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琛見是宋東庭打來的,他拿過耳機放在耳上接聽,陸清歡安靜的看着他的動作沒有說話。
「三哥,我剛從國外回來,得到上次我跟你們說過的那位大師親手製造的魚竿,給你跟清歡都帶了一支,你看我是將東西送到厲爺爺那裏還是直接拿到你的公司裏面去?」
「你別說,這魚竿的手感真的是很好,我拿回來後,親自跑到釣魚試了試。」
宋東庭在那邊說了起來,厲景琛聽着,他就不自覺的想起陸清歡在平城山莊中的湖泊中釣魚的場景。
那時候她是一條都沒有釣起來。
現在宋東庭給她準備了魚竿,厲景琛還不知道陸清歡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厲景琛說,「你到公司來的時候就不用帶它,換成別的。」
「啊?」
宋東庭的語氣頓時就變得失落,「為什麼要換,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給你們準備的,夕陽西下,你跟清歡兩人坐在一起釣魚,這幕光是這麼想想就覺得是很美好的事情。」
「你很期待?」厲景琛反問。
聽到他不穩不淡的回答,宋東庭老實的說,「我都是為了三哥你着想,必經女孩子都喜歡浪漫,清歡是女孩子,你每天跟清歡在一起,不帶她出去玩,整天都工作,清歡會感到枯燥的。」
厲景琛聞言,他側頭看向陸清歡,低聲問,「你跟我在一起,覺得很枯燥?」他停頓了片刻,繼續道,「說你不枯燥。」
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說話,陸清歡乖巧的搖了搖頭,緩緩地開口說,「不枯燥。」
厲景琛滿意點頭,他散漫的對宋東庭說,「她說她不枯燥,所以那些事情都只是你的想像。」
那邊清楚聽到一切的宋東庭,「……」
他面色糾結,試探的開口道,「三哥。」
「那個……清歡她剛才說的話,都是你讓她這麼說的,這應該不能算數吧。」
「你說什麼不算數?」厲景琛冷聲問道。
宋東庭立刻就舉旗倒戈,義正言辭道,「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感到你跟清歡兩人的感情真好,我跟清歡都覺得你不枯燥,真的。」
在他這麼說完後,厲景琛果然沒有再追究下去,宋東庭不由得鬆了口氣,幸好他改口改得迅速果斷,要不然他還不知道會在厲景琛那裏記上多大的一筆。
「那我下次就將球杆送給清歡。」
「不用你過來送,我會讓韓助理到你那裏取,到時候他會聯繫你。」
宋東庭癟嘴,他三哥將清歡看得也真是夠嚴實的,就連他送東西都要不讓他親手拿過去。
「你不讓我送,說不定清歡她就想見我呢。」
他陰差陽錯的就說出了這句話。
厲景琛斂了斂眉,手指漫不經心的敲打着,神情平靜,仿佛剛才他什麼都沒有聽見,唯一違和的地方就是他抿起來的薄唇。
他不說話,那邊的宋東庭就開始有些害怕。
宋東庭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去掐死剛才說那話的自己,說什麼不好,偏偏在三哥的面前說清歡想見他。
他真是嫌他活得太輕鬆了。
「咳咳……那什麼三哥,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清歡不是離開帝都一陣嗎,然後這麼久沒有吃到大師傅的招牌菜,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找我的時候向來就是為了吃的。」
厲景琛平淡的輕應了一聲,簡單的回答讓宋東庭後背都有些發涼。
宋東庭面色糾結,機智的看了眼時間,正好是九點,他說,「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三哥早點休息。」
「恩。」
宋東庭掛下電話,看着在他面前放着的兩支精心包裝着的魚竿,他讓傭人過來,說道,「將兩支拿去先放着,等爸回來了之後你再提醒我,我到時候送給他們。」
他本來還想着將它們送給厲景琛跟陸清歡,既然三哥都說不要,那他只好就將它們送給他父母了。
厲景琛摘下藍牙耳機,見陸清歡正規正矩的坐着沒有動,手裏握着鋼表不放,見到他看過來,她就說,「你說我壞話。」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清明,就像她壓根就沒有醉酒過,厲景琛的目光掃過她,姿勢閒適。
「我說你什麼壞話了?」
「你說……」陸清歡皺眉,她不滿的看着他,直接態度果決的說,「你剛才就是在說我壞話。」
厲景琛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她這樣子,哪裏是清醒的,明明就還是醉着的,「我在你心裏,就是這麼一個說你壞話的人?我要很是說你壞話,那我怎麼會將我的東西交給你。」
他用手指了指她握着的鋼表,閃着銀色光澤,跟她白皙滑嫩手的肌膚的顏色很不同。
陸清歡說,「它帶在我手上,你手上沒有。」
「它是我給你的。」
陸清歡想了想,思考了很久,厲景琛在一邊等着她,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
「放在我手裏的東西,全部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都是我的!」她的語氣十分的霸道,就算是喝醉了,仍然沒有削弱她的這點本性。
厲景琛打量了她一眼,她安靜的模樣像是完全不知道她剛才說了些什麼話。
他的雙眼變得幽深,濃郁的黑深不見底。
他前傾着身體,將手機拿過來,打開錄音,單手將它放到陸清歡的身前,聲音帶着蠱惑的說,「陸陸,將你剛才的話重新說一遍。」
「說什麼?」她眨眼問道。
「那句放在你手裏的東西,全部都是你的,後面你還說了別的話,現在得再說一次。」
他的嗓音放得很低,喑啞低沉,修長的手指拿着手機,陸清歡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對,她順着他的話就說了出來,「全部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誰是你的?」厲景琛開着錄音問。
「三哥是我的。」
「那再說一次好不好,這次不要用你當主語,要說三哥。」他不緊不慢的對着她說道。
陸清歡點頭,她就又說了一遍,說完後,厲景琛就將手機拿了回來,保存錄音,隨即播放,她清晰的說話聲頓時就響了起來。
陸清歡的耳根紅了紅,雖然她並不知道為什麼會紅,她只是在說,「奇怪,為什麼……為什麼我的臉有些燙?」
厲景琛漫不經心的回答,「因為你喝醉了。」
「我沒醉。」
她睜着蒙了層水霧的眼看着他,語氣很認真的在說着她沒醉,他勾了勾唇,說,「醉鬼永遠都會說她沒有醉。」
陸清歡不理他,繼續把玩着腕錶,厲景琛沒有想到,她醉了的時候會是這個樣子,他見過醉酒耍酒瘋的,比如宋東庭,至於顧衍就是喝醉之後就會到底睡覺,而像陸清歡這樣,醉酒的時候會乖得像個小孩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她這樣的醉酒狀態,他很喜歡。
平時她可不會像現在這麼的乖巧安靜。
過了一會,她就將腕錶放進衣服口袋裏,趴在車窗上,看着外面流光溢彩的夜景,遠處那些閃爍的燈光,她看得很認真。
厲景琛見她這樣,開口問,「有沒有不舒服?」
陸清歡說,「不舒服。」
厲景琛聽了,他就拿出了一個口袋,說,「要是想吐就吐在這裏,等回去後我再給弄解酒茶,馬上就要到了,再有十五分鐘就到家。」
陸清歡點頭,認真的說道,「我知道了,我不舒服。」因為他剛才就是讓她說不枯燥,那麼現在他問她舒不舒服,她照本宣科的就回答不舒服。
雖然她並不清楚不枯燥跟不舒服是什麼意思,有什麼關係,但她覺得它們的前面都是一樣的。
「而且還是三個字的。」陸清歡表情驕傲的說。
「什麼三個字?」厲景琛問她。
她這次不回答了,用手捂住她自己的嘴,像是這樣她就不會說出來,露在外面的眼睛中的情緒也很得意。
厲景琛挑了挑眉,卻沒有再說什麼。
陸清歡將手鬆開,說道,「我要下去。」她用手指着外面,顯然是在說要下車到外面去。
「為什麼要下去?」
「我要下去。」她還是一樣的回答。
就他們兩人這一問一答中,車就又往前開了一段距離,陸清歡見她剛才看見的那個椅子不見了,她立刻就將鼓起了嘴,滿臉的不悅,「我要下去,你快點將我下去……我不舒服,不舒服你還不准我下去。」
她不止是這樣說,她還不高興的想要撲過來打他,脾氣說上來就上來,絲毫招呼都不打,厲景琛被她的話弄得猝不及防,沒想到馬上就要到南苑,她才開始鬧着要下車。
可能是因為一路上他就在跟她說話的原因,剛才她沒有解開的安全帶現在就被她成功的解開。
片刻的功夫,她的身上就沒有了約束。
陸清歡動了動身體,發現果然她身上果然沒有東西壓制她,她就往前面倒去,將頭靠在上面,說道,「我要下去,剛才我就說讓我下去,外面還有椅子,你不聽我的還要直接往前面開,你不要我下去,我就再也不跟你一起下去。」
厲景琛看她,「說話還挺有條理的。」都知道說話來威脅他,前後也沒有漏洞。
要不是他確定她喝醉了,他還以為她是清醒着的。
陸清歡不依不饒的繼續說着話,跟先前她說的那些都差不多,反反覆覆都是說他欺負她,不讓她下車,欺負她。
厲景琛在一邊聽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剛才還在說她老實,沒想到這麼快就露出本性。
他在前面變換了車道,重新往回開了回來,找到陸清歡剛才說想要下去的地方放慢車速,「你剛才說想要下車的地方是不是就是這裏?」
陸清歡抬頭,看到那椅子的時候她就點了點頭,「就是這裏。」見他們回到了這裏,她就不再抱怨。
厲景琛將車在旁邊停下,熄火後,陸清歡還是坐在副駕駛上沒有動,嘴裏也不知道在哼什麼歌,臉上倒是露出愉悅的表情。
他從車上下去,到了外面的時候,透過車窗,裏面的陸清歡眼睛睜得大大,像是好奇他怎麼到了外面。
明明剛才他還在她旁邊的。
他打開車門,將陸清歡從車上半抱半扶的弄了下來,她站在地面,整個人都有些站立不穩,幸好有厲景琛在旁邊,要不然她真的會摔倒。
他們跟座椅就只有幾步的距離,陸清歡吹了吹風,深深的吸氣,下一刻身體就有一些歪。
「好……好暈。」她吸進去的氣仿佛全部都跑到了她的大腦里,卷得腦袋暈暈轉轉的。
厲景琛見她臉上都露出眩暈的表情,唇畔不自覺的就往上彎了彎。
「慢慢吸,誰讓你出來就狠狠吸氣的。」
他說話的同時還抬手定住了她的後腦,手指在頸後輕輕地按壓着,很快陸清歡的眩暈感就減輕,她也樂得舒服的閉着眼由着他按壓。
厲景琛的動作沒有停,陸清歡偷偷的睜開一絲眼縫,看見的就是他好看精緻的五官,只是這麼看着她,就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她下意識的抓着他外套上的紐扣,再用力,往前將腦袋埋在他的頸下,悶悶的說,「我不暈了,腦袋沒有暈,你不用再給我按。」隨後又補充說,「現在不用。」
厲景琛,「待會還是要給你按?」
陸清歡臉紅,不好意思的點頭,「你……你休息一會兒再……再來給我按。」
厲景琛隨即就輕笑出聲,陸清歡埋在他的胸膛前,他笑起來的時候她能夠去清楚的感知到。
她用頭敲了敲他,「不准亂動,剛才明明就沒有動,現在也不准動。」她很自然的就對他命令着。
厲景琛說,「好,不動。」
陸清歡沒有聽他的話,而是雙手撐在他的身上,偏頭看着前面的座椅,她鬆開放在他胸膛前的手,慢悠悠的往前面走去,儘管只有幾步的距離,但這幾步放在陸清歡的身上卻有些長。
因為她走一步就會停下來,站着不動的時候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有時候搖晃得厲害,厲景琛扶她的時候,她還會不滿,而有時候她又會莫名其妙的衝着他笑。
直到她來到椅子前,椅子是木製的,塗着黃色的漆,陸清歡過來就想着要坐下來,厲景琛將她拉住,「等等。」
他從西裝外套拿出乾淨的帕子,微微俯身拿着它在上面擦了擦,手帕上頓時就變髒了,厲景琛皺眉。
陸清歡在一邊沒有說話,只是她看見厲景琛皺眉的時候,她湊過去就將頭抵在他的臉上。
因為他俯身的緣故,她的額頭剛好就能夠碰上他的側臉。
陸清歡嘟囔着說,「皺眉就不好看了。」
厲景琛瞥了她一眼,他還以為這沒心沒肺的人會說什麼,原來她只是過來說他皺眉不好看這樣的話。
他側頭,薄唇親吻在她的嘴角,然後他將擦過椅子的帕子拿起來,語氣有些嫌棄的說,「你看看,這麼髒的地方,你還要不要再坐上去?」
陸清歡的目光落在帕子上灰髒髒的那塊地方。
厲景琛原本以為她會說不坐,沒想到她看了之後,還是堅定地說,「要坐!」
厲景琛:「……」
他眯眼,問,「那你剛才為什麼要看它這麼久?」
「我沒看它,我是在看你的手。」她說着,就伸出手過來想要碰手帕下他的手。
厲景琛嘆氣,他真是有些糊塗,剛才陸清歡不過只是說了幾句有條理的話,他竟然現在還真的將她當成意識清醒的人。
他就不該問她。
讓她看帕子上的髒東西,結果她看了半天,最後卻是對她說她看的是他的手,厲景琛低頭咬了她一口,對她說道,「不要動。」
陸清歡回答,「哦。」
他將外套從身上脫下來,鋪在椅子上,然後他就讓陸清歡坐在了上面,她坐下後,還抬頭問他,「你為什麼不坐下來?」
厲景琛說,「旁邊沒位置了。」
「沒位置嗎?」陸清歡指着兩邊空出來的地方說,「明明這裏就有坐的。」
厲景琛見他的話這麼快就被陸清歡揭穿,他面不改色的開口道,「它們太髒,有細菌,坐下去會生病的。」
陸清歡擔心的問,「那我……」
「你身下的位置很乾淨,不會有細菌。」
他知道她想說什麼,不過是擔心她坐的地方是不是像他說那樣有細菌,要是放在平時,她肯定不會聽他說的話,厲景琛見她這樣,微微的揚了揚嘴角。
陸清歡哦了一聲,就在厲景琛以為她揭過這件事後,他就聽見她說,「那你下來,我抱着你坐。」
厲景琛抬手,彈了下她的腦門,「胡鬧。」
陸清歡被彈疼了,她右手捂住着被他彈過的腦門,眼裏沒有盈淚,任何委屈的反應都沒有,她只是立刻伸出左手,抓着厲景琛,抬頭惡狠狠的對着他說,「我不管,我就是要抱你,你快點坐下來!」
她拍了拍她的腿,利落的說,「就是這裏,不要坐錯地方了。」
厲景琛幽幽道,「你確定要我坐下來?」
陸清歡天不怕地不怕的揚起下巴,姿態灑脫不羈,「你坐。」
------題外話------
其實喝醉酒的人,真的就像是個小孩子,只不過不會像清歡這麼聽話,喝醉酒的人最是無理取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