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坐了好一會兒,決定不再胡思亂想,蕭然把九轉蓮花寶爐取了出來。
他將那幾段曬乾的千葉小荊芥點燃後放進了寶爐,打算試試剛剛那個聞起來挺舒服的味道,順便打坐冥想。
曾幾何時,蕭然兜里除了沅鑫留下的東西,還真是一貧如洗,兩袖空空。
去烈陽之前,喬老祖就跟上品靈器不要靈石似的,只要蕭然能用的,就往這邊塞,讓他口袋鼓了不少,明顯「財大氣粗」起來。
但其實,某人早在跟喬老祖確定關係之前,就得到了兩個寶爐,還拿着對方的珩字玉牌去青玉門的內庫領過不少上好的降真香。
雖然也有蓮花寶爐和青銅博山爐的作用,但用了這麼久還沒用完,可見當初他真沒跟自家老祖客氣,也沒把自己當外人。
不過一個味道聞久了,多少還是有些無聊的——要知道,原來他在綠蘿殿的時候,也常常試試不同的薰香呢。
由於花果的香味不是太濃烈,就是太甜,他並不是非常喜歡,倒是一些草木靈植燃的煙十分有意思,就好像這次聞到的這種千葉小荊芥。
當然,在客院裏聞到的佛香,蕭然也是十分喜歡,只是青玉門的內庫里沒有佛修的東西,他更不好意思找廣潛討要。
——他算看出來了,歸元寺雖然是佛寺之首,但人家勤儉節約得很呢!
掃地整理自己來,種植草藥自己來,蒲團自己編……那佛香八成也是自製的!
蕭然雖然厚臉皮,但那也是看對象的。
用他們家喬珩的東西,那是完全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但是用起佛修的東西,還是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就像手裏這點千葉小荊芥,是宗明給他(小毛球)的,蕭然打算用着好,就討些種子自己來種,再製成香。
而伸手找廣潛要東西,他還真是做不出來。
其實從這裏面,就能分辨出人對人小小的差別——蕭然對待喬珩的隨性無賴,那絕對是生生被寵出來的,怪不得蕭然。
只見九轉蓮花寶爐緩緩升起,在空中旋轉起來,隨着它的轉動,有淡淡煙氣從爐中飄出,很快充斥着房間。
「味道果然比剛剛濃烈幾分。」
蕭然這樣想着,遂坐在床榻上,他先去看了看小毛球。
小傢伙睡得依舊很香,對外界的動靜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估計這時候把它抱出去賣了,它都不知道。
蕭然捏了捏它的小爪子,徹底放心了,然後坐回床邊,慢慢閉上了眼睛,調動起身體中的靈氣運轉,開始修煉。
一開始,一切如常。
然而,漸漸的,身體有了些許變化,他的意識也開始飄忽。
這種感覺和進入冥想的感覺,似乎並不相同。
冥想的時候,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在往下沉,仿佛心徹底地安靜,穩定,平和。
但現在,他卻覺得身體越來越輕,好像置身雲端,又好像徜徉在溫水之中,讓人舒坦得流連忘返。
舒服了一陣之後,就覺得身體有些熱熱的,腦袋暈暈乎乎的,有一點像喝醉酒的感覺,還特別想到處蹭蹭,好像只有挨着什麼蹭一蹭,身上才會更舒服似的。
他不知道自己此時已經沒有盤坐,而是貼臥在床邊上,忍不住蹭了蹭了床鋪,心中的躁動卻沒有得到緩解。
身體的熱度越來越難耐,總覺得找不到某個關鍵的發泄口,所以心裏總是痒痒的,安定不下來。
他心裏冒出個名字,冒出個人影。
在心底默默念着這個人的名字,想着這個人的樣子,卻仿佛飲鴆止渴,還越來越渴!
……
喬珩此時其實並沒有像蕭然之前想的那樣正在打坐。
事實上,自蕭然追着佛修一行到客院去了,喬珩就沒坐下來過。
先是跑到斷崖去練了會劍,後來覺得心不靜沒有意義,所以又回到寢殿,就坐在自己的房間裏,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蕭然回來時候的動靜並不大,但喬珩的神識能感覺到,只是沒有繼續朝對方房裏探去罷了。
在正式結成道侶之前,劍修的守禮總讓蕭然變本加厲地想逗他。
至於本人心底到底是想被他「動手動腳」,還是不想被他「動手動腳」,從喬珩的面部表情上,是決計判斷不出來的。
在喬珩看來,某人跟客院的禪師相談甚歡,竟是過了整整一個時辰才回來……
而且回來就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也沒說過來找他。
當然,喬珩也並不是非要蕭然一回家就過來找他,畢竟蕭然也有自己的事情,比如……陪小毛球玩……這也算重要的事情吧。
他覺得自己純粹是想知道他們談了什么正事而已,真的。
但是左等右等,對方都沒有要過來的意思,某位化神老祖開始心裏莫名悶悶的了。
他又枯坐了一會兒,卻突然站了起來,往蕭然房間的方向走去。
走到門口,高大的劍修難得猶豫了片刻,他總覺得這樣跑去找對方,有些盯着蕭然一舉一動的意思……這樣不好,不禮貌。
——兩人不過是說了會話罷了……難道還要詳細問對方聊了什麼嗎?
覺得自己進去也不知道開口說些什麼,說不定一下子就會被某人看出些端倪,還要反過來打趣調侃,於是喬老祖果斷轉過身,打算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地離開。
誰知道就在這時,房中突然傳出有東西落地的響動,還有蕭然輕微的聲音。
那聲音聽起來有些痛苦,喬珩心中一緊,也顧不得禮節,推門走進了蕭然的房間。
徑直來到內室,才發現原來是某人從床鋪上跌落了下來。
他在床邊設置的結界只針對小毛球,對人沒有用,所以蕭然這麼一個大活人就從床上掉了下來,竟然還沒有清醒。
喬珩三步並作兩步地趕過去,動作輕柔地把他從床踏上抱起來,放在床上。
仔細看去,發現他的額頭上生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微微蹙眉,好似極不安穩。
喬珩直覺伸手去摸他的臉,有些發熱,這讓他十分驚訝。
道修在築基之後,身體的強健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如若不是修煉出了岔子,或者受了重傷,輕易是不會生病的。
這種狀態十分反常,讓喬珩生出一番前所未有的心慌,他輕輕拍拍蕭然的臉頰,想確定他是否清醒。
然而,他的動作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床上的青年根本沒有要清醒的意思,卻閉着眼睛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還立刻拿自己的臉在上面蹭了蹭。
一邊蹭,還一邊發出極其舒服的嘆息,有些像小毛球平時跟蕭然撒嬌的樣子。
這聲音勾得喬珩感覺怪怪的——明明心中還是焦急,卻不禁摻和了別的什麼古怪情緒……只覺得心裏似癢非癢,似疼非疼!
但是這個時候,喬珩暫時顧不上這些奇怪地感覺了,他穩住心神,重新把蕭然抱進懷裏,開始喚他的名字,希望能得到回應。
被劍修抱進懷裏的某人,始終沒有睜開眼睛,卻更加不老實起來,在喬珩身上蹭來蹭去,還伸手去摸他的身體。
喬珩捉住那雙「作亂」的手,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他完全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卻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
正因為猜到了什麼,才更加無措起來,化神老祖難得如此狼狽。
就在這時,有什麼東西突然纏住了他的手腕,毛茸茸的,軟綿綿的,好似一條貓咪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