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內,新娘被迎入喜堂,三拜天地,喜娘帶路,丫鬟攙扶着回到新房。 移動網
羅辯出使夏朝,身邊並沒有帶侍女,在驛站里伺候的都是驛站提供的奴婢,隨着姜四小姐嫁出嫁,蘭陵侯府又送了兩個老嬤嬤和八個婢女過來。
羅辯在新房掀了蓋頭之後就被擁簇着出去喝酒,新房裏幾個朝廷命婦在這邊陪着姜四小姐說話。
姜四小姐雖然是庶女,但因為蘭陵侯府門第太高,出門在外,比普通勛貴家的嫡女還尊貴,因此和這些朝廷命婦們都算熟識。
新娘子不能說話,姜四小姐只含笑聽着她們一句又一句的恭維。
說了一會兒,為首的一個夫人笑道,「四小姐累了一天,咱們也別這麼打擾她了,讓她且好好歇歇,否則累到了新娘子,怕是二皇子該心疼了。」
一句話說的眾人都笑起來,紛紛告辭。
屋子裏的人都走了,姜四小姐仍含羞帶怯的筆直的床上坐着,跟過來的大丫鬟道,「小姐,您累了的話不如在床頭靠靠,等一會兒姑爺過來了,奴婢再告訴您。姑爺在外面敬酒,怕是得等好一會兒才能過來呢。」
姜四小姐搖搖頭,細聲細氣道,「沒事,我還能再坐一會兒。」
主僕倆正說着,門口響起敲門聲。
姜四小姐趕緊挺挺身子,坐的更筆直一些,大丫鬟出去開門。
一個面生的丫鬟端着一碗雞蛋芙蓉羹在外面笑道,「二皇子怕側妃餓到,讓奴婢送點吃的過來,說他回來的可能有些晚,讓側妃隨意休息一會兒,不必太為難自己。」
大丫鬟是第一次來驛館,並不認識這邊的婢女,聽對方這麼說,心裏猜測着這個可能是在二皇子身邊伺候的,忙笑着將人迎進來,心裏歡喜,聽這話,姑爺對她家小姐應該是極喜歡的,連自家姑娘會餓肚子這樣的事情都能想到,太體貼了!
那丫鬟進了新房,對着姜四小姐規規矩矩的行個禮,又笑着將話重複一遍。姜四小姐紅着臉,細聲細氣的請那丫鬟向羅辯道謝,端起羹湯用了半碗,這才覺得空落落的胃舒服一些,同時向大丫鬟使個眼色。
大丫鬟會意,把剩下的半碗羹湯放到托盤上,順手塞了一個荷包給那送飯的丫鬟,歡歡喜喜的將人送出去。
新房外面的矮牆上,兩個人影一動不動的在那趴着,昭帝一臉無語問蒼天的表情看着阿玖,「看夠了沒?咱們快走吧。」
長這麼大,這還是他第一次爬別人家牆頭,這滋味,也算是絕了,幸好他今天修飾了一下容貌,要不然被熟人看到,他的一世英名還要不要了。
阿玖烏溜溜的眼珠子緊盯着新房,「別吵,再等一會兒。」
昭帝也是服了氣了,「不就是一個人在那兒坐着麼?有什麼好看的?」
阿玖回嘴,「還有人送吃的呢……真沒看出來,這個梁國二皇子還是個疼媳婦的。」在她印象里,梁國二皇子一直是笑裏藏刀,奸詐陰險的。
「什麼疼媳婦,不過是利益驅使罷了,羅辯這麼做,分明就是做給蘭陵侯看的。說起來這個姜四也是有福氣,只要蘭陵侯一日對羅辯有用,羅辯就一日不敢慢待姜四。」
昭帝對新娘子不感興趣,跑過來爬牆純粹是被阿玖逼的,現在趴在這也時刻注意着周圍人的動靜,生怕被別人看到,根本沒注意新房內什麼情景。
聽阿玖說有人送吃的,這才扭過頭去瞅一眼,正好看到那個丫鬟端了托盤出來。
阿玖疑惑,「咦?怎麼看着她走路比剛才快了?難道是趕去吃喜糖?」
昭帝眼睛微眯一下,他在皇宮中長大,周圍伺候的人皆是進退有度,故此,一眼就能看出那個丫鬟看似沉穩的步子實際上有些慌亂,分明是做賊心虛的樣子。
伸手扯一下阿玖,「這個丫鬟有問題,跟過去看看。」
昭帝的武功已臻化境,阿玖不會輕功,速度卻快,這兩人在佈滿侍衛的驛館中行走,如入無人之境。
一路尾隨,就見那丫鬟將手中的盤子和碗趁人不注意扔到一叢萬年青下面,然後進了一處下人的房間,不一會兒出來,已經換了一身裝束,手裏拎着一個小包袱,從驛館的側門溜了出去。
昭帝和阿玖緊隨其後,剛出了驛館,就見一匹駿馬從驛館飛奔而出,去的是蘭陵侯府的方向。然後一列列府兵出來,將驛館的各個門口堵住。
那丫鬟見狀臉色一變,匆忙低着頭迅速離開。
「驛館裏面出事了,不會是新娘子出事了吧?」阿玖道,這個鬼鬼祟祟的丫鬟給新娘子送了一碗吃的,就嚇得逃跑,傻子都能看出來中間必然有貓膩。
昭帝點頭,「應該是,咱們先回宮,一會兒這邊的事情說不定就報到了宮裏面。」
「那那個丫鬟?」
「放心吧,有人去追,逃不掉。」
阿玖放了心,和昭帝迅速返回皇宮。
果然,她們前腳進宮,剛換好衣服,後腳蘭陵侯和梁國二皇子就進宮求見,言稱新娘子被人毒殺在新房之內。
蘭陵侯懷疑是今天參加宴會的賓客裏面有人不想看到梁國二皇子和蘭陵侯府聯姻,所以才趁亂讓人給新娘子下毒。
因為涉及到朝廷大員,他不好擅作主張,請皇上下一道聖旨,允許他親自對這些官員徹查。
昭帝再是傀儡,也是名正言順的皇上,只有有了他的聖旨,蘭陵侯動作起來才算是名正言順。
姜四小姐和羅辯拜了堂,身份上就是梁國二皇子的側妃。
現在梁國二皇子的側妃在夏朝的驛館內遇害,於情於理,昭帝都要給他一個交代。
為了表示對這件事情的重視,昭帝下旨時順道點了刑部左侍郎和大理寺卿協助調查。
刑部左侍郎是李元的人,有他在,不怕蘭陵侯會藉機生事,剪除政敵。
事情進展的出乎尋常的順利,第二天的時候,大理寺的人就在京城的一家客棧中抓到了下毒謀害新娘子之人。
這個人的身份卻有些出乎眾人的意料,竟然是伺候在羅敏身邊的一個三等丫鬟。
羅敏這邊不承認也沒有用,這個丫鬟在驛館裏伺候了這麼久,驛館不少人都認得,最後這丫鬟扛不住刑罰,招供承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羅敏身邊伺候的一等大丫鬟墨菊指使的。
墨菊不等人去抓,就畏罪自盡,留下遺書稱是她心裏愛慕羅辯,羅辯卻始終無視她,她由愛生恨,嫉妒姜四小姐,這才指使人謀害姜四小姐。
這番說辭雖然沒幾個人會相信,但從情理上推斷卻合情合理,畢竟女人嫉妒起來什麼都能做的出來,事情到了現在,如果再牽扯下去牽扯到了梁國五公主羅敏,這樣一來事情更加糾結,人們很有默契的就此結案。
蘭陵侯平白失去一個女兒,心裏的憋氣可想而知,私底下對羅辯道,「事實到底如何,二皇子心知肚明,小女雖是庶出,卻是本侯手中的掌珠。本侯同意她嫁與二皇子為側妃,也是因為二皇子信誓旦旦的保證不會虧待小女。現在小女無辜殞命,二皇子是不是也該給本侯一個交代?」
雖然他很希望和羅辯合作,但卻不能一味的隱忍,否則在合作中他這邊必然會落下風,從利益方面考慮,他也絕對不允許這種付出和收入不對等的情況出現。
羅辯一臉羞愧,「四小姐無辜殞命,本殿心裏也非常痛心。四小姐不但是侯爺的掌珠,同樣也是本殿的妻子,是本殿心慕之人,不必侯爺說,本殿也會給給四小姐一個交代,侯爺只管拭目以待。」
蘭陵侯就是向羅辯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見此,點頭,「如此,本侯就看二皇子的表現了。」
送走蘭陵侯之後,羅辯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大步往羅敏的院子走。
羅敏早有準備,見羅辯沉着臉進來,不慌反笑,「二皇兄不是忙着小嫂子的事情麼?怎麼有空來本公主這個廢人這裏?」
羅辯不說話,一雙狠戾的眼睛緊緊盯着羅敏。
秋狩回來後,他就沒有再過來看過自己這個妹妹,原以為她成了沒有用的殘廢,不必再對她上心,沒想到在關鍵時刻,就是這個殘廢給了他重重一擊,差點將他好不容易和蘭陵侯建立起來的合作關係給打破。
他早該想到,自己這個妹妹在皇宮時,能在生母卑微不受寵的情況下從眾多公主中拔得頭籌,得父皇喜愛,其心機手段必然不容小覷。
以前她被捧得太高,性子變得囂張張揚,以至於埋藏在骨子裏的那種隱忍算計都被忽略,現在一朝從雲端上落下來,昔年在皇宮中隱忍籌謀,狠厲毒辣的又回來了,就仿佛在黑暗中伺機埋伏的毒蛇,在大家都忽略她的時候,不知何時竄出來給人致命一擊。
羅辯盯着羅敏,心思起起伏伏,說不是是後悔沒有防備她還是別的,幸好,他還有機會,只要他讓羅敏「病逝」,就算對蘭陵侯有了交代,以後兩人還是合作關係,屆時,他只要再從蘭陵侯府求娶一位庶女為側妃就行。
羅敏看着羅辯不斷變幻的臉色,不以為意的笑一聲,聲音裏帶着絲絲嘲諷,「二皇兄是不是再想,該怎麼樣弄死本公主,好給蘭陵侯一個交代。」輕飄飄一個「死」字說出來,仿佛在談論天氣一般輕鬆隨意,半點懼怕都沒有。
「你指使自己的丫鬟毒死姜四,就該知道會有什麼下場。」羅辯看着羅敏,聲音冷硬,沒有半絲憐憫。
羅敏嗤笑一聲,斜睨羅辯一眼,「二皇兄莫非是傷心過度,說胡話了不成?姜四之所以被毒死,完全是墨菊這丫頭嫉恨的緣故,要怨,也該怨二皇兄你桃花太旺盛,本宮頂多擔上一個御下不嚴的罪名。不過本宮現在不良於行,底下人有點什麼想法本公主不能及時察覺,也情有可原,即便是傳回國內,父皇知道了也會寬宥本公主。」
「二皇兄若是為了討好蘭陵侯拿本公主的命去抵,就不怕父皇知道後會生氣麼?哦,二皇兄可能還不知道吧,昨天的時候本公主就派人回了梁國,若是本公主不能喝二皇兄一起回去,父皇就會知道二皇兄是為了拉攏蘭陵侯意圖逼迫他奪權。本公主一片忠心,為了父皇地位穩固,這才出手料理了姜四,結果觸怒二皇兄,被二皇兄所害。」
「父皇如果知道了這樣的事情經過,二皇兄認為,父皇還會一如既往的寵愛你和貴妃麼?」
說到這裏,羅敏似乎想起什麼好玩的事情,拿帕子捂着嘴呵呵笑起來,「貴妃縱橫後宮多年,若是沒了父皇的寵愛,也不知道會落得個什麼樣的光景,想想,本公主還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呢。本公主橫豎已經成了廢人一個,死了說不定比活着還要舒坦。本公主敢拿這條命去賭,二皇兄你敢拿着父皇的寵愛去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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