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岩方出傳送陣, 便察覺莘林之境內瀰漫着一絲異樣氣息,雖不是魔氛, 卻同樣令人感到不適。
他眉頭微皺, 立刻運功朝石壁後方掠去。然而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靠近, 一股異力便撲面襲來。
阮岩不及閃躲,迅速橫劍以擋。在天衡劍與異力相觸的剎那, 他忽然抬手掐訣,指尖紅芒隱現,隨即並指從劍身划過。隨着紅芒隱沒,凜凜劍威同時散出, 如潤物細雨般絲絲縷縷的滲入,異力瞬間被消磨殆盡。
見此情形, 天衡劍不由驚訝:「你雖然不是劍修, 但劍訣倒掐的不錯嘛。」
阮岩聽不見它在說什麼,收了劍後神情依舊凝重, 迅速運功飛至石壁後方。
此時,樓驍依舊盤膝坐在阮岩之前繪製的護陣內,但卻眉頭緊皺,額頭冷汗不斷。
看見這一幕, 阮岩神情未見鬆懈反而更加緊張。進入石壁後方,他便瞬間察覺到樓驍周身氣息陰鬱躁動,與之前大不相同。臉上表情更是不停轉換,使得面容略顯扭曲, 顯然正被心魔入侵。
阮岩不及多想,立刻上前要幫忙壓制。然而剛一靠近,樓驍卻忽然睜開雙眼,眼中竟是一片血紅,正直勾勾的看着他,沒有絲毫情緒。
阮岩一怔,心頭漏跳半拍,對峙片刻後,他抿了抿唇,有些小心的試探道:「樓驍?」
樓驍血紅的雙目中閃過一瞬迷茫,略微歪了歪頭,遲疑的問:「阮……岩?」
見他還有自我意識,阮岩不由鬆了口氣,忙點頭道:「是我,你現在感覺怎麼——」
話沒問完,樓驍眼中情緒忽變,目光忽然變得冰冷殘酷,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冷笑。
阮岩心中一緊,當即停止問話,警惕的向後撤去。幾乎同時,樓驍也翻手抬掌,攜裹陰狠氣勁的掌風瞬間襲向阮岩。
阮岩神情微凜,同時抬手結印,迎勢而上。然而他雖擋下一擊,卻也被擊退數十步。
不等他有所喘息,樓驍忽然起身踏出護陣,身形如鬼魅一般瞬間消失。
阮岩心中警惕,幾乎同時轉身,然而仍是晚了一步,剛回身頸項便被對方扼住。
此時,剛飛到靈脈上準備趴窩的天衡劍見狀,忍不住又立起來驚道:「臥槽,連媳婦都打,不會真入魔了吧?」
阮岩目光微冷,雖被扼住神情卻十分鎮定。他幾乎同時凝功聚力,然而剛一抬掌,樓驍卻忽然開口,一字一句道:「陸、濯、清……」
此刻他眼帶恨意,唇角也噙着一抹嗜血的微笑。阮岩瞬間有些明白了,原來,樓驍的心魔竟是前世那些事?
他緩緩放下手,但卻忍不住想猛敲對方的腦袋。他跟陸濯清長得像嗎?明明完全不一樣吧,以前把他當替身也就罷了,現在入魔了竟然也認錯。
然而樓驍這時的手勁卻越來越大,眼中血色更深,周身氣息也愈加暴戾。阮岩一陣呼吸困難,卻強行運功幫其壓制,只是功力送入樓驍體內後,卻如泥牛入海,毫無作用。
阮岩心升訝異,呼吸卻愈加困難,臉色一陣漲紅,額頭青筋也微微暴起。
樓驍顯然沒有收手的打算,五指反而越攏越緊,仿佛下一刻就要將手中纖細的脖頸擰斷。
天衡劍一哆嗦,趕緊縱身飛起,在阮岩身側的石壁上刻道:快進古戒。
阮岩艱難的將視線移過去,看完後微微一怔,遲疑片刻才抬手死死按住樓驍的手腕,目光與之對視,同時在心中默念口訣。
視線相對瞬間,樓驍的眼中閃過一絲清明,指尖微微一顫,似有些鬆動。然而失重感很快來襲,兩人眼前俱是一黑,樓驍眼中的異色也瞬間消失,五指再度收緊。
甫進入古戒,兩人還未站穩,棲玄便忽然出現,似是早有準備一般,先發出一道綿柔掌勁將兩人分開,隨後單手制住樓驍,踏罡步斗將其困在陣中。
樓驍雖不甘被制,卻絲毫無法掙脫鉗制,周身戾氣不由更盛,眼中怒意噴薄。
棲玄卻神情淡定,直接抬手按在樓驍的肩上,然後暗施壓力,同時腳踢雙腿,強破其盤膝而坐。接着他單手運功,抬掌直接從樓驍天靈貫入。
樓驍心神巨震,剎那間似已恢復清明,然而片刻後,又緩緩閉眼,倒了下去。
這一連串動作不過是在頃刻之間完成。阮岩被分開後先踉蹌幾步,然後便忍不住俯身猛咳。等他緩過氣再抬起頭時,就見樓驍已經倒在地上,棲玄則神色平常的站在一旁,似是萬事皆備一般。
察覺到阮岩的視線,棲玄忽然轉身,緩緩步出法陣,看了他一會兒後,才輕嘆一聲道:「暫時將他留在古戒吧,等築基後再離開。」
見棲玄沒有絲毫的疑惑與探究,阮岩忍不住問:「前輩……是不是早就料到過這種情況?」
「算是吧。」棲玄聽了輕輕一笑,感慨道:「他心中有執念,魂體不純,本就容易受心魔影響。」
話雖這麼說,但執念這種東西並非就是不好,也未必一定產生心魔。執念有度,很多時候可使修真者道心堅定;過度甚至偏激者,才易生心魔。
阮岩前世也有執念,一心想要報仇。有段時間心性不穩,也常受心魔、幻境影響,但卻從沒像樓驍今日這般。
從方才的情況來看,樓驍分明是要走火入魔了,若不是被棲玄及時制住,恐怕很快就會喪失意識,淪為魔物。
而且,對樓驍產生如此影響的似乎是前世之事。關於那些事,樓驍明明只是在幻境中見過一次,說不定也只了解個大概,沒道理會影響這麼深才對。他當年親身經歷過,都沒這樣過,這着實有些不合常理。
想到這,他不免有些疑慮,忍不住問:「前輩,是不是他最近進階太快了,心境有些跟不上?」
從閉關到現在,也不過才一個多月的時間,樓驍便已經從鍊氣六層衝擊到鍊氣八層了,最近更是在衝擊鍊氣九層。這個進度,實在是太快了,說是在坐火箭都不為過。
「也許吧。」棲玄點了點頭,隨意說道:「不過,以他的基礎,本來早就該築基了。我本以為不會這麼快就滋生心魔,不過,看來執念對他影響確實很大,心境到底是受波及了。」
「他……似乎是受幻境中的一件事影響。」阮岩有些遲疑的說,希望能讓棲玄更了解情況,想了想又補充道:「那件事確實發生過,不過他並沒親身經歷過。」
「我明白你的意思。」棲玄聽完笑了笑,卻說:「不過心魔已經形成,我只能幫他恢復神智。但要戰勝心魔,卻是只能靠他自己。」
阮岩一愣,這才想起心魔只能靠修真者自己戰勝,鮮少能借外力消除,這是再淺顯不過的道理,他剛才竟然覺得棲玄能幫樓驍消除心魔,簡直是糊塗了。
想到這,他不由一陣懊惱,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抱歉,我一時想岔了。」
棲玄看向他,悠悠道:「是關心則亂了吧?」
「……」阮岩神情忽然有些尷尬,總覺得這句話別有深意,可仔細想想,又覺棲玄不是這種八卦的人,八成是錯覺。
他本想當沒聽見,含混過去,然而棲玄卻沒放過他,又問了一句:「幻境中的事,是關於你的?」
阮岩:「……」
看見他此時的表情,棲玄心中便已明白大概,忍不住嘆了口氣,道:「罷了,你先回去吧,他交給我就行。」
阮岩正尷尬着,聞言自然求之不得,忙點點頭說:「那就麻煩前輩了。」
說完便告辭離開,等他消失後,棲玄才轉身又看向樓驍,搖頭道:「果然沒一個省心的。」
說完他忽然起掌運勢,隔空施力將樓驍扶起,然後盤膝坐在其身後,連掐數道訣打入對方體內,接着掌勁暗催,隔空自後心貫入。
阮岩離開古戒後頓時鬆了口氣,忍不住在心中暗想:前輩最近說話越來越奇怪了,莫非是神劇看多了?
不過,沒等他開始細想,天衡劍就忽然飛來。阮岩下意識退了一步,清了清沙啞的喉嚨,沒等它開始劃拉,便開口道:「樓驍沒事,前輩正在幫他恢復神智,出來的話得等築基之後。」說完又問:「你要不要進去?」
天衡劍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靈脈,在地上劃下個「不」字,便又飛到靈脈上躺着了。
阮岩見了也沒多說,直接在旁邊坐下,開始閉目調息。等靈力後恢復後,他又在此修煉數天,才起身離開。
剛到地面,一隻紙鶴正好飛來。阮岩有些訝異,屈指彈了一絲靈氣進去,紙鶴立刻誇張的撲騰起翅膀,發出沈韶叫苦不迭的聲音:「阮掌門,不,是莘大掌門,你電話不接,紙鶴也不回,到底是在哪貓着呢?陸濯清要見你呢,收到趕緊回個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墓地小天使扔了3個地雷,謝謝,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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