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左秦川,旁門左道的左,八百里秦川的秦川。
名字是父親起的,父親是個獵戶,而我是在秦川出生的,這也是這個名字的由來。不過他在我十六歲的時候,被殺了。處以極刑!
這事情還要從剛開始說起,我出生在戰亂的年代,那個時候,食物十分的匱乏,我們也不例外。
家裏是依山而建,在我九歲之前,家裏的條件還算是一般。
因為父親是獵人,所以時常能夠吃上一些肉。不過,後來隨着抗日戰爭的爆發。人人自危,再加上那些年天氣乾旱,所以說在那個時候能夠吃上一口樹皮,都十分的不容易。我十分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我們是住在壽陽的。
家裏已經是揭不開鍋了。
我清晰的記得,在風雪交加的一天。
父親坐在那裏,擦拭了很長時間的獵槍,而後看了在旁邊餓的面黃肌瘦的我一眼,提起槍直接的走了出門。
那天晚上,父親為我帶回來了一塊肉!
父親親手為我煲湯,那味道,比我吃過的任何肉都要鮮美很多。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人間極品。
我也曾經問過他,這是什麼?
和父親一起在山上打獵,各種野味也都知道的差不多。可是卻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美味的肉。
父親當時說,這是獾肉。
我也沒有在意,只是當自己餓了。不過總覺得味道有些怪怪的。
從那之後,父親每過幾天,會帶回來一塊肉,來讓我吃。我的精神也逐漸的好轉了起來。身體也逐漸的強壯,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有一種十分詭異的錯覺,好像是對這個世界看的也越來越清楚了。甚至於記憶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我也問過這是怎麼回事。
父親當時只是摸了摸我的頭:你本來很聰明。
不過,好景不長,在13年的一天,一群日本人闖入了家裏。而後父親被直接的抓了起來。當時父親用最後的一絲機會,將我藏到了冬日裏存放蘿蔔的地窖之中。
到第三天的時候,我才顫顫悠悠的推開了地窖的門。
後來打聽到,父親在這幾年的時間裏,殺了十七個日本人。許許多多的百姓跟着去指認現場。我也跟在人群之中去了。
在山上,一個山洞之中。
一群人被囚禁在那裏。還有三個活着的,當看到人的時候,他們近乎是崩潰的,好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
而那三個人的大腿,都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了血淋淋的白骨。
腿上的肉,已經被刀子一片一片的割下來的一樣。那一瞬間,我聞道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一股強烈的噁心感覺涌到了喉嚨口,正要叫出來。
卻是被一個道士直接的捂住了嘴巴。
他在我的耳邊輕聲的說:「不想死的話,忍着!」
我拼命的忍着想要吐的**,又拼命的忍着眼中的淚水。我終於明白了,這些年,我一直吃的東西,究竟是什麼!而父親,在山中如同圈養山豬一樣,圈養了這麼多的人,把它們當成是給我的食物。
而我吃的那些,都是人,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渾渾噩噩之中,我被師傅帶走了。師傅算了一下,說有一個地方可以躲避災禍,所以說帶着我逃到了永和縣。
在那裏,開了一個簡易的道觀。雖然不算是香火旺盛,不過多少算是有了一些的香油錢。
最開始的幾天時間,我什麼東西都吃不下。只要看到,會想到那一陣陣撲鼻的香味,而那種香味,是我這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師傅是一個道士,比較寡言。收入來源除了香火錢,還會給人做一些法事。偶爾還會送人出殯。
記得剛剛跟着他來到道觀的時候,我非常的不習慣。
夜半的時候,躺在那裏左右翻滾。滿腦子裏都是那人肉的味道。從前根本沒有感覺到,那種肉的香味,仿佛是已經滲透到了我的皮膚之中,血液之內,骨髓裏面!根本沒有辦法拔除。
「睡不着?」師傅聽聞到我身體在微微的顫抖。在炕上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着我問道。
我點了點頭:「是,有點害怕。」
師傅拍了一下我的腦袋,卻是將長衫緩緩的披在了身上。然後向着我們搬家的時候的一口大柜子走了過去。
翻箱倒櫃了半天。
從裏面找出了一本有些泛黃的書籍。看上去不是什麼古本,應該是師傅自己謄抄的。直接的扔到了我的手中:「認字吧?拿着看看。再把上面的東西背熟,以後用得上。」
我有些詫異,將那書拿了過來。
「認字吧?」師傅又重複着問着問。
我有些木訥的點了點頭,讀書認字,父親當初在閒暇的時候,曾經教過我。正常的看書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的。
「你之所以害怕,是因為對很多事情不了解。」師傅接着說道:「這本書如果你背會了之後,不會害怕了。」
我將目光看到了書正面。
四個大字,看上去十分的詭異——人間屍括!
我看師傅好像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緩緩的打開了第一頁。
「屍者,乃人死殘軀。精魂已逝,肉可通靈。是以三類為分。上三屍,平十八屍,下一百三十六屍,所謂上三屍也……」
我在看到這裏的時候。
卻是猛然間的合攏了起來。
輕輕的捂着自己的心口,而後看着師傅說道:「師傅,我,我能不能明天白天再看?這,實在是有些嚇人……」
哪兒有大半夜的研究屍體的?
「也好,既然你睡不着。咱們爺倆也嘮一下。」師傅也比較隨和,並沒有強迫我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對着我微微的點了點頭:「不過你得適應,既然當了我的徒弟。以後註定是要吃這碗飯了,這碗飯不好吃,和屍體打交道也是常有的事情。各種各樣的屍體,見得多了,也麻木了。你吃的那些,也無所謂了……」
「嘔……」我乾嘔了一下,急忙的擺手:「師傅,咱們能先不說這些麼?我還不知道您叫什麼呢?」
看到我岔開話題,師傅也是笑了起來。
而後點了點頭,略微的沉默了一下之後,才接着說道:「師傅我本家姓馬,名字單一個賢字。不過外人一般會稱呼我馬道人,你直接叫我師傅可以了。」
我愣了一下,卻是將這個名字記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
而我的人生,在這一夜,也成為了一個分水嶺。區別着過去和未來。
「我叫左秦川……」我看着師傅,而後低聲的說。
這是我們師徒兩個第一次真正面對面的自我介紹,雖然有一些奇怪,不過彼此卻是又多了幾分的親近。看上去,師傅倒也算得上是和藹可親。至少這幾天帶着我跋山涉水,躲避病災,最終落腳在了這永和縣。而這永和縣,也成了後來為數不多的沒有受到太大戰爭波及的地方。
「師傅,你是一個道士麼?每天都需要做什麼?我以後可不可以娶媳婦?」我仰着天真的小臉,看着師傅問道。
師傅聽到這裏卻是笑了起來:「你小子,咱們沒那麼多的規矩。我不過是為了討口飯吃,這與道人什麼的,我也並不是怎麼在意。我當時路經你家門外,看到你可憐。所以說帶着你一起了,以後你什麼時候想要離開了,隨時都可以走。」
我沉默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師傅說出來這些,我竟然有些傷心。或者是因為,現在的我,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
我將那本《人間屍括》拿了起來,而後略微有些好奇的問道:「這上面寫的是什麼?我怎麼有些看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