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封塵收拾好自己行裝,換上粗布衣,面頰拿着一塊粗布遮面,在這荒郊野外也顧不得那麼多講究,有了這身行頭也是極好的,將那鈍劍往身後一背,一點也不會覺得那柄鈍劍有任何的分量。剛入夜的風冷的入骨,封塵剛出了茅屋就打了個冷顫,但是一想到可以借着努爾哈赤選儲之時,在其中做一些文章便暗自笑。沿着上午去清河溫泉聖地的側面山路,走了不多時就到了側門,白日裏精神煥的守門侍衛一到晚上都泛起睡意,支着長矛打着盹兒。封塵將手中的金牌和那二皇子的手書往懷中一揣,側身翻過牆頭落在院子之中。
不巧的是剛好有兩個小太監端着東西走了過來,見一大漢子站在這漆黑一片的院子裏,以為是自己撞到了鬼,正要倉皇而逃卻倆人撞了個正着,封塵將身子閃了過去,瞪着大眼一張大臉讓這兩個小太監嚇暈了過去。小太監手中端着的食盤滑落,封塵彎腰屈膝從兩個太監中間滑過,左手穩穩端住那個下落的食盤。在仔細一看周圍無人,便將這小太監拖拽到假山後面,換了衣服用草繩將二人綁住,丟在假山後面的枯井之中,以防二人醒來被人現,又將枯井用樹枝蓋住。把自己的鈍劍也藏在假山後面。
封塵換上那小太監的衣服,卻一點都不像是方才那兩個膽小如鼠的太監,反而氣宇軒昂地像個將軍。封塵學着剛才那兩個小太監的模樣端着食盤,摸着黑繼續向前走着。只見半山腰有熱氣騰起,封塵覺得此地甚是古怪,便要上去一探究竟。路上倒是也遇到不少宮女和太監,大家都是各為其事絲毫沒把封塵放在眼中,如此輕易地便矇混過去。正當封塵得意之時,忽然聽到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喊道:「小順子!大妃要的夜宵湯水你還不快送去!亂跑什麼!」封塵低着頭將身子轉了過去,雙眼瞥見一個身材肥碩的老嬤嬤站在月光之下。封塵將頭低的更低,將食盤舉過頭頂。老嬤嬤訓斥道:「你小子腿是要廢了!趕緊給大妃送去,就在清河溫泉暖池處。」封塵轉身就跑,身後的老嬤嬤喊道:「走反了!走反了!」封塵趕忙又朝另一條小路疾走。
方才若被那個胖嬤嬤纏住,也不知道要如何脫身,好在這清泉溫泉聖地四周漆黑,就連宮女、太監在苑中行走也不點燭燈。封塵也不知道這胖嬤嬤口中的大妃是誰,但既然她告知自己上這熱氣騰起的山路,也不能枉費人家一片好心,但山路崎嶇又濕氣較重,這麼爬山還不知要走到何時,見四下無人,封塵便用輕功,踩着路旁的柳樹枝頭拽着垂下的柳條飛到了那清河溫泉暖池的石門外,只聽裏面有一位女人喊道:「來人!」封塵想都沒想就往裏面碎步疾走,手中將那食盤端過頭頂。
越是靠近剛才那個聲音出的地方,越感覺暖氣逼人,周身騰起道道白霧,一個身穿鵝黃色薄紗的華麗貴人坐在暖池邊的石凳上,身後竟然是一個偌大的宮殿,整座行宮像是被罩在仙氣之中一樣,讓封塵有些愣神,那個貴人金絲薄紗輕輕一揮,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之上:「東西就放在一邊吧!」封塵再抬眼看去,才現這婦人竟然無聲地在默默流淚。
婦人看這小太監也不離開,便接着說道:「聽這裏的嬤嬤說你打小就伺候汗王,如今......」說着又抽泣起來,大殿之內又傳出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這婦人起身就奔去大殿之內,封塵也跟在她身後,只見在龍床之上躺着一個不過古稀之年的老者,面容慈祥卻又飽經風霜。那婦人趴在床榻之前,拿絹帕擦拭着眼角的淚,躺在龍床上的老者微弱地呼吸着說:「多爾袞怎麼還不回來。」婦人將被角拽住,生怕進了一點寒風,輕聲低語:「就這兩日便趕回來了。「老人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可這一咳卻一口氣沒上來,呼吸地更加急促,嘴角有鮮血不斷湧出。婦人端來放在小暖爐上熱的清湯藥,準備扶起餵他服下,可老人卻搖搖手,指着自己身旁的錦盒說道:」這是留給你娘倆的,我怕......等不到他回來了,我一歸天不用立即喪,先將儲君之位傳給多爾袞,由代善在旁輔政,畢竟多爾袞還無戰功,一來我怕難以服眾,二來怕其他皇子趁機奪權,所以我寫了遺詔。「那婦人淚眼朦朧,顫抖着雙手緊緊握住老人伸出的右手。此時,封塵站在一旁才反應過來,這老人竟然是努爾哈赤,想不到戎馬半生的他,竟然會臥病在榻,昔日彎弓騎射的女真英雄,卻落得晚年無子在旁,封塵恨不得將多爾袞已經回來的消息說出,但又恐怕那代善趁機奪了遺詔。
正在封塵猶豫的時候,忽然聽到努爾哈赤汗王努力地說道:」阿巴亥,陪我走完最後一程吧!「說着雙眼放空,望着無盡星空而去。那個婦人抱着努爾哈赤大哭起來,封塵試圖將她攙扶而起,那婦人雙手一甩,竟然將那錦盒不小心打翻在地,遺詔鋪展在地上,在旁竟然還用黃布包裹着傳國玉璽。」阿巴亥從懷中取出一粒丸藥,迅吞入口中,含淚追隨汗王而去。
封塵將手指放在二人的鼻息之處,可這二人已無生還氣息。封塵低頭看着摔壞的錦盒,再看看那遺詔忍不住嘆氣將汗王的雙眼合上。拾起地上的玉璽和遺詔放入自己袖中,聽到外面傳來倉促的腳步聲,便翻身上了房梁。只見打更的宮女太監被眼前的一番狀況嚇得魂不守舍,紛紛驚呼起來。沒過多時,清河溫泉聖地的山頂上傳來了喪龍鐘的聲響。
封塵恐怕一會兒這殿內又要進來不少人,自己也不好脫身,只得先趁機遁身在漆黑夜色之中,從小路到了側門拿上自己的鈍劍就回了山腳的茅屋。與此同時,代善得知父汗歸天的消息,也不能再阻止眾貝勒前來奔喪,只得隨着大夥一起去了清河溫泉的聖地大殿,看着父汗躺在龍床之上,阿巴亥大妃趴在一側,多爾袞抱着母妃就哭了起來,三貝勒阿敏在一旁鼓吹道:「若不是與那袁崇煥一戰,退兵回來,怎會讓父汗心力交瘁。」多爾袞手中緊緊攥着母妃的衣角,喊道:「我要用你袁崇煥的命祭我父汗在天之靈。」說着就要提劍往外跑,還好皇太極及時攔住:」十四弟,不可魯莽,眼下父汗屍骨未寒。我們不可先喪讓明帝那邊知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代善倒是一滴淚也沒流,氣憤地說:」父汗竟然沒有遺詔留下!這可如何是好!「五貝勒莽古爾泰在一旁赤着膀子說道:」我們來這清河已有數日,該是時候回盛京確立一位新的汗王了!「代善接着說:」父汗生前就有說過讓我們四大貝勒輔佐朝政。「此時年僅十五歲的多爾袞只能像個孩子一樣難過於喪母喪父之痛中,根本無法像其他哥哥一般對儲君之位明爭暗奪,在他心裏只有替父汗報仇,其他的別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