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林湘筠和王小石都陷入忙碌之中,轉檔案辦手續,提審馬坤留下的黨羽,寫匯報材料,忙得不可開交。
一直到第四天,王小石才帶着三個隨身幹警,沒有通知當地派出所和鎮政府,直接開車到了紅馬梁鄉。
隨王小石下鄉的三個幹警,一個叫秦德勇,一個叫周發奎,還有辦公室周丹丹,是個漂亮的小警花,剛剛從警校畢業半年,被暫時安排在辦公室做文秘工作。
這三人都是親自隨着王小石,林湘筠抓捕過馬坤的人,根據王小石的觀察,都是一腔熱血的年輕人,還沒有被官場的腐氣侵蝕,一聽王小石要到紅馬梁視察,頓時來了勁頭。
周丹丹是本地人,根據她的說法,下關縣七八個鄉鎮之中,就數紅馬梁鄉治安最為混亂,同時經濟也最為富庶。
所以,分工的時候,如果實在不能留在縣局的警察,第一選擇就是紅馬梁派出所,據說該派出所油水極為豐富,各種好處各種送禮很多。
王小石聽周丹丹這麼一說,頓時留了心,一般來說,這樣的地方,是**和黑惡勢力滋生的肥沃土壤。
反**之類的活兒,王小石沒有興趣,但是牽涉到楊德林案子,自然又讓王小石另眼相看,楊德林被害之前,就往紅馬梁鄉跑,這裏蘊藏着什麼秘密?
紅馬梁鄉經濟富裕,有着天然的原因,這裏遍佈煤礦,卻又沒有形成規模,國有大型煤炭公司看不上眼,所以,各種小煤礦,黑煤礦星羅棋佈,比比皆是。
後來接連發生過幾起坍塌事件,打死不少人,鎮裏專門出台了文件,關閉了許多不合格煤窯,只留下了七八家煤窯。
王小石聽到這裏,嘿嘿一笑:「鎮裏面出台的文件?合格不合格,怎麼算?」
周丹丹做了一個鬼臉,笑得有些促狹:「誰知道呢,西遊記上面不是說,沒有後台的妖精,都被打死了,有後台的妖精,都被救走了嗎?」
「哈哈哈…..」
王小石和其他兩個幹警都大笑起來。
一路說說笑笑,王小石從周丹丹的口中,得知了紅馬梁鄉的不少情況,心中很是感慨。
張喜被王小石打傷,這些天一直在縣中醫院吊着點滴,但是警局會議廳之中發生的事情,卻瞞不過他。
他無比驚懼,腦海之中不停回放着王小石的話:「我只想告訴你,有些人,你惹不起,而在下和林局長,剛好是你最惹不起的人之一。」
「有些事情,你要是想通了呢,趁早跟我們坦白,不然的話,看守所的楊所長,就是你的下場。」
……
一想到這裏,張喜就忍不住渾身顫抖,但是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就算自己主動坦白,也終歸要槍斃。
為今之計,只有拼死一擊,以那人身後的強大勢力,到底魚死還是破,都在未知之數。
他想到這裏,心中稍稍平靜了一些,就在此時,一個陌生的電話,打到了張喜的手機上,張喜接起來:「餵?」
「今天早上,王小石去了紅馬梁鄉,目的不明。」
電話那邊,傳來沙啞的聲音,接着就匆匆掛了電話,似乎時間無比緊迫。
「什麼,紅馬梁鄉?」
張喜的汗毛頃刻間豎了起來,紅馬梁鄉的秘密,要是被爆出來,威力相當於一個核彈爆炸,那邊的事情,要是被王小石查出來,怎麼得了?
他情急之下,一咕嚕爬了起來,卻引得小腹腹痛如絞,王小石的那一腳,把他的腸子踢裂,雖然此刻已經做了手術,但還是不能亂動。
張喜忍着疼痛,撥通了另外一個電話:「領導,我剛剛受到消息,王小石剛剛去了紅馬梁鄉,你看……」
「我早知道了,你急什麼?」
電話那邊,傳來四平八穩的聲音,似乎胸有成竹:「楊德林怎麼被殺的,你知道吧?他死之前,就一直在紅馬梁打轉,如今王小石前去查訪,有什麼稀奇的。」
「我警告你,別動輒就打我的電話,小心對方的電話監聽,弄砸了我的事情,殺了你全家。」
張喜打了一個哆嗦,不敢再說什麼,只得點了點頭,心中暗暗地想:「但願老天保佑,千萬別出什麼意外。」
王小石和三個幹警到了紅馬梁鄉,剛好碰到鄉鎮集市,熱鬧無比,警車不能通過,只得把車子停到路邊,四人步行,向紅馬梁派出所走去。
因為是私訪,四人都沒有穿警服,打扮很是休閒,差不多都是二十多歲,好像放假回家的大學生似的。
尤其是周丹丹,少女的臉上,帶着紅暈,稚氣未脫,跟在王小石的身後,左顧右盼,活潑淘氣。
剛剛走了七八百米,就看見前方一群人鬧鬧嚷嚷,夾雜着女人的哭叫和孩子的啼哭,王小石眉頭一皺,和三個幹警,走了上去。
四個人擠開人群,只見一個年輕女人被幾個年輕男人拖着,往街道邊一張寶馬車上拽,年輕女人死死抱着一根電杆,電杆下面,還有兩袋打翻在地上的玉米,玉米粒滾得滿街都是。
年輕女人穿着雖然樸素,眉眼卻長得十分秀麗,一頭柔順的長髮,櫻唇杏眼,小麥色的皮膚,露出紅潤之意,頗有幾分顏色。
她被幾個年輕男人拖着,卻哭喊着,死死抱着身邊的電杆,露出腰間白皙的肌膚,水靈靈的仿佛一掐就出水,一個兩三歲的女孩,抱着她的腳,不停啼哭。
寶馬車站着一個頭髮染得金黃的年輕人,脖子中戴着一根手指頭粗細的金鍊子,色色地看着年輕女人:「秀芳,你就跟我回家吧,你老公已經死了,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對了,還有毛毛,我會對她好的。」
秀芳抱着電線杆,怒視着黃毛:「你害死我男人,不就是想我跟你嗎?我徐秀芳寧願死,也不跟着你走,你讓他們放手,不然的話,我報警了。」
「報警?哈哈,秀芳,你真是一個幽默的人,跟我走吧,你知道報警沒用,你看看這些人,誰敢管我周偉的事情?」
黃毛囂張地指着離他最近的一個壯實漢子:「你敢嗎?你你你們……敢管嗎?」
壯實漢子被他一一指,嚇了一跳,縮了縮腦袋,轉身就走,其餘被周偉指着的人,都不敢說什麼,畏畏縮縮,往外圍溜走。
徐秀芳絕望地破口大罵:「周偉,老天怎麼不降下霹靂收了你,這世道還有天理嗎?你害死我的男人,我也不活了,我……我跟你拼了。」
她說着,忽然放開了電線杆,一頭撞向黃毛,黃毛哈哈大笑,伸手輕輕鬆鬆扣住她的肩膀,陰笑道:「這就對了,跟我回家,吃香的喝辣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徐秀芳又羞又氣,使勁掙扎,就在此時,小女孩忽然沖了過來,一口咬住了黃毛的大腿,死死咬着不放,喉嚨之中發出稚嫩的聲音:「壞人,放開我媽媽。」
黃毛哎喲一聲,只覺得大腿劇痛,眸子中凶光畢露,放開徐秀芳,一巴掌向小女孩扇去:「小比崽子,找死!」
圍觀的群眾,看着黃毛行兇,居然誰也不敢上前攔阻,眼眸之中都有着畏懼之色,有的人乾脆轉開了頭。
「別打我的孩子!」
徐秀芳一見黃毛要打孩子,奮不顧身地拉住他的手臂,黃毛罵了一聲,忽然一腳向孩子的頭部踢去。
啪!
只聽一聲響,一個年輕女孩攔在黃毛的面前,一腳踢出,黃毛只覺得小腿劇痛,哎喲一聲,險些摔倒,卻是被周丹丹飛腿踢中他的膝關節,救了孩子。
黃毛疼得冷汗直流,其他幾個混混趕緊上前扶住了他,他一見打自己的居然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頓時勃然大怒:「敢打老子,你特麼不想活了吧?」
王小石上前一步,抱起了孩子,秦德勇將孩子接過去,厲聲喝道:「沒有王法了,大白天搶人?」
王小石淡淡地看着黃毛,攔在周丹丹的面前:「丹丹,打電話報警。」
黃毛一聽報警,頓時哈哈大笑:「報警?哈哈,我要看看警察來了,是抓你還是抓我?」
「告訴你,紅馬梁鄉,老子就是王法。」
周圍的群眾,看着王小石出頭,都竊竊私語起來:「唉,這幾個年輕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惹了周霸天,這下要吃虧了。」
「周霸天惦念李勇媳婦,不是一天兩天了,李勇死了,還有什麼人擋得住他啊……..」
……
周丹丹直接打了紅馬梁派出所的電話,講述了這邊的情況,只聽得值班警察懶洋洋地答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黃毛看着四個人,嘿嘿冷笑,一揮手:「給我打,等警察來了,再把他們抓進去關幾天,敢管老子的閒事,活膩味了吧?」
周圍七八個小混混轟然叫好,都向王小石四人圍了過來,秦德勇將孩子遞給周丹丹,抖擻精神,和周發奎並排站在王小石的前面。
王小石沒有動手,只是冷冷地看着黃毛,臉上的表情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