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經過了兩塊大陸相隔最近的地方,再往前,兩邊大陸的海岸則開始遠離,海域更廣。也是一片邵玄從未踏足的地方。
夜以繼日,未曾停歇的飛行,喳喳雖然累,卻依然能繼續飛。許多山峰巨鷹在前往鷹山的時候,都要經過漫長的不間歇的飛行,這也不是喳喳第一次經歷這樣的長途飛行了。
不過,邵玄已經感覺到喳喳的體力消耗嚴重,如果前方依然是浩瀚無邊的海洋,喳喳還能堅持多久?生機又在哪裏?
迎面吹來的風越來越冷,湛藍的海面上,逐漸出現了一些白色的點,那些不是海中的生物,而是一些飄動的冰山。
再往前飛,海面上白色的冰山越來越多,一開始只能見到一些小型的冰山隨着海浪起起伏伏,到後來,大型如山嶽的冰山浮在海面上,時不時能看到一些遠行的海鳥或者生活在這一帶的海獸在冰山上歇息。
邵玄讓喳喳在一座冰山上稍作歇息,匆忙吃了一些獵捕到的海獸之後,繼續飛行。
後面的海獸群依舊在不知疲倦地追,已經在他們歇息的時間裏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邵玄腦海中的圖騰火焰的焰身,朝着他們一直飛行的方向擺動。
還在前方?
視野中,越來越多的白色出現,湛藍的海水仿佛被白色終結。
冰山?
不,那是一片冰雪覆蓋的冰地!
風中的水汽都帶着冰涼刺骨的寒意,然而,這樣的天氣,卻讓原本疲勞的喳喳和邵玄都為之一振。
寒冷,山峰巨鷹是不怕的,每一次的鷹山之行,都必須要經過山頂上的冰原,論寒冷,鷹山並不輸給這裏,但是,這裏實在是太大了,放眼望去,竟無法看到盡頭!
高達千米的冰山讓人不寒而慄,海水被厚厚的冰層覆蓋,冰層往海面延伸了很遠,寬廣的冰架仿佛一片擴展的陸地,即便是龐大的獸群也能在上面安心行走。
千奇百怪或藍或白的冰山,山崖般厚厚的冰架,還有前方一片白色的冰天雪地的世界,仿佛飄在海上的一片無人踏足的禁地。
沒有見到任何活物,這片凝固的世界,沒人知道這裏什麼時候開始存在,它究竟有多老?
喳喳落到冰架上,邵玄從鷹背上下來,踏上這片白色的冰地。這裏的冰架其實比海面要高出百來米,但是,真正踏上這片冰架時,或許因為前方視野太過開闊,一直到與陸地相連,並無遮攔,
而朝着冰地的方向,繼續往前,會看到一條冰雪山脈,那裏的很多山,大部分都是由冰雪組成,這讓有種踏足平原的感覺,只有站在冰架邊沿,看向下方的海面,才會發現,原來已經站得如此高。
讓喳喳先去一旁休息,邵玄獨自朝着陸地的方向走過去。
初來到這裏的人,恐怕也分不清哪裏是冰架,何處才是陸地,但在邵玄的視野中,這一切都很清晰。
冰架覆蓋的範圍很廣,邵玄一直往前走了很遠,才漸漸到達陸地的邊緣,只是,普通肉眼所見,仍舊是一片白色。
在離邵玄所走路線數百米的地方,從冰架上崩裂的巨大冰山,形成一條藍色水道,水道上還有許許多多大小不一的浮冰,海水魅人的幽藍與雪地磅礴的白,讓這片冰天雪地的世界顯得更為神秘、冷酷。
只是,邵玄並沒有心思去觀看那些形態奇異的冰山,他只是看着前方被冰雪覆蓋的大陸上,那條阻擋視線的山脈。
一步一步往前。
嘩——
海水被大力波動的聲音在後方響起,還有更多的聲音朝這邊逼近。
不用回頭看,邵玄就知道是那些被易祥控制的傀儡海獸。它們跟過來了。
沒有了生命氣息的海獸們,從那條裂開的水道處游過來,沿着邊沿的陡坡爬上冰架,鋒利的獸爪釘在冰上,發出吱咔的動靜。
啪啦啪啦的翅膀扇動的聲音和降落在冰架上的動靜疊加在一起,仿佛冰雹不留絲毫停歇的突襲。
不知名的海鳥密密麻麻,如一片遮天蔽日的烏雲降臨。
鳥群散開,露出中間的一個穿着沙黃斗篷的人。露出來的拿着木串的手,越發乾癟,只剩下皮包骨一般。
在斗篷人身後,一隻只龐大的海獸,從幾乎垂直於海面的如峭壁一般的冰架邊沿爬上來,巨大的獸爪踩在冰山上,本應該生活在溫暖海域的海獸,此時卻對寒冷毫無知覺。
有幾隻海獸在爬的時候,冰架邊沿崩裂,大塊的冰連同海獸一起掉落進海水中,崩裂的冰變成浮於海面的冰山,而掉落進海水的海獸,再次往上爬,不管掉落幾次,它們都如不知疲倦的機器般往上爬。
冰架上的海獸越來越多,鳥群灰白的眼珠空洞地盯着周圍,原本白色寬廣的冰架,如今卻被一片帶着死氣的獸群霸佔,而且,獸群還在持續擴大中。
易家的人,論身體強度,大部分部落的人都能比過他們,所以易家人,從來不會親自去近身搏鬥,要麼利用精神意識的衝擊,要麼,藉助其他手段,比如,易祥喜歡的傀儡奴役術。
深海的許多海獸,獸骨非常堅硬,就算是工甲家的人製作出來的優良兵器,也未必能利落地將之斬斷,更何況這些海獸還擁有絕對的體型優勢!
這,都是極好的傀儡!
只是,並不是誰都能奴役一隻這樣的傀儡,而能奴役如此多海獸的易祥,其身上火種的力量,更令人無法想像!
炎角人與其他部落人相比,身體是強,但放在這些海獸面前,是不夠看的。
如此龐大的傀儡陣容,即便是再拉十個炎角部落過來,也未必能與之抗衡。易祥究竟有多大的能耐,這是邵玄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即便是在與易家交鋒的時候,易祥也未出過全力,而這次,邵玄知道,易祥是真的下血本了。
天空烏雲密佈,只有隱隱的陽光從烏雲的縫隙間透出,這點陽光根本無法改變陰沉壓抑的天氣。海面起伏的冰山,和海水無規則的有力的擺動,讓這片海域看起來詭異非常,危機四伏。
像是對身後的追過來的獸群毫無知覺,邵玄依舊朝着山脈的方向過去。
「邵玄。」仿佛沙漠上沙粒打磨的聲音,在廣闊的冰架和雪地上響起,明明聲音不大,卻能清楚地傳至遠方,仿佛一把來自沙漠的冰冷的刀,在冰地上划過,揚起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寒霜。
邵玄依舊朝前前方高聳的山脈走着,並未回頭,腳步很穩,並沒有被傀儡獸大軍追殺的焦急。
「始祖巫的力量,你從何得來?」易祥問。
「你問我?我去問誰?」說起這個,邵玄自己都不明白那個特殊的力量為何會到自己身上來,這肯定與曾經那顆如雞蛋一樣的石頭有關,只是,那些事情他是不會對易祥說的。
「始祖巫的力量,究竟有多大?」易祥又問。
這次邵玄不再回答,只是看着前方高聳的冰雪山脈,一直前行。他甚至能感受到背後盯着自己的視線越發銳利。
邵玄能感覺到,就算利用骨飾中炎角先祖的力量,也無法掃平這些不知數量究竟有多少的不知疼痛,不知恐懼的毫無生命氣息的傀儡大軍。真那樣做的話,不過徒耗精力。
他有些明白了,易祥逼得這麼緊,視他為最大威脅是其一,另一個原因可能就是對始祖巫力量的好奇。
至於這樣的緊逼之下,邵玄扛不住丟命了怎麼辦?那就只能算他倒霉了。這也的確是易祥的想法。
易祥沒等來邵玄的答案,轉動木串的手指一頓,偌大的兜帽遮住面孔,看不清神情,只有一道有如實質的鋒銳視線直射而出,另一隻垂落的手臂驟然抬起。
嗤——
等待着的傀儡獸群像是突然得到指令的機器,動了起來。堅硬的獸爪在不知被冰凍了多少年的厚厚的冰層上划過,濺起一陣冰霧。
即便相隔千米,邵玄也能感覺到來自冰架邊緣的兇悍殺氣與憤怒,還有那暗藏在死亡軀體之下強大的力量。
但邵玄仍舊沒有回頭,微蹙着眉,抬頭看向眼前高聳的通體雪白的山脈,突然笑了。
腦海中的圖騰火焰不再有朝向地搖擺,只是一騰一騰翻卷着,像是在等待什麼。
望着眼前高聳的不知冰凍了多少年的冰雪山脈,邵玄終於明白,為何在尋找生機時,圖騰火焰會指向這邊,為何直覺會引導他來到這裏。
雖然,他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以自己如今的能力是否能夠抓住這個機會,但,不試試又怎會知道究竟有沒有贏的可能?
「始祖巫的力量,究竟如何?我他瑪也不知道!」
剎那間,邵玄感覺似乎有種難以言喻的瘋狂情緒衝進大腦,又似乎什麼情緒都沒有,不再去想那些傀儡獸群,不再去想身處何處。
瞬間爆發的圖騰之力下,圖騰紋覆蓋全身,每一處圖騰紋下方,漸漸變紅,似乎有赤紅的岩漿在流動,屬於炎角的圖騰之力依舊如邵玄所熟悉的樣子流轉,但還有另一股力量,卻在迅速攀升,衝擊每一條血管,每一根骨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