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野風鎮。
大雪連綿三日,路上的積雪足能沒過人的鞋面兒。冷風瑟瑟地刮過,道邊光禿禿的小樹被吹得直打晃兒。
這天氣,老百姓全都回家貓冬去了,寬敞的街道只有一個孤零零地身影執着地趕路。
程彎披着件灰不垃圾的道袍,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里趟。
許是被凍得久了,他略顯蒼白的臉龐被染上了一抹紅暈。俊秀地眉頭不經意地擰起,緊抿的嘴唇也失了血色。
突然,「吱嘎」一聲,路邊「鄒記茶坊」的門小心翼翼地欠開了一道縫兒。
裏邊兒的店老闆已經扒着窗戶瞅半天了,實在看不下去程彎那可憐樣兒,向他招呼道:「這位小哥,天兒怪冷的,進來暖暖身子吧。」
程彎強忍着想要一腳邁進去的衝動,矜持地道了聲謝,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店老闆嘆了口氣,重新把門關上。
聽着身後那道重重地「哐當」聲,程彎內心是崩潰的。
「系統,你家宿主要死了。」
腦袋裏有一個機械音慢悠悠地響起:「木事啦~算你真的翹辮子啦,咱還有下個世界呢。」
程彎:「……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系統的機械音里透着濃濃的關:「加油,你是最胖的!」
程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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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彎其人,本來是1世紀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狗。某天下晚自習,看到一猥瑣色狼意圖對校花妹子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程彎熱血一涌,想要英雄救美。沒成想,「美」到確實是救下來了,只不過「英雄」一個沒留神,被人家歹徒從腦袋後面開瓢了。
從此,程彎被一個叫「大佬攻略系統」的東西綁定,過上了每個世界穿一遍的生活。而攻略任務,刷滿每個大佬的好感度。初始為零,刷滿五星,任務成功。
這次程彎所在的世界,相當於一個以武俠為主要背景的古代社會。
這次要攻略的對象,是名噪一時的魔教教主秦厲。
要說秦厲這個人,也真是不一般。
此人幼時師從當今白道武林第一門派青山派,因其不僅天資聰穎而且勤奮好學,不到十六便成了年青一輩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當時黑白兩道混戰長達十年之久,大仗小仗前前後後打了幾十場,一直未能分出勝負。為平息紛爭,雙方決定在三個月之後決一死戰。
秦厲是這個時候被青山派最有威望的德豐長老遣往魔教作臥底的。
由於他不僅武功高強,並且腦子好使,不僅在一個月內博得了時任教主龍子彰的信任,更是分裂了魔教內部的人心。致使魔教教眾專注於窩裏鬥,而在黑白兩道大戰之中一敗塗地。
按說此事本來是大功一件,沒想到的是,在這緊要關頭,德豐被流矢所傷,沒貨幾天掛了。
他掛了不要緊,秦厲悲劇了。
他作臥底這事是德豐一手安排的,整個青山派只有兩個人知道。
一是德豐,然並卵,他已經升天了。
二是秦厲的同門師弟趙凌。然而趙凌這人心眼小的像針鼻兒,打剛一進師門起開始嫉妒秦厲的才華。秦厲拿他當兄弟,他拿秦厲當仇人。盡職盡責地扮演了一個反派應有的角色,自然而然地隱瞞了秦厲當臥底的真相。
於是所有正統武林人事義憤填膺,紛紛把秦厲當成白道的叛徒,魔教的走狗。
按說即便如此,秦厲也未必真的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壞壞在,攻破魔教老巢時,白道殺人殺得太過癮,連帶着一把火燒了秦厲家祖宅,秦家上上下下一十三口全部葬身火海。
最後得知真相的秦厲黑化了。
家人的悲劇導致了此人人格的極度扭曲,養成了其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兇殘個性。於是秦厲在那場大戰後,用了十年的時間東山再起重振魔教,成為了魔教的新教主。並也因此成功當選江湖第一大刺兒頭,連年蟬聯江湖十大惡人榜榜首。
然而,為了攻略這麼個大佬,他家系統給他安排的穿越對象是……一個冒牌神棍???
簡單來說,是一個男十八號小炮灰。
「統子,你還能再隨意一點嗎?」
系統委屈地說:「都是總部隨機抽的,我也沒有辦法呀。」
對此程彎表示他想要狗帶。
然而系統可能是感知到了自家宿主將要逆流成河的悲傷,破例給他開了一個金手指,那是,秦厲今天將會從這條路經過。
於是喜出望外的程彎頂風冒雪地早早前來蹲坑。
然而程彎等到花兒也謝了,黃花菜都涼了,一條街前前後後溜達了不下十幾趟,別說是教主了,連只鳥都沒看見。
「統子,你說他咋還不來啊?」
程彎可憐巴巴地對着長街望眼欲穿。
系統也納悶兒:「總部提供的信息不會出錯啊……要不你再等等?」
程彎鬱悶地把手中的算卦幡團吧團吧墊在了身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系統看着程彎的樣子,有些擔心:「對了,一會兒你見着他,打算怎麼勾搭?」
這個擔心不無道理。對於這麼個大魔頭,普通的搭訕,人家看都不一定看你一眼,更別提攻略了。
程彎一下子蹦噠起來,清了清嗓,秒變影帝。
「帥哥,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系統:「……」
「親~,咱倆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系統:「……關智障,更關心你。」
「小伙子不錯嘛,要不咱倆聊聊?」
系統:「喂,總部嗎?我家宿主瘋了……」
在程彎沉迷演戲不能自拔時,身後突然有個聲音響起:「你要跟我聊聊?」
那嗓音冷到極點,跟人說話,像是咔嚓咔嚓吐着冰碴。
程彎石化了。
腿肚子轉筋,一動都動不了。
「統子……你能不能找個地縫讓我鑽一鑽啊?」
「系統已死,有事燒紙。」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南京市長江大橋……
程彎僵硬地轉過身,見一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離自己一尺遠的距離。
程彎雙眼流下麵條淚,臥槽大兄弟你走路不帶聲啊?!
程彎偷偷打量對方,只見此人面如冠玉,稜角分明,英俊瀟灑,人模狗樣……
端的是帥比一枚!
且他披一身氣勢十足的鶴袍大氅,一左一右兩個侍衛腰佩尖刀凶神惡煞。這麼狂霸酷炫拽的出場方式必然是魔教教主秦厲無疑了。
侍衛一號見程彎沉默不語,眉毛登時一豎:「我家教主問你話呢!」
程彎:……我跟你真沒啥可說的。
剛剛銷聲匿跡的系統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死回來了,吶喊着給陳彎打氣:「不要慫,是干!」
程彎被震的腦瓜仁直疼。
「那個……我想說……」程彎靈機一動,把地上皺不垃圾的破旗一抖,露出「問卜算卦」四個大字,「大兄弟,算命不?」
侍衛:「……」
秦厲:「……」
程彎看到剛才吆五喝六地那個侍衛嘴角一陣抽搐。
氣氛有些尷尬啊……
在程彎決定捲鋪蓋跑路來日再戰時,教主先生劍眉一挑:「算。」
程彎:「……」
?
秦厲欣賞着在風中凌亂的程彎,緩緩道:「算好了,有賞,算不好嘛……」
後面的話並沒有說下去,不過程彎莫名覺得此處省略三萬字……
這麼冷得天兒,程彎竟然不知不覺冒了一腦門子的汗。
不管了,豁出去了!算掛了下個世界還是一條好漢!
程彎擼胳膊挽袖子。
「施主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此生必能大富大貴啊!」
秦厲面無表情。
程彎咂了咂嘴,「然而你印堂發黑,頭頂隱有黑氣繚繞,此乃不祥之兆啊!」
那兩個侍衛「噗嗤」一聲沒崩住。
秦厲眯了眯眼:「你要是再說不出什麼來,恐怕一會兒有血光之災了。」
威脅!赤果果的威脅!
程彎:「我是能被輕易嚇住的人嗎?」
系統:「你是。」
程彎:「……」
都起開,勞資要放大招了!
程彎正了正神色,直視着秦厲的眼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施主孑然一身,六親薄緣……」
秦厲的眸光一下子沉了下來。
程彎:「施主命途多舛,從少時起便受盡磨難。」
秦厲的面容一下子冷了下來,連周圍兩個侍衛也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
高大的身影逼近,極富壓迫感的氣息撲面而來。
程彎咽了咽口水:「十年來,施主可曾一直尋找着什麼人,卻始終杳無音信?」
喉嚨瞬間被勒緊,秦厲修長的手指如鐵鉗般縛上了程彎的脖頸。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語氣冷硬而不容置疑,仿佛下一秒會把程彎的脖子捏斷。
「咳……咳咳」程彎臉色漲紅,艱難地呼吸着那微薄的空氣,雙手胡亂地抓向四周,像溺水的人渴求最後的救命稻草。
然而秦厲卻絲毫沒給他機會,另一隻手輕而易舉地嵌住了程彎的胳膊,頸部傳來的力量再一次縮緊。
程彎翻着白眼,氣息微弱地說:「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再哪兒。」
緊接着便失去了意識。(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