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蕭逸看向癱倒在地上的人, 再看看臉色嚴肅中帶着怒意的崇法道人和喬珩,哪裏還不知道眼下的情況是什麼。
池冬角雖然說出了緒興的名字, 但很顯然, 崇法道人他們之前就開始戒備, 發現了蕭逸的小動作之後一直盯着對方的一舉一動。
如今他們將蕭逸本來應該已經滅口的兩個關鍵之人抓了起來,看來對他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早就已經察覺, 只等他自己露出馬腳。
蕭逸自知在劫難逃,卻還是嘴硬地辯解道:「師叔不信那池冬角的話,現在卻相信與其勾結之人的話,未免太過武斷,我……」
「你那個好徒弟為求脫罪,已將你此前種種詭計和盤托出,他手上留有不少證據……如今人證物證俱在, 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發現了蕭逸的動作,只盯着他一人顯然是不夠的,當初在烈陽仙島, 左文曜就在其命令下對蕭然和緒常悅出手,必然知道不少蕭逸的事情。
自烈陽之後, 此人惶惶不可終日,在知道喬老祖已清楚其行徑之後只能求蕭逸庇護。
如今蕭逸東窗事發,他唯恐自己被當做替罪羊推出去送死, 所以崇法道人都沒用多少功夫,他就自己先坦白了。
親傳弟子和卑微侍從畢竟不一樣,在門內要想滅口一個金丹修士, 顯然是比較困難的。
更何況,若是清遠峰突然有人死了,也會引來不必要的猜忌。
蕭逸自以為已將關鍵之人滅口,其它線索也已經毀去,只待緒興來背這個罪就萬事無憂,所以心中有些得意而鬆懈,左文曜為求保命,暗中留下了一些證據,他也沒有察覺。
崇法道人如今連看都不想看蕭逸一眼:「真沒想到,你身為蕭然長輩,竟然三番兩次對自家子弟下如此狠手,還令左文曜在烈陽仙島對緒常悅做出那樣的事情,致其毀容,簡直狠毒至極!你如此心術不正,實不配做我青玉門人!」
緒興聽了崇法道人的話,立刻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眼中似要噴火:「難怪我們想了那麼多辦法,找了那麼多丹修,都沒辦法治好悅音的臉……原來是你這個傢伙下的毒手!」
在緒興看來,雖然緒常悅被遣回蜀中確實是因為她做了殘害同門的事情,但最終讓她變得性格暴虐嗜殺,恐怕還是因為容貌損毀的原因。
所以緒常悅的墮落入魔,跟這個脫不了關係。
面對入魔的悅音仙子,蜀中緒氏選擇在第一時間「大義滅親」,將其誅殺。
但畢竟是寵愛多年的親妹妹,緒興聽到她也曾被蕭逸暗害,自然是怒意不止。
更讓緒興怒不可遏的是,這傢伙分明在用緒氏弟子來嫁禍於他,若不是師叔崇法道人早有準備,而讓這傢伙滅口成功,那人證物證俱在的人,就是他緒興了。
到了那個時候,他可真是有口難言,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這裏,緒興取出自己攻擊性的法器,似乎打算給蕭逸一點教訓,引得蕭逸立刻做出準備反擊的動作。
就在那電光石火的一剎那,崇法道人一邊釋放駭人的威壓,壓制蕭逸,一邊迅速地擲出了一個上品靈器。
那靈器初看上去就是一團金線,張開來卻是一張泛着金光的網,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蕭逸縛了起來。
「殘害同門,勾結魔修,都是不赦的大罪,今天,就讓本座替你師父清理門戶!」
面對渡劫期道人和化神劍修,只是個元嬰丹修的蕭逸就算有心一搏,但卻沒有陸逍然和莊蓬陽那種自爆元神的勇氣,他只猶豫了一息的時間,就沒有任何機會逃脫。
被縛之後蕭逸掙扎了片刻,最後只能老實了起來。
緒興和何妙都是器修,對師叔這個上古靈器皆有耳聞,只知道它曾被一個化神器修所得,但隨着那個器修隕落,這靈器又失去蹤跡多年。
他們沒想到,此物竟在師叔崇法道人手上。
崇法令人將蕭逸帶下去關押起來,殿中的青玉門大能中除了緒興,其他人根本無暇討論對蕭逸的處置問題。
因為還有他們更關心的事情。
翰景真人馬上問道:「師叔,既然您已經知曉蕭逸的行動,那蕭師弟現在應該沒事吧?」
在他看來,崇法道人和喬珩都注意到控制住左文曜了,自然胸有成竹。
那蕭然進那傳送法陣,估計也是想引蛇出洞,但肯定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才是。
然而,他卻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在一陣令人感到窒息的沉默後,崇法道人的語氣前所未有地沉重和頹然:「我們去晚了,沒想到池冬角手上有……是我輕敵了!」
眾人聞言不可置信地轉而看向喬珩,卻發現他並不否認,而且看上去臉色更差了,只覺得心中劇震。
——蕭然竟然真的已經被害!
「怎麼會這樣……」翰景真人面露悽然。
想起當初蕭然和他一起在崇法道人跟前討論陣圖……想起蕭然讓光禿禿的斷崖洞府和冰涼涼的後峰洞府熱鬧了起來……想起蕭然抱着小奶喵,面帶笑容地叫自己掌門師兄……
一想到蕭然還不滿三十歲就遭此橫禍,李景只覺得心中絞痛不已。
他都尚且如此,李景可以想像師叔和喬珩會如何傷心欲絕。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他知道,現在無論說什麼話,都無法安慰師叔和喬珩。
「你們現在隨我去宴客台,」崇法道人站起身來,緩緩走向殿門:「有些事,該讓大家知曉。」
……
誅殺了逃逸的池冬角和魔修,捉住了門內的叛徒,但蕭然的死訊卻讓整個青玉門籠罩在了一片悽然之下。
宴客台的賓客聽聞這個消息之後,無不大驚失色,上到化神老祖,下到年輕小修,一時之間都茫然無措起來。
原本是來參加喬老祖和蕭真人的結侶大典,然而這典禮都還沒有結束呢,大家卻得知了其中一位主人翁的死訊——這恐怕得是古往今來的第一次吧!
他們仔細想想,只覺得青玉門跟魔修可謂是真正的勢不兩立了。
百年前的魔道大戰,青玉門失去了崇明、崇玄兩位道人;前不久因魔修詭計,他們又失去了彰龍峰峰主翰惟真人;如今翰逸真人勾結魔修被關,蕭然也因此殞命……
青玉門經此一事,原本的六位元嬰加蕭然是七個元嬰,如今卻只剩下四位,放在何處都簡直是晴天霹靂,天降橫禍啊!
雖然崇法道人和喬老祖還在,但他們一個是蕭真人的師父,一個是他的道侶,可以說蕭然的死,對他們的影響最大,若是兩人因此在心境上有個什麼變化,那對青玉門來說就是雪上加霜的禍事。
眼看中原第一道門受如此大劫,其他人來不及幸災樂禍,只覺得心有戚戚焉。
然而,還沒等眾人消化這件令人震驚的事,崇法道人又說出一個更加駭人聽聞的消息。
「池冬角所用魔器,乃上一任魔道天尊贈予魔修葉雋之物,四面鬼煞。」
格非老祖聞言,立刻道:「四面鬼煞在葉雋被誅之後就下落不明,如今看來,恐怕是被別的魔修帶走了。」
因年代久遠,有些年輕修士甚至都沒聽說過這個魔器,跟長輩傳音得到一番解釋,才知道這個四面鬼煞竟然是上任魔道天尊手上九個絕世魔器之中的佼佼者。
很多人不禁在心中嘆道:這蕭真人也是夠倒霉的,原本可能只是想以身作餌,好揪出魔修,卻沒想到運氣如此不好,竟然碰到了一個頂級魔器,難怪就這樣道消身死了,何其悲哉。
廣潛禪師雙手合十,低下頭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旁人看不到他表情,卻也能聽出其中的悲傷之意。
白旭承猶不相信地向喬珩那裏邁了兩步,口中喃喃道:「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逍然他明明都已經……」他明明都已經逢凶化吉幾次了,怎麼可能在自己宗門隕落呢?!
就在這時候,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喬珩,卻只得到對方一個冰涼的表情。
相比年輕一輩,格非老祖想的更多:「自上一次萬魔嶺之戰,莊蓬陽誅,魔修應該被吾等重創才是,如今它們這麼快就捲土重來,還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人帶走,實在太過囂張!」
「魔修不僅暴虐殘忍,還詭計多端,它們在中原蟄伏已久,恐怕遠不止吾等看到的一面。」
格非老祖聽了崇法道人的話,立刻驚覺對方此言頗有深意:「您是說,像這種潛伏在道門之中的魔修奸細,還有不少。」
格非老祖話音未落,周圍的道修皆已明了兩位大能對話間表達的意思,仔細想想,只覺得毛骨悚然起來。
——若真的還有魔修或者魔修手下之人潛伏在中原道門,那大家豈不是都身處危險之中,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跟蕭真人一樣着了道,道消身亡了!
如今當務之急,恐怕得立刻返回宗門,好好地查一查,一定不能讓那些傢伙陰謀得逞!
隨後崇法道人也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意思:「既有我青玉門的前車之鑑,請諸位千萬莫要心存僥倖,掉以輕心,而應當早作打算。」
他轉頭看向廣潛禪師:「之後恐怕要勞煩禪師,吾等這一次一定要將門中魔道餘孽,一網打盡!」
……
離開了宴客台,喬珩獨自一人回到斷崖洞府,他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走進了小毛球的房間。
小傢伙正和小靈貓在千機盤裏刨沙子玩,大概是察覺到喬珩回來了,它和雪團都扭過小腦袋瞄了大劍修一眼。
雪團安安靜靜的,倒是小毛球「嗷嗚」叫了一聲,算是跟他打了聲招呼,然後又扭頭回去,繼續用小爪爪刨啊刨,不知道的,還以為那砂石里埋了寶貝。
它們根本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依舊是一派天真爛漫的模樣。
就在這時候,一隻手突然搭到了劍修手臂上,一點也不客氣地來回磨蹭了兩下。
隨後,那手的主人似乎有些不過癮,暗戳戳開始讓自己的手往前挪動,挪着挪着就挪到了喬珩的胸前,然後就被對方捉住了。
「外面如何了,應該亂成一鍋粥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萌萌~竹攸、君禪、阿喵喵喵w的地雷投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