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像極了在街頭用棒棒糖誘騙無知少女的不良大叔,眉眼中的猥邪之意,讓人發嚎。
朴南葉神色沉靜,並不理會胖子的話,靜靜地站着,朴太白朝胖子微微一笑:「多謝大師指點南葉,也讓她知道,武道之路,漫漫修遠,沒有盡頭。」
胖子嘿嘿一笑,向朴太白拱了拱手:「我只是個小人物而已,不是什麼大師,主要是架打多了,有點心得,哈哈,你也不錯的,改日請你喝酒,走啦。」
他說完,轉身就走,仿佛受不了朴太白迂腐的樣子,一步都不肯停。
宋家國術館的弟子,一直到現在都回不過神來,自從朴太白出現,他們的心思,就變得渾渾噩噩,徹底被朴太白的一言一行主宰。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一臉無賴的胖子,嘻嘻哈哈,稀里糊塗地贏了朴太白,這勝利未免太虛幻了。
包括宋曉喬在內,所有的宋家國術館弟子,全都稀里糊塗地跟在胖子的身後,出了全氏道館。
剛剛出了全氏道館,胖子忽然一個趔趄,腳不穩,半跪於地,一口紫紅色的鮮血,吐了出來,氣息有些微弱:「沒有想到,朴太白的功夫,犀利如此,我和朴南葉交手,還是着了朴太白的暗勁,趕快送我回武館。」
宋曉喬等人大驚失色,慌忙扶住了胖子,六神無主,胖子虛弱地揮了揮手,讓大家別停,一行人急匆匆宋氏國術館走去。
這一幕,被躲在暗處的無數記者捕捉到,而潮水一般簇擁的觀眾,眾目睽睽,也都看得一清二楚,眾人驚愕莫名,不知道武館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全氏道館之中,朴太白依舊站在原地,目送胖子一行人揚長而去,神色極為平靜,看不出任何沮喪,難受的負面情緒。
朴南葉在身後,看着胖子一行人離去,心中卻極為難受:「三叔,這麼一來,你的名聲,可就被這個死胖子毀了,我不信他的武道,能比得上你。」
朴太白淡然看着庭院之中,一片落葉,飄飄悠悠在院子之中盤旋飄舞,對於朴南葉的話,不置可否,淡淡地說:「南葉,你和他交過手,你覺得此人武道如何?」
朴南葉咬住了唇,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還是大大方方地說:「和三叔一樣,深不可測,我一直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怎麼抓到我的大椎穴的,而且那力量,恐怖得難以形容,但是三叔,武道和搏擊,畢竟還是有區別的,您沒有親自動手,怎麼就認輸了?這一戰,可關係到整個寒國武道的氣運........」
朴太白輕輕揚手,止住了朴南葉面的話,長長嘆了一口氣:「作為一個武道家,不但要胸襟廣闊,而且還要智珠在握,武只是道的一部分,而人情權謀,也屬於道的範疇.......」
他沉靜的嘴角,突然掠過一絲淡淡的笑意:「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個胖子,就是 god首領,不是我妄自菲薄,這個世界上,除了西方那一位萬神之王宙斯,能壓過他,其餘的人,只怕都難以抵擋,我,也不能。」
他輕輕嘆了口氣,盤膝而坐:「作為一個純粹的武者,不畏強敵,挑戰巔峰強者,固然是美德,但是在這個多事之秋,華夏國術,寒國跆拳道,桑國空手道以及其他多個流派,武運相互較量,這個時候,能活來的強者,才算是強者,以後才能為本民族,本流派的武道,發揚光大,我的意思,你懂嗎?」
朴南葉聽得似懂非懂,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愣愣地看着朴太白:「三叔,我不太明白。」
朴太白嘆了一口氣,淡淡地說:「現在整個韓城,已經成了包括桑國在內的十幾股強大的地勢力,狩獵的主戰場,而武道大會的比武,也變了性質,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控制整個事態的發展變化。」
他感慨着,平靜的臉上,突然有着說不出的譏誚之意:「嘿嘿,桑國人和god不共戴天,卻把我推到了god的前面,想讓我為他們充當急先鋒。」
「我和god竭盡全力一戰,雙方損耗必大,就算god斃了我,自身也不能不受傷,到時候,隱藏在暗處的敵人,便會出現,god是個聰明人,我朴太白,身系國家民族武運榮辱,也不是愚蠢的傢伙,面對天無敵的god認輸,我也沒有任何心理障礙,你懂了嗎?」
聽着三叔的話,朴南葉只覺得驚愕莫名,看着一向恬淡平靜的三叔,她從未想過,這位一直埋頭研究武道的中年人,心胸居然也猶如山川之險惡:「所以,你們約好了,剛才的比武,只是演了一場戲?」
平靜的道院之中,朴太白微微笑了,搖了搖頭:「武道猶如兵法,以正合,以奇勝,我和god並沒有約,但卻都知道當前的局勢,這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合作而已。」
朴南葉看着神色平靜的三叔,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這兩大高手的心機較量,就連自己身在局中,都沒有辦法揣測明白,真是人心叵測啊。
朴太白靜靜地看着自己這個女弟子,神色之間,有着說不出的寵溺之意:「南葉,你年紀還小,但是天資不凡,悟性極深,只要能從這一場大戰之中活來,假以時日,一定能在全世界的武道圈中,成為舉足輕重的武道宗師,所以,你一定要活來,只有活着,才有一切,明白嗎?」
朴南葉從三叔的語氣之中,聽出一股不祥的預兆,心中升起寒意:「三叔,韓城這一場大戰,終究無法避免嗎?」
朴太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屠神之戰,在所難免,到時候所有天才宗師,隕落如雨,而god能否活來,也是未知之數,我們要做的,也只是要活來而已。」
他的眼眸之中,露出寂寞之意,聲音越發虛無縹緲:「我真的想知道,我和god的釣蟾勁,到底誰才是天第一。」
朴南葉心中一動,隨即明白三叔的意思,駭然變色:「三叔,你和god這一戰,終究難以避開嗎?」
朴太白哈哈一笑,不置可否,聲音很輕:「事關國家民族的利益,還有兩個民族的武道信念,而且和god這樣的絕世高手決戰,是天武道中人畢生追求的心愿,我榮幸之至,不過,這一切,要等所有事了,塵埃落盡,如果到時候,我們兩個還活着的話。」
朴南葉點了點頭,就像朴太白不阻止她向god動手一樣,也沒有勸朴太白放棄挑戰god的想法,武者的意志,心堅如鐵,任何人都無法更改。
道館外面,陽光越發熾熱,天空之中,風起雲湧,眼看着黑雲漸漸低垂,似乎便壓在韓城的頭上,眼看一場大雨,已經無法避免。
朴南葉看着道館靠牆的花台之中,一樹海棠花,開得奼紫嫣紅,爭奇鬥豔,不由得嘆了口氣,只是不知道這場大風雨過後,落紅遍地,這怒放的花兒,還殘留多少?
胖子被眾人攙扶,回到宋家國術館,宋曉喬心急如焚,也不知道胖子到底傷到哪了,但是作為一個武道中人,她卻深深地知道,暗勁傷人,非死即殘,更別說是朴太白這樣的大宗師,發出的暗勁了。
她攙扶着胖子,看着這胖子的包子臉,因為疼痛,皺成一團,眼淚只在眼眶之中打轉,明明這胖子和自己非親非故,但是看着他重傷,宋曉喬依舊心中難受不已。
剛剛進了國術館,臉色慘白,一直哼哼唧唧的胖子,嗅了嗅空氣之中,某處傳來的香味,突然直起腰來:「後廚今天做什麼菜?好像是叫花雞啊,我要吃雞皮鼓!」
他說完,雙臂一甩,丟開兩個攙扶他的弟子,一溜煙衝進大廳之中。
原來細心的宋曉喬,為了給胖子慶功,事先安排了酒席,大廳之中,一溜兒擺開八仙桌,擺上熱氣騰騰的華夏菜,就等着胖子勝利歸來,眾人慶賀。
宋曉喬滿以為胖子出馬,全氏道館一定不是對手,她萬萬沒有想到,朴太白會突然出現,雖然自承不如胖子,卻依然施暗手傷了胖子,這個結果,是之前始料未及的。
現在,菜餚美酒端在桌子上,但胖子受傷,宋曉喬已經沒有慶功的心情了。
宋曉喬以及宋家拳弟子,都慌忙追着胖子,進了大廳,就看見胖子坐在一張八仙桌面前,手中拿了一個雞皮鼓,啃得滿嘴冒油,旁若無人,只見他紅光滿面,神完氣足,哪還有剛才奄奄一息,臉色慘白的樣子?
大家都驚得呆了,宋曉喬忍不住上前一步:「胖子,你不是受了傷嗎?怎麼.......」
她指了指胖子手中的雞皮鼓,心神有些恍惚。
「是啊,我的確受了重傷,可是受傷跟啃雞皮鼓,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胖子狼吞虎咽,三口兩口,就吞了大塊的雞肉,順手又抓起了一隻雞腿,往嘴中塞去,嘴中因為食物太多,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大家別客氣啊,快點吃,這一頓我請。」
看着這傢伙無賴的嘴臉,宋曉喬再也忍不住了,申吟了一聲,身子軟軟坐在椅子上:「死胖子,你到底什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