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這些食物飲用水,我撐不了幾天,更不用說想辦法離開這鬼地方,有了這些,心中便有了底氣。
我背起那沉重的背包,拉着傻兮兮衝着我直笑的老賴。「走吧,我們出去。」當我牽着他時,他便像是一個孩子,安靜的乖乖的跟我走。
也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天空依舊黑暗,那古怪的霧氣也未曾散去,此時的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何去何從,究竟是繼續向前尋找那詭異的陰極,還是原路往回走。
一面走着,一面思考,最終權衡一切還是決定往前繼續尋找陰極,搏一回,畢竟即便我往後走,試圖離開這猴爪山,但一切也不會如我想像般順利,很大可能便是永遠迷失在這片濃霧之中。
而向前走,風險雖然很大,但頂多也就是個死,往後同樣可能會死,那死便不再可怕,更何況,一旦找到那陰極,得到它,說不定一切便會因此改變,如此想來,這一把還是值得賭的。
還有一個原因使我選擇了繼續前進,雖然進入林中怪事不斷,但到現在為止,真正攻擊我的卻並沒有多少,除了那些猴子,但也是我先攻擊它們在先,說起來還是我有錯在先。
跟着指針的指引,我牽着老賴的手疲憊的走在這片陌生詭異的山林之中。火把已燒盡,這已是我點燃的第三根,也不知道要燒盡幾根火把,才能找到那陰極所在。
原本在山外時,遠遠看着這猴爪山並不覺得如何,雖然山勢有些陡峭,但地方卻並不算大,可一旦進了山中,便是另一種感覺。
我如今走着的這片林子便是一片佔地極廣地勢也十分平坦的平原,以目前我所走過的距離,若是放在別的山,早就該走出去了,可在這裏,卻愣是一點走到邊的苗頭都沒有。
老賴一直傻兮兮的直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麼。可憐這個男人,都一把年紀了卻遭遇如此事故,即便我現在把他帶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醫好,即便醫好了,心中的創傷如此巨大,又怎能過上安穩的生活?
正走着,忽覺手中一緊,回頭一看,卻見老賴站在那裏,神色慌亂,「怎麼了?走啊。」我用力拉着他的手,他卻極為牴觸,嘴中發出嗚嗚的聲響,一個勁的直搖頭,好像前方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我皺眉轉過頭去,望向那層層迷霧籠罩着的前方,灰暗,無法看清,看不到前方究竟有些什麼。
「老賴,你知道前面有什麼東西嘛?」我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在他耳邊問道,雙眼卻是一眨不眨的直視前方,似乎非常害怕那前方迷霧中的一切。
老賴口中發出毫無意義的嗚咽聲,神色慌亂,幾次想要掙脫我的手,但我早有準備,死死抓住,這才沒讓他得逞。
他這是怎麼了?
自從再遇到老賴後,他便一直這樣神經兮兮,與他交流至今,只覺得這人現在只有四五歲的智力水平,估計是因為在山中出現劇變,親眼目睹同伴慘死收到打擊才變成這樣。
而這樣的他,卻對前方迷霧中的什麼東西表現出了極為抗拒,莫非這是本能?
但我總不能一直駐足不前吧,拉了幾下見他兀自搖頭,我也有了些火氣,兩隻手抓着他便往前方拽。
老賴本就年長,再加上瘋了以後似乎也沒吃過什麼東西,怎會是我的對手,被我連拉帶拽硬生生向前走出了十幾米。這過程,老賴可說是極不合作,哭聲震天,兩隻手也到處亂抓,差一點抓傷我眼睛。
「老實點,再亂來我可不管你了!」我怒意上頭,沒好氣的吼了一句。
就在我再次踏前一步時,驟變突起,那一直籠罩在這座山中的古怪迷霧猶如活物般,迅速分開,好似被大功率抽油煙機抽走一般,瞬間便沒影沒蹤了。
而眼前的一切卻讓我呆若木雞。
我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一片死地……
前方的林子沒有一處生機,樹木只剩下枯枝,地上沒有草皮,只有灰黑色散發着腐朽氣息的泥土,地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碎裂的屍塊,血跡斑斑,浸濕土地,散發着濃郁的血腥味。
這是一片戰場,看倒在地上的屍首衣着,應該就是過去那些年進山剿滅游擊隊的那支敵軍。地面上到處都是槍支彈殼,鏽跡斑斑,積着厚厚的灰塵泥土。
我復又轉頭看去,身後的林木鬱鬱蔥蔥,草木茂盛,再次低頭,便看到地上有一條自然形成的線,我右腳踏入這條線內,線里的唯有死亡,我左腳留在線外,線外雖怪事連連,卻還有生氣……
難怪老賴如此反應……正尋思間,忽覺身旁一震,老賴趁我失神期間已掙脫了我的控制,哭喊着跑往林中。
我立刻反應過來,趕忙重新追上去。「老賴,回來!老賴!別亂跑!」他卻不管我的呼叫,發了瘋的拼命跑着。
我雖年輕力壯,但身後卻背着極為沉重的行李,先前只想着多帶些,也沒顧及是否會影響動作。而那老賴兩手空空,又是情緒失控,這兩相一差,縱使我拼命追趕,兩人的差距卻也是越來越大。
「老賴!別跑!」我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對前面那堪比長跑冠軍的老賴也沒了辦法,無奈的停下聲來直喘粗氣,眼睜睜的看着那老賴越跑越遠,沒入林中,不見蹤影。
這傢伙……嘿,真是讓人不知怎麼辦。
正鬱悶間,忽聽前方傳來一聲慘叫,我渾身一震,也不顧身子的疲憊,撒腿便跑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這聲音,分明便是老賴的……
進入林中,眼前看到的景象讓我大驚失色,就在我面前不遠處,有個人倒掛在樹梢上,身子輕輕搖擺着,兩根鋒利的竹條刺穿了他的胸腑,鮮血不住的流淌,隨着身子的搖擺在地面上灑出一條血線……
老賴死了,死在陷阱之中。
我閉上雙眼,長嘆一聲,搖着頭轉身離開。本想帶他出去,卻沒想到最後的結果還是這樣。
那陷阱看樣子應該是過去游擊隊留下的,沒想到沒殺掉敵人,反而是幹掉了一個幾十年後偶然經過的無辜老百姓。也不知道那些游擊隊知道這樣,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心情很是沉重,自從進了山里便再也沒有好事,我覺得要是有命出去,我非得找個心理醫生,來治癒我這飽受創傷的小心靈。
慢悠悠的又回到了那條生死線,看着前方那到處都是彈坑死屍的死地,心中也有些許忐忑。
我仿佛就站在生與死的交界處,只要我向前跨出一步,便會踏足於死者的領域,這微妙的感覺着實令我覺得不可思議。
手中陰極探測器直直的指向那生死線後頭的方向,既然已經到了這裏,也沒理由什麼都沒得到便轉身離去。
我收拾了下心情,深深的呼吸一次,邁步向前。
當兩隻腳都踏入死地時,一種奇妙的感覺籠罩着我。
我聽不到聲音了,死地之中沒有任何聲音,安靜,死寂般的安靜,就連我踏步走路的聲音也不見了,就連身後背包上金屬掛件搖擺的聲音也不見了。在這死地,一切都是寂靜無聲的。
另一種感覺便是沉重,心情沉重灰暗,連身體都是那樣沉重,好似當我踏步於內時,自己的身體便硬生生衰老了幾十歲,此刻背着沉重行李的我也逐漸感到有些吃不消了。
但怪事還沒有完,隨着我的踏步向前,我感覺地上的一切都在有意的避開我,原本是走向一處倒在地上的重機槍的,可當我以為要走到那玩意面前時,原本擺放在那裏的槍械卻好像是長了腳,已不知不覺逃向了別處。
幾次下來,我也清楚這裏非同一般,便放棄了想要觸碰一下這些歷史遺留痕跡的想法,順着指針的方向徑直往前。
原本我以為,現在該是白天了,可自從踏入死地之後,天上出現的不是太陽,卻是一輪清冷的彎月。
那月亮比在外頭看到的要小上許多,移動的卻是極快,我沒走多少路,便看到它已從一邊繞到另一邊了。
踏步於這死寂之地,感覺是那樣的不真實,這裏的一切都是身處外界之人無法想像的,有那麼些時間,我甚至覺得自己現在已不屬於人間。這猴爪山或許便是陰陽兩界交匯之處,而我也已踏入了死者的國度。
本應在山中,但現在眼前看到的景象根本不是那樣的,死寂之地一望無際,平坦,毫無起伏,地面上到處都是殘破的屍首,斷肢殘臂,丟了一地,每當我走過時,這些東西都會在我無法察覺的情況下逐漸遠離。
它們在躲着我?我心中產生了這種念頭,莫非是因為我是活人?想到這裏,我停下身來,打量着自己,這一看便發現了些不同,我的身子不知何時開始,竟然在發着淡淡的光。
光芒很淡,但卻如此清晰,淡淡的白色,這是真元力的光芒,或許體內的真元力感受到了這死寂之地的不同,不用催動便開始保護起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