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付悅一聽到歡娘兩個字,從付偉進來時的眾人的反應,還有後來呂氏的稱呼,知道這便是她這一輩子的爹爹,於是更加沒命地哭,想着讓付偉幫她改名字。她要叫付新、付新是她命定的名字,怎麼就能變成了付悅呢?還有什麼歡娘,她聽了就想吐。
付悅心下在大喊:我不要這個名字,我不要,我不要!
可惜付偉聽不見她的心聲,就是聽見了,也不可能按着她的想法走。然後付悅不停的哭,只能讓付偉想到先前張大娘樂呵呵地向他報喜,說什麼孩子一生下來就笑。讓付偉越發覺得,這定是呂氏和張大娘聯合起來騙他,讓他覺得這孩子天生異相,與眾不同。
總之,是想讓這孩子在他的心裏,比付新好。不過又一個爭寵的小手段而已。
呂氏心疼女兒,也沒空管付偉剛說的話,反正她現在還在坐月子,一切等她出了月子再說。於是連忙對張大娘道:「瞧瞧,一提名字就哭,好像有人掐她了似的。二爺,要不給孩子改個名字吧,這孩子好像不大喜歡呢。」
付偉一聽,站起身來道:「怎麼,難不成你想讓這孩子叫付新?小名憨娘?」
付悅一聽「付新」兩個字,立時不哭了,心裏不停地點頭。那正是她想要的名字,付新。她清清楚楚地記得,付新的生冊上,記着的無比厲害出眾且光輝的一生。
而那,正是她想要的。
其實呂氏並不知道付新出生,手心帶字的事,也不知道付偉已經給沈姨娘生的孩子取名「付新」,不過見自己的女兒一聽「付新」兩字便就不哭了,於是笑道:「也行,我覺得取名新字也挺好的,憨娘,女孩兒憨點兒也行,惹人疼愛。」
付偉站在床前,冷冷地看着呂氏,語氣透着涼意道:「我沒想到你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可惜晚了,我已經給那孩子取了這名字,只怕尋遍字典,除了這兩個字,隨你自己選。既然我取的名字不合你意,那你就自己起吧。」
一個孩子,若名子不是父親起的,又不是家裏長輩起的,這簡直就等於說這孩子不是付偉的。呂氏驚道:「二郎。」
付偉不理睬呂氏,又說道:「不過我可告訴你,我出了門,便就去家祠給父親、姨奶奶上香,將新丫頭的名字遞上去,同時也會去老太太哪兒報備,至於這丫頭的名字,只怕翻遍字典,也不能選『新、憨』兩個字了。再好,也只能他選了。」
呂氏沒想到一個名字,竟然讓付偉這般反應,於是敢忙笑道:「瞧夫君說的,也是我們考慮不周,爹給女兒取名,是天經地義的事,哪有嫌棄名字的?不過是這孩子給我哭的,犯了糊塗。二爺快別生氣了。也累了一晚上,又是我、又是沈姨娘的,快回去休息吧。天都大亮了。」
可憐付悅哭得嗓子都啞了,也沒能改變她名字的叫付悅的結果。
想到呂氏剛生完孩子,付偉緩了緩面上的表情道:「剛我也是一時急躁,你剛生完孩子,也好好養着吧。那我就先走了,等明兒我再來看你。」
呂氏看了眼寶香,笑道:「我和沈姨娘都剛生產,二爺身邊也沒個人照顧,要是二爺不嫌棄,不若就讓寶香去二爺的書齋侍候吧。這丫頭跟了我幾年,是個老實本份的。多個人侍候二爺,我想沈姨娘應該也會為二爺高興。」
付偉似笑非笑地瞅着呂氏,道:「你還真是樂此不疲。」
坐在床上的呂氏也同樣地笑道:「為妻和為妾的考量就是不一樣,我一心為夫君考慮,也是應當的。」
付偉道:「我還是那句話,不必了。我有蓉娘就夠了。二娘子還是好好帶孩子吧。你說這句話是對的,妻妾就是不一樣,娶妻進門,傳宗接代,再有就是要帶孩子、孝敬父母。妾是寵的。我這輩子,只寵着蓉娘就夠了。我的心小,裝不下那麼多。」
說完,付偉轉頭便就出去。寶香站在地中,不知如何是好。
付悅此時也不哭了,付偉的話,她聽得真真切切。終於明白為什麼她出生時,沒有看見付家二爺,原來是跑到姨娘哪兒去了。而她的正妻娘,看樣子並不得寵。她這輩子的爹爹,絕對是個寵妾滅妻的主。而且還說了一大堆的大道理。
張大娘見呂氏瞪着門口,眼裏全是淚,連忙勸道:「二娘子、二娘子快別哭,仔細明兒眼睛疼。二娘子何必跟二爺鬥氣呢?怕什麼,她和二娘子同歲,怕什麼?二爺看不上寶香,明兒咱們就再買幾個更漂亮的丫頭來,老奴就不信,天下男人還有不愛俏的?二娘子有兩個兒子傍身,現又生了個閨女,還能怕她?」
呂氏生生將眼裏的淚逼了回去,見付悅此時倒是不哭了,心下就不大喜歡付悅,道:「這敗家孩子,二爺在這兒時沒命的哭,走了,倒不哭了,怎麼就不知道討喜呢。」
張大娘笑道:「二娘子氣糊塗了,她一個孩子懂什麼。好了,二娘子休息吧,老奴將她抱去讓奶娘餵點奶。二娘子養好了身子才是正經。」
呂氏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明明很累了,可腦子卻越發的清醒,根本就了無睡意。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付偉時的情景。
付偉生得好,四十三歲,留得一副好鬍鬚。並沒有因為中年發福,無論什麼衣服穿到他的身上,都會顯得他英挺過人。個子又高高的,面部輪廓清晰,兩隻眼睛閃着商人的精明。
由此可以想見,付偉年青時生得,定是英俊的。所以呂氏對付偉可以說是一見傾心。可是那時,付偉與沈蓉已經在談婚論嫁了。
沈蓉與周老太太家裏有些遠親,周老太太的娘家也是在京的,因為跟着付老太爺下揚州,所以娘家的親戚便就不再有來往了。也是因為周老太太在家裏,也是庶出,然後周老太太的姨娘在周老太太出嫁前,便就死了。
所以揚州的遠親,倒是走得親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