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石的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那是一種嫌惡,憤怒的神色,因為就在此時,三人都已經聽到南天門上,傳來稀粥煮沸一般的吵鬧的聲音。
很明顯,南天門上,祭祀大典已經開始了。
不過,與此同時,南天門上,也傳來一聲響亮之極的暴喝,一個道士打扮,高挽髮髻的傢伙遠遠傳了下來:「你們是什麼人?」
王小石和馬球、劉躍武三人一起抬頭,金碧輝煌的南天門下,和多廣天王一樣打扮的一個道士,淵停岳峙,氣度非凡,此刻正目光灼灼,盯着王小石三人,充滿狠厲之意。
他的身後,一個足足有一米九的大漢,全身肌肉仿佛銅鑄似的,充滿了爆發性的美感,身上纏滿了鐵鏈子,胸前的胸毛無比旺盛,腦袋好像狗熊一樣,,看着台下。
這個人傢伙嘴唇厚實,塌鼻子,眼睛很小,但是一張臉卻很大,額頭又寬又扁,無論怎麼看,都像一頭人形巨熊,身上纏着的密密麻麻的鐵鏈,就足足有一百公斤,光是那粗獷兇惡的外表,就充滿了威懾力。
可是,奇怪的是,這麼一個威猛粗獷的大漢,手中卻拿了一柄白紙扇,上面寫着四個秀氣溫婉的正宗趙孟頫書體:清風徐來。
他輕輕搖動手中白紙扇,如果不是他的身材和面容太過嚇人,就是一個翩翩書生,飽學秀才。
王小石見過不少粗狂的渾人,但是這麼斯文的暴徒,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由得咦了一聲,馬球不屑地扁扁嘴巴,悄悄地說:「這人怎麼特麼這麼彆扭啊,裝什麼文化人。」
王小石似乎沒有聽見馬球的話,半晌方才淡淡地說:「他不是沒文化,這個傢伙是個真正的國學大師,你看他的眼神,睿智,淡然,似乎看透一切世情,這樣的人,不好對付。」
兩人悄悄說了兩句,又聽得上面那個道士又喝了一聲:「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本教正在舉行祭祖大殿,如果是江湖上的朋友,就請回吧,否則的話,殺無赦。」
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已經是聲色俱厲,看着極為可怕。
王小石淡淡地哼了一聲,高聲叫道:「你們連祖宗都不認了,還祭什麼祖,周通這種賣國求榮的奸賊,死了足有百年,也配稱宗道祖?」
王小石這句話一說出來,南天門下兩人都變了臉色,道士反而沉住了氣,淡淡地說:「原來是政付的鷹犬,虧你們夠膽到這裏,哈哈,報上名來,我增長天王不殺無名之輩。」
王小石嘿嘿冷笑:「無生妖孽真把自己當玉帝了,居然連四大天王都封齊了,好吧,天龍八部王小石,前來超度你們。」
鷹犬是歷朝歷代的江湖人,對衙門公差一種極為難聽的蔑稱,這種說法到了現在,依然存在,不過王小石並沒有當做一回事。
特種兵的確是為了維護國家穩定統一而存在,也屬於國家暴力機器之一,但是如今華夏,正在逐步強大,縱然有不少腐敗現象和各種不良社會風氣,但是誰也無法否認,華夏人民的生活,正在一天天變得美好。
為了國家穩定,社會和諧,為了十六億華夏人民的安居樂業,別說只是被人稱為鷹犬,就算背負天大的冤屈,王小石也沒有當做一回事,母親王燕如不也是這樣做的嗎?
事實上,王燕如的叛國罪名,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撤銷,不是王家沒有這種本事,而是根本沒有必要在乎這些虛名。
苟以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王小石的名頭一說出來,南天門上兩人都悚然動容。
人的名,樹的影,地下世界的人,誰都知道蘭花會的二爺,也都知道王小石的戰績。
無論是地下世界的血腥廝殺,還是雲省邊境的浴血奮鬥,都讓王小石的名聲扶搖直上,也讓拜月教這樣的邪教列為頭號大敵,誰也沒有想到,王小石竟然神出鬼沒地出現在這裏。
對於地下魔頭,邪教妖孽來說,王小石這個名字,總是代表着毀滅和屠殺,好像傳說之中的瘟神一樣,只要王小石出現的地方,總能寸草不生,血流成河,日月無光,無論任何勢力,都對他忌憚三分。
&來是二爺大駕光臨,真讓南天門蓬蓽生輝,我是增長天王,身邊這位,是持國天王。」
道士一驚之下,立即鎮靜下來,目光清明,看着王小石的眼神之中,還隱隱帶着挑釁之意,似乎並不服氣王小石在江湖之中的聲望和地位。
當然,軍匪不兩立,這也是原因之一。
手持白紙扇的持國天王倒顯得溫文爾雅,白紙扇輕輕搖晃,淡淡地說:「持國見過二爺,中海大學門口曾和二爺有過一面之緣,無比榮幸。」
王小石吃了一驚,生怕這人又和小蠻扯上什麼利害關係:「我見過你?」
持國點了點頭:「鄙人是中海福旦大學研究生導師徐國立,曾在福旦大學門口,見過二爺,二爺果然是人中之龍,一面之後,再難忘記,如今再見二爺,果然雅量高致,玉樹臨風,持國佩服。」
別看他外表粗野兇惡,但是談吐不凡,說話文辭俊雅,聽得馬球和劉躍武迷迷糊糊,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有誰能知道這麼野蠻的傢伙,竟然如此文雅。
王小石有些惋惜:「徐大師的名聲,無人不知,可是我實在難以理解,你堂堂一個大學教授,為什麼加入拜月教,你難道不知道拜月教的所作所為禍國殃民嗎?我實在為你可惜啊。」
持國苦澀一笑:「我徐國立能有今天,全靠神教,要不是無生老祖庇佑,我徐國立此刻早已經是孤兒院之中一具枯骨,又怎麼能活到現在?二爺為人行事,我很佩服,不過立場的問題,就不要談論了。」
王小石默然,他心中很清楚,拜月邪教也好,皇驚天的造化聖教也好,都有很多忠心耿耿的追隨者,當然也是這個社會的很多陰暗面造成的。
武道中人講究恩怨分明,徐國立既然受了拜月教的恩惠,自己如果勸說他反叛的話,未免就太過小人了。
增長天王哼了一聲,挑釁地看着王小石:「二爺名滿天下,聽說是華夏第一高手,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想找你較量一下,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看得出來,增長天王這個傢伙是個武學狂,渾身精元之氣濃烈得似乎要向外溢了出來,頭頂一股淡淡的白煙,猶如狼煙似的直衝南天門,光看戰鬥力,似乎比剛才被王小石斃於掌下的多廣天王,還要厲害。
但是,王小石卻知道,他身邊的持國天王更為厲害,武道境界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要看修道者的心性和涵養,如果不能準確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能控制自己的心力,永遠都成不了最上乘的高手。
而持國天王的氣息,眼神和深厚的國學底蘊,都給王小石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說明這個傢伙,才是真正的絕頂高手。
不過,增長天王也絕對不是弱者,看着的眼神,暴戾之中,帶着澄澈之意,分明早已經返璞歸真,到了化勁階段,拜月邪教全國教徒幾萬人幾乎都是練家子,四大天王沒有一個弱者。
馬球和劉躍武緊張地看着王小石,兩人手心沁出冷汗,大家都明白,拜月教教徒正在準備祭祀大典,如果驚動了南天門上,數千教徒衝下來,後果不堪設想。
王小石沉默良久,知道拜月教之所以在地下世界屢禁不止,除了國外勢力資金支持,最重要的是,這幫匪徒有了武道作為核心信念,自以為神。
他們自重身份,根本就沒有把所謂的政付和國家機關看在眼中,就好像人不會被腳下的螞蟻束縛一樣。
這一番觀念,倒跟宙斯的理念一模一樣,主張建立凌駕於人類社會的諸神之國,成為人類社會至高無上的統治者。
而事實上,拜月教老祖周通流傳下來的武道,也的確無比厲害。
當年周通能憑一己之力,和中央國術館諸位神級大宗師抗衡十幾年,靠的全是自身的真本事。
這一點,足足讓無數教徒頂禮膜拜,成為心靈的信仰。
要想真正解散拜月教,唯一的途徑,就是打。
將眾人神話的四大天王打死打殘,將號稱天下無敵的無生真人打死,將所有教徒引以為傲的武道信念徹底打殘,將所有教徒心中的信仰完全擊碎乃至崩潰。
只有這樣,猖獗的拜月教才能一蹶不振。
否則的話,就算王小石帶領軍隊強行剿滅拜月教,但是只要信仰還在,武道傳承還在,拜月教永遠都不會消失,用不了幾年,就能蓬蓬勃勃的發展起來,所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就是這個道理。
而且,軍隊強行剿滅,肯定有漏網之魚,別的不說,像無生真人,四大天王那樣的絕頂高手要走,就連王小石也攔不住,而這些人事後一旦報復起來,無論是社會,還是政付,都承受不起這些武道高手瘋狂的爆破、暗殺一系列手段。
這一瞬間,王小石想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