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戴樓門瓮城上,隨着一名金軍將領的吼聲,十幾具床弩同時射出長矛般的巨箭。
那巨箭帶着刺耳的呼嘯,瞬間就到了楊豐的面前,下一刻他恍如擋子彈的神奇女俠般,抬起左臂以極快的速度揮動那套在前臂上的合金鋼盾,然後就看見一連串火星閃耀,正中他的三支巨箭全部反彈出去,其中一支甚至帶着反彈的力量,一下子倒飛出十幾丈,然後才一頭扎在積雪的地面上,紅色尾羽恍如旗幟般在風中顫動着。
城牆上所有金兵下意識地擦了擦眼睛。
「快裝箭!」
那將領帶着顫音喊道。
那些士兵這才清醒,趕緊手忙腳亂地轉動絞盤,重新一點點拉開那些巨弓,而就在同時步兵弩手們,也紛紛舉起了他們手中的蹶張弩,數以千計的強弩同時對準了依然在閒庭信步般走向護城河岸的楊豐,緊接着所有人同時扣動扳機,密集的弩箭如飛蝗般射向楊豐。
然而他連躲都沒躲。
他就像一尊不死神靈般繼續向前,就連那盾牌都沒抬起,任憑那弩箭暴雨般落在身上,緊接着混亂地彈開。
這時候金兵的手都軟了。
「繼,繼續!」
那將領幾乎是哭着說道。
「我,岳雲,岳飛之子,代替家父來完成他對東京父老的承諾了,我,岳雲,帶着岳家軍來光復東京汴梁了!」
楊豐驟然間吼道。
此時靠近戴樓門的無數汴梁百姓紛紛衝出家門,聽着天空中不停迴蕩的聲音,岳家軍打回來了,曾經和宗澤一起堅守汴梁的岳家軍打回來了,兩年前幾乎打到城外,卻被十二道金牌強行召回的岳家軍打回來了,儘管岳元帥被奸臣害死,但他的兒子卻沒有忘記對汴梁父老的承諾,他的兒子帶領着大軍打回來了。
然後這消息不停地向着整個汴梁城傳播開。
「怒髮衝冠,憑欄處……」
城外楊豐再次吟誦起滿江紅的詞句,然後他向着戴樓門開始了狂奔。
而此時金兵已經開始逃跑。
哪怕那些將領拼命鞭打,甚至拔刀威脅,那些端着強弩的士兵仍舊在顫抖着,不斷扔下他們手中的弩然後逃離,儘管楊豐並沒有再玩天火焚城,也沒有拿機槍掃射,但就憑他打不死的詭異景象,就足夠讓這些全都是老弱的金兵視為神靈了,他們的腿都在發軟,他們的手都在發抖,他們失去了戰鬥的勇氣,他們腦子裏只有逃跑,或者跪下,向着神靈膜拜。
而就在此時,楊豐衝過了冰凍的護城河,緊接着他大吼一聲手中巨斧掄開,驟然砸在一旁的羊馬牆上,就聽見轟得一聲,那六尺厚的土牆,一下子化作無數夯土的碎塊向後噴射,當塵埃落下後,牆上赫然多出了一個半丈寬的缺口。
寂靜。
城牆上一片寂靜。
楊豐手中巨斧衝着城牆上石化中的金兵指了一下。
轟得一下子,無數尖叫聲響起,然後所有金兵全都不顧一切地扔下武器,拼命地沖向城下逃離,那將領欲哭無淚地看着崩潰的部下,就在這時候,他腳下轟得又是一聲巨響,他頗為艱難地轉過頭,看着瓮城的城牆後面從門洞位置噴出的城門碎片,下一刻端着巨斧的楊豐,閒庭信步般踏着滿地碎片走出來,然後回過頭威嚴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下走進了正門的門洞,緊接着又是轟得一聲巨響。
而就在同時,城外地動山搖的馬蹄聲響起,兩千鐵騎開始了衝鋒。
汴梁外城攻破。
至於內城……
內城已經不需要再攻了,就在楊豐端着巨斧走進汴梁城的時候,那些逃跑的金軍士兵都已經向着城西蜂擁而去,他們已經沒有膽量與這神靈級別的敵人交戰了,反正躲進內城也沒用,內城連跑都不容易跑,乾脆直接出城跑路去鄭州。汴梁城太大,總共兩千岳家軍也不可能阻攔得了他們,實際上楊豐也沒興趣攔,進城後的他,在那些蜂擁而出的百姓叩拜中徑直走向內城,包括他的兩千騎兵,也都以最快速度沖向內城各門。
汴梁的內城同樣很大。
這座內城足有十個城門。
好在守軍敗得太快,內城官員和那些豪門士紳基本上都還沒來得及逃跑,兩千騎兵迅速完成封鎖,當楊豐越過龍津橋走向朱雀門的時候,汴梁城內包括汴京留守府在內所有金國官員,還有那些豪門士紳都已經被圈在內城,緊接着他走進朱雀門,然後登上城樓轉過身,看着城外大街上密密麻麻出來迎接王師的百姓。
「你們的!」
他指着內城說道。
那些老百姓茫然地看着他。
「都是你們的。」
楊豐接着說道。
「內城所有官府存糧,所有官府的錢財,內城所有女真人和那些投靠女真人的漢奸,也就是那些給女真人當走狗的官員士紳的錢財,都是你們的,都賞給你們了,你們還在等什麼?本帥難道說得不明白?他們的所有一切包括財產,房屋,甚至他們的女人統統都是你們的,想要嗎?自己進去拿吧,想拿什麼就拿什麼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就連他們的性命你們也可以拿走,別告訴本帥你們沒有這膽量,現在這汴梁城本帥說了算,本帥就把這一切都賞賜給你們了,還等什麼?城門已經打開,糧食,錢財,女人都在向你們招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去吧!」
他用巨斧一指內城吼道。
城外的百姓面面相覷。
就在這時候,城內突然傳來混亂的驚叫聲,然後透過敞開的朱雀門,可以看見裏面的大街上一群百姓正歡呼着衝進一處官員的府邸,而那官員的家奴在門前剛想阻攔,瞬間就被洶湧的人群給淹沒了。
「走啊,還等什麼!」
朱雀門外大街上一個男子迫不及待地吼道。
然後他直衝進城門。
剩下就簡單了,朱雀門外數以萬計的貧苦百姓,立刻爆發出激動的歡呼,緊接着毫不猶豫地互相推搡着湧入城門,熟悉地形的他們,瞬間就分流向了一處處官衙和富豪宅邸,尤其是那些平日民憤巨大的漢奸走狗們,立刻就成了首要目標,岳元帥可是說了,大家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既然這樣那就別客氣了,很快就有民憤巨大的土豪劣紳被從家裏拖出來,然後享受人民的拳頭,而那些金國官員,更是成了闔城喊打的過街老鼠,一個個被亂棍打死在街上。
很快其他各處城門處,那些窮苦百姓們也像狂歡般湧入。
整個汴梁內城徹底亂了。
「元帥,是不是有點太亂了。」
梁興站在朱雀門城牆上,愕然看着那些瘋狂地衝進一處處豪宅和官衙,然後抱着各種值錢東西歡天喜地跑出來,甚至拖出官員和士紳,在街上拿着棍子暴打的老百姓,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
「亂嗎?」
楊豐說道:「就是要亂,越亂才越好。」
看梁興還不明白。
「我們只有兩千人,這兩千人分到汴梁的各處城門,既要防禦城外的金軍進攻,又要防禦城內那些漢奸搗亂,這樣內城和外城我們都要防禦,二十二個城門,我們一個城門甚至湊不出一百名士兵來,可以說汴梁我們根本沒有任何能力來防守,那麼我們必須得擴軍,但這些老百姓當年沒有抵抗金兵入主,這一次他們更不會抵抗,他們歡迎我們,這很正常,但他們不會幫我們。
明白嗎?
正常情況下他們會為我們叫好的,但別指望他們會和我們並肩作戰,這是必然的。
但現在,他們還有選擇嗎?」
楊豐指着大街上一群正按着一名金國官員亂棍暴打的百姓說道。
「屬下明白了。」
梁興笑着說。
「不過元帥,咱們要在這汴梁一直堅守下去嗎?」
他緊接着問道。
「咱們的目的是什麼?」
楊豐問道。
「迎靖康皇帝,接太后鸞駕,迎徽宗皇帝遺骸。」
梁興說道。
「然後呢?」
楊豐問。
「然後向東去找李寶,合夥奪京東東路和京東西路,以此為控制區練兵擴軍,等待時機北伐光復河南河北,直搗黃龍洗雪靖康之恥。」
梁興說道。
這一點楊豐早就跟他們說明了,雖然梁興更想回太行山,但他也明白太行山那地方太窮了,尤其是光一個鹽就能逼死他們,而京東兩路靠着海是不用擔心這個要命的問題,另外相比太行山區,那裏至少可以耕種的田地更多一些。
「那麼對金人來說靖康皇帝和這汴梁城相比哪個重要?」
楊豐問道。
「那當然是汴梁城了,靖康皇帝對他們已經沒用,無非就是留着嚇唬官家的,官家恐怕也不想要,但汴梁城如果在咱們手中,卻可以讓整個河南變成一片戰亂之地,各地百姓會紛紛起兵響應,估計不出一年整個河南金人就無法掌控,元帥是想以汴梁做交換,這個屬下已經明白了,但元帥為何不索性直接以河南為根據地呢?」
梁興說道。
「很簡單,因為我們對面有條黃河。」
楊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