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萌章, 正文12小時之後見~ 回到公司的時候,時景的衣上,也披着幾絲細雨。
她把在空調房裏披着的黑色薄外套取下來,只剩下裏面一件白色修身的短袖襯衣, 豎起的領口處,點綴着一邊極其精緻的歐洲蕾絲。
同樣略有幾分濕意的長髮,順着肩膀披散下來, 落在久不見紫外線而愈發冷透白皙的手臂上, 頓生一種說不出的冷淡和誘惑,令人不禁心神一動。
外套被扔進休息間的衣架上,時景帶上門, 轉身坐在辦公桌前, 動了動鼠標, 把休眠的電腦重新喚醒, 輸入密碼,視線重新切回到剛剛出門前看到的數據位置。
過了一會兒, 助理丹尼斯敲了敲門, 然後不動聲色的推門進來,附到時景耳邊,壓低聲音說道:「boss, 美國銀行和ml高層已經正式接觸了。」
時景從電腦中抬起頭,五官精緻的面孔上, 並沒有一絲意外, 反而是一種意料中事的平靜表情, 「在做出了徹底放棄lb的決定之後,美國銀行對ml正式的收購談判已經啟動了。」
丹尼斯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說話,然而卻沒有說出口,他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敢置信的難過表情。
&作為美國老牌的投資銀行,有着一百六十多年的歷史,它的興衰,幾乎和華爾街的歷史緊密的聯繫在一起。對於華爾街人來說,即使不曾在lb供職,對這樣一家老牌的投行,甚至只是它的符號,也是會有一定的感情的。
時景輕輕的推開自己的助理,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淅淅瀝瀝、不絕於耳的綿綿細雨。
古老而又現代的華爾街,已經被這場雨淋濕,頗有幾分狹窄的街道上,偶有零星幾個人,一身西裝革履,撐着單薄的傘,穿着名貴的黑色皮鞋步履匆匆,一腳踩在地面的水窪里。
盛斯年從公司里出來時,雨下得不大,所以,他並沒有撐傘。他的面孔深邃而英俊,即使在陰雲之中,卻依舊仿佛籠着微光。
不經意間,盛斯年似乎是想要抬頭看看天色,卻隱約瞥見高樓上落地窗前一個不甚清晰的纖細身影。
時景轉過身,輕輕的側着頭,背靠在落地窗的鋼化玻璃上,纖細優美的身形,甚至流露出幾分舒適而慵懶的意味。
她的眼角有漠然的餘光掠過,如同浮光碎金一般,仿佛還沉浸在初秋這場天色灰濛濛的細雨里。
半晌,丹尼斯聽到時景用極致的冷靜而慢條斯理的話語,輕聲對他說道:「金融市場上,需要的理性的『經紀人』,跟風者的從眾心理,或者說是『羊群效應』則是災難的開始。」
丹尼斯以為自己的牙齒都在微微打顫,但是,當他把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他卻聽到,自己的聲音,也是那麼的平靜,那麼的冰冷。
&旦lb陷入破產的境地,華爾街只會變得更加的混亂和不安,次貸危機的『羊群效應』會進一步誘發過度反應,反方向的過度回歸,只會讓已經瀕臨崩潰的金融市場在劇烈的波動中,變得更加脆弱不堪……」
&臨崩潰嗎?」時景側着頭,銳利的眼神掩在柔軟的波光下,似乎微微的閃動,「還記得嗎,1929年的時候,紐約有一首膾炙人口的兒歌,『梅隆拉響汽笛,胡佛敲響喪鐘,華爾街發出信號,美國往地獄裏沖!』非常的生動。」
這場淅淅瀝瀝的秋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傍晚時分。
夕陽如醉、暮色四合之時,西邊的晚霞被暈染成了紫調的玫瑰色,天空才終於緩緩放晴。
翌日天高雲淡,陽光明媚。
盛斯年今天沒有去公司,而是留在了家中。
他的書房是現代簡約風格的佈置,黑色的書架,白色的書桌和椅子,桌面上除了筆記本電腦、堆放着的幾本財經雜誌,還有一個銀色支架的小地球儀。
同樣翹班了的陳葉舟毫不見外的拎着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走了進來,熟練的找插排插座,然後拉開椅子坐下,開機,連網的那一瞬,才從電腦里抬起頭來,「wi-fi密碼是多少,怎麼又改了?」
盛斯年起身,從旁邊的小茶几上拿起翻扣的杯子,一邊倒了兩杯咖啡,一邊隨口說了個數字。
陳葉舟應付的「嗯」了兩聲,一邊打開自己的電子郵件,看上面的報告。
盛斯年轉身,把一杯咖啡放在了陳葉舟的手邊上,自己卻回在茶几那邊,喝了口特濃的咖啡提神,用手指按壓、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這才繼續道:「lb即將面臨破產,ml現在的股價波動,有相當一部分的程度是被它連累了,華爾街距離最後的恐慌和絕望,也只差了一個臨界點而已。」
&答」的一聲輕響,陳葉舟瞅了盛斯年的電腦一眼,提醒道:「有新郵件。」
&盛斯年大步走了過來,他把杯中剩下的苦澀濃咖啡一飲而盡,看了一眼發信人的名字,迅速點開那封郵件,飛快的掃了一眼,沉聲道:「美國銀行確定收購m>
&活過來了,lb卻要死了。」陳葉舟頭也不抬的說道,他在鍵盤上敲了兩下,「肆意的玩金融衍生工具,就是在玩火啊!衍生再衍生,多少人把自己都玩進去了……股票的價格一直在大幅度下跌,cds的價格現在還在瘋長,就算都出清得差不多,我現在依然還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盛斯年放開鼠標,靠坐在椅子上,笑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詞句,「山雨欲來風滿樓?」
陳葉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嘆氣道:「哎,五月份的時候,官方消息還說,次貸危機最糟糕的階段已經過去了呢!雖然後面房價還會一直下跌,但是一切都會好轉。」
&信嗎?」盛斯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信啊!」陳葉舟翻了個白眼,故意說反話的輕諷道:「過了十幾二十年,下行的經濟周期徹底過去,又是一片新的經濟發展繁榮新景象。」
盛斯年忍不住笑的點了點頭,溫和的說道:「好吧,比起那些過於樂觀的意見,我也更加贊同巴菲特先生的看法,『美國經濟正在衰退中,並且程度將比大多數人所預期的更加嚴重』。這個衰退的周期當然必將過去,但是,在那之前,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
&的股價已經徹底保不住了,」盛斯年輕聲說道:「上世紀三十年代、美國經濟大蕭條的時候,股市崩盤,lb都撐過來了,但是這一次,它的徹底瓦解,反而會成為股市再一輪崩盤的前兆!」
陳葉舟隨口說道:「在這個危機的關口,風險趨於無窮大,如果能夠成功挖掘到利潤的話,也會是相當精彩的一筆。」
&啊,你說的沒錯。」盛斯年點點頭,誠懇道:「所以,我拒絕在這種時候繼續下水,我選擇持有大量現金。」
陳葉舟忍不住樂了,「那好,我們在這周五收盤前空倉,做個徹底的旁觀者好了。」
確定不繼續在這趟渾水中摸索着攫取大額利益之後,陳葉舟表現得很悠然,他聳了聳肩,雙手一攤,「我現在唯一需要考慮的問題,就是接下來,我們將會賺到十個億,還是十一個億的問題,不過那不重要,錢畢竟只是個數字而已。」
盛斯年低低的輕笑了一聲,「那不重要?那什麼重要?金融是數字的遊戲,落實到賬戶上的數字,卻是實打實的利潤。」
陳葉舟推開自己的電腦起身,伸了個懶腰,「我覺得近期可以給自己放一個假,我的身體在超負荷的工作,我應該對它好一點,休息一段時間。」
說着,他的視線突然落在了黑色書架旁的小茶几下面,瞬間就凝固住了——那裏正擺放着一把原本並不屬於此地主人的、透明的雨傘。
陳葉舟拍了拍盛斯年的肩膀。
盛斯年抬起頭來,不解的看向他,「幹嘛?」
陳葉舟朝着那把雨傘示意了一下,興致勃勃的問道:「上次咖啡廳那把雨傘?打算什麼時候給人還回去?」
&了,你的車怎麼樣了?」想起被誤以為是賞金女那位陌生女士,再想想盛斯年被人家的助理搶白時的窘迫,陳葉舟身為一個損友,就忍不住的想笑。
盛斯年的嘴角一抽,「返回原廠,然後修,三兩個月之內都回不來了。」
陳葉舟點了點頭,「保險公司在處理嗎?」
盛斯年的語句微微頓了一下,卻並沒有再做出回答,而是狀甚不經意的略過了這個話題。
他的視線一掃而過,不經意間,瞥見時景刻意讓咖啡廳侍者送過來的那把傘之後,他又想到了那個坐在咖啡廳里,穿着黑色薄外套的那個女人。
她似乎很喜歡深色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