
唐正斌也心急如焚地說:「山河,你弟弟現在病得這麼重,你就不要刺激他了。」
病房裏的人都用譴責的眼神看着山河,似乎都在怪她無情無義,太過冷血,一點也不懂得心疼自己的親弟弟。
親弟弟麼?她和唐旭之間除了血緣關係,什麼時候存在過姐弟之情?唐旭甚至連一聲乾脆的姐姐都沒有叫過她,她憑什麼承認這是她的親弟弟?
山河一語不發,只是冷笑。
江嶼走到她身邊,牽住她的手,把她帶出了病房。
兩人站在醫院走道里。
山河環着手,漠然地說:「你也覺得我很冷血嗎?」
江嶼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聲說:「我帶你去酒店休息。」
江嶼把她送到酒店,停留了幾分鐘,他就離開了,應該是又回醫院去了。
山河這次住的酒店和房間都和上次一模一樣,站在落地窗前,就能看到遠處的黃浦江和東方明珠塔。這個繁華而奢侈的大城市,其實並不適合她。
手機響起來,她看了一眼,竟然是孟楊柳打來的。她沒有猶豫,直接接聽了電話。
「糖糖。」孟楊柳嬌軟的聲音傳出來,「我聽哥哥說,你又來上海了,是嗎?」
「是的。」她的語氣波瀾不驚。
「那我想跟你見個面,可以嗎?」
「見面?」山河蹙眉,老實說,她並不太想跟孟楊柳和楚正南見面,尤其是楚正南。這個男人心眼小,會以各種各樣的心思來揣度她,所以她並不想見到他。
孟楊柳說:「你放心,就只有我們兩個人見面,我不帶其他人。」
山河不禁問:「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確實有事,可以見面談嗎?我有東西想給你看,在電話里說不清楚。」
「好吧!這兩天有事,不太方便走開。過兩天我再聯繫你,我們再約時間和地點。」
「好,那我等你電話。」
結束通話後,山河把手機放回茶几上,繼續站在窗前俯瞰黃浦江。她覺得有些疲憊,就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換了睡衣上床睡覺。
睡到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好像有人也上了床,將她抱進懷裏。她頓時一驚,想要睜開眼睛,就聽到一道熟悉的男音在她耳邊說:「是我,睡吧!我想抱着你。」
她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內心忽然安定下來,在他懷裏尋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又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兩人睡到傍晚才醒來。
山河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他正在吻自己,他的手也伸進了她的睡衣里,肆無忌憚地撫摸着,慢慢點燃她身體裏的火苗。她抓住他的手,阻止他,「江嶼,我們這樣不合適。」話說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多麼的嬌媚。
「有什麼不合適的?」他微喘着粗氣,「我們沒有分手,我們還是戀人,是天經地義的。」他說完,就把手探到了下面。
山河一驚,再想反抗,卻發現自己渾身都開始發軟,連氣息都不穩定了。「江嶼唐旭他還在醫院。」
「我們做這件事,並不會影響唐旭治療。」他翻身到她身上,吻住她,從嘴唇吻到臉頰,然後到耳際,再到頸部
山河放棄了反抗,因為她發現自己內心深處也是極其思念他的,沒有他在身邊的日子,其實整顆心都是空的,只有他能夠填滿她的內心。她伸手抱住了他,開始主動回應他。
江嶼更加激動了,準備工作還沒做足,就直接進去了,力道又恨又重,似乎要用這種方式,鑽進她的心裏,永久地駐紮在裏面。
「江嶼」她輕喚他的名字,聲音又綿又軟。
「我在。」他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他重新吻住她的唇,舌頭頂開她的牙齒,闖了進去,搜刮她口中的每一個地方。從上到下,全都不肯放鬆,持續進攻掠奪着,勢必要讓她完完全全淪陷在他懷裏,將她化作一灣春水,徹底與他融為一體。
許久之後,她靜靜躺在他懷裏,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知道她沒睡,便一下下親吻她的臉頰,時不時還伸出舌頭舔一舔。
她睜眼,瞪着他,「你是狗啊?」
「嗯。」他在她耳邊嗅了一口,「我早就淪落成你的忠犬了,難道你沒有發現?」
「沒有發現。」她板着臉說,「我又不珍惜你,你也準備好了隨時離開,隨時走出陰影,隨時重新開始,還談什麼忠犬呢?」
他雙臂用力,收緊她,狠狠咬了她一口,「女人果然記仇,我以前跟你說過那麼多好聽的話,你全都不記得,偏偏就記得這句話了。」
「男人的甜言蜜語都是假的,這句話最真實。」
他只能幽幽一嘆,這個女人吶!明明剛才兩個人才這麼親密過,轉眼她就拿他說過的話來堵他,沒辦法,誰叫他自己說了那一番話呢?她本來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他越逼,她就會走得越遠,上次是想給她一點顏色看看,沒想到用力過猛,適得其反了。
江嶼親親她的額頭說,「算了,起來吃晚飯吧!」
翌日一早,山河的血清檢查結果出來了,跟唐旭的檢查結果一對比,差異很小!
唐家和林家上下全都高興不已,彼此喜悅地相擁在一起,仿佛唐旭已經得救了。
山河這個供者反而被丟在一旁,勾着嘴角冷笑。
醫生說:「先別急着高興,檢查結果差不多,也不代表配型成功,還需要供者再做混合淋巴細胞反應來檢測位點。這個結果最快也需要三天,你們還得再等一等。」
林幼茗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還要再等啊?」
「我還有事,不奉陪了。」山河淡漠地說完,直接轉身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最後六章,忽然有點捨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