擴張之路 第四百八十一章 最後一戰（五）

    龍口鎮被佔領這意味着什麼，寺內正毅當然很清楚。所以為了保證自己和自己手底下的年輕人們能活着回到日本，寺內正毅幾乎立刻指揮部隊發起了反撲。

    寺內正毅的第一個命令，就是主動退到了第二道防線去，減少防線的長度，還有所需要面對的壓力。這樣也可以讓他抽出更多的兵力到龍口鎮，而在退到第二道防線之後，他也的確是這麼做的。

    就在第一個步兵旅團被派回龍口鎮沒多久，又一個空出來的旅團也被派了回去。

    不過這個旅團是剛剛才從戰場上拉下來的，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很疲憊，所以究竟還能剩下多少戰鬥力，其實誰都難說。但他們也很清楚龍口鎮被拿下來的代價是什麼，所以幾乎不需要寺內正毅做任何動員，這一旅團的士兵就已經用急行軍的速度往龍口鎮急速開進。

    算上先前已經開過去的一個旅團，還有被趕到城外去的旅團，這次在龍口鎮的兵力共有一萬多人，幾乎不遜於缺少了騎兵團的柳光遠部。

    而在得知龍口鎮已經被攻佔後，日本海軍也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趕，並且還在途中匯合了不久前才從灣內突圍出去的南崎少將。

    雖然陸軍和海軍一向不和，但是前不久因為護航失敗，導致兩個師團的陸軍幾乎全軍覆沒，國內輿論對海軍很不利，所以海軍的人也不願意再落下一個罪名。畢竟眼下在山東的日軍可有七八萬呢，要是一口氣全被中國人給殲滅了——————陸軍肯定倒霉。但他們海軍恐怕也沒什麼好下場。

    而且不久前在北京開始的談判，日本海軍也已經獲悉了內容。

    很清楚如果讓中國人得手，那麼其所提出的條件將會嚴重損害日本的在華利益。所以即便海軍再怎麼看陸軍不順眼。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給陸軍拖後腿，畢竟他們還是比較理智的那種，不像陸軍的人都是衝動派…

    只是對是否能拿得下龍口灣，南崎等人其實也不是很清楚，畢竟他們只是海軍，在沒有陸戰隊的情況下，想讓他們拿下龍口鎮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們能做的只有對龍口鎮進行不間斷的炮擊，剩下的…

    「就只能看陸軍的了…」站在逃跑時那艘巡洋艦的艦橋內，南崎嘆氣道。

    他雖然逃出來了。但絕大部分的部隊卻都落在了灣內，所以最終他會落得個什麼下場，就連南崎自己也不清楚。

    「將軍…」見南崎似乎是很沮喪的樣子，站在他旁邊的一名軍官勸慰道。「放心吧。將軍。那伙中國人似乎並沒有多少兵力，我們絕對能奪回龍口鎮的…」

    聽到部下的勸慰，南崎點了點頭，只是心裏卻沒多少自信。

    因為就像上面說的，想要奪回龍口鎮的話，單憑海軍是不行的，還給陸軍出力才可以。問題是如今的陸軍………能行嗎？

    他對陸軍的情況可是一清二楚，從登陸到現在。基本沒有打過幾次勝仗，每次都被中國人的優勢火力壓制。所謂的大和魂更是毫無作用，眼下甚至就連至關重要的龍口鎮都被佔領了——————儘管龍口鎮的丟失與海軍有着很大的關係…

    總而言之，他可不覺得陸軍有能力奪回龍口鎮。

    「或許這場戰爭，我們真的打錯了吧…」

    ————————————————————

    為了能夠奪回龍口鎮，打通回家的路，日軍幾乎是玩了命般的向龍口鎮開進。先期的日軍在與原來的守軍匯合後，更是對龍口鎮發起了猛烈的攻勢，那些悍不畏死的日本士兵也讓柳光遠等人印象深刻。

    只是在絕對性的火力差距面前，那些陸軍卻幾乎沒能前進一步。

    雙方的火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暫且不提其他，攻入城後的國防軍甚至在城內弄到了十多挺日本的哈齊開斯極強。雖說用起來似乎沒有國防軍用的馬克沁重機槍順手，但國防軍的火力卻更上一層樓了…

    於是在國防軍新弄的簡陋防線面前，日軍的奪城部隊幾乎碰了個頭破血流。

    也就是在山東打的熱鬧的時候，遠在北京的日置益也已經接到了龍口鎮陷落的消息。雖然只是個外交官，但是龍口鎮的重要性他卻一清二楚，同時他也很清楚，如果龍口鎮真的不再手裏的話，那麼這場戰爭日本不但會失敗，而且…

    恐怕會敗得很慘…

    而在反應過來之後，日置益也給國內發了一封電報。

    電報上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兩條建議。

    一條就是請國內想辦法給寺內正毅解圍，把他們從山東接回去，這樣的話事情多少還能有些轉機。

    至於另一條嗎…

    更簡單，就是馬上和中國人進行和談，務必在山東的日軍被殲滅之前達成協議。

    日置益很清楚，在己方部隊被全殲之後和談，或者是僅僅是被困住後和談的區別。前者不但意味着徹底的戰敗，而且只要自己不是打算拋棄那些被俘虜的官兵，無論勝利者的條件有多苛刻，他們都只能想辦法同意。

    至於後者…

    儘管實際上同樣是失敗，但至少還能有些尊嚴，最重要的是這時絕大部分的列強都隱隱站在日本這邊，日置益當然清楚這究竟是因為什麼，不過他很聰明的沒有說出來，只是打算利用這一優勢。

    而只要有列強的支持，再加上那一丁點的尊嚴，不管怎麼說，他多少能有些討價還價的餘地…

    不然的話，即便有列強的支持恐怕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因為日置益很清楚列強的支持至多也就是口頭上的。無論是已經深陷歐戰泥潭的英法俄三國。又或者是正大發戰爭財的美國，都絕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把精力放在遠東。

    所以這個時候日本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只是儘管日置益覺得自己的辦法很有道理，但是對國內是否能接納他卻一點信心也沒有。因為他很清楚這場戰爭對國內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麼。如果說在付出了巨額代價之後，不但一點好處都沒有撈到，反而要賠上不少的話，即便是在豁達的日本人恐怕也沒辦法接受，何況日本人一向都很偏激來着…

    事實也的確如此，不只是日置益，這時在日本內部也有不少人在建議大隈重信立刻與中國政府進行談判。避免在山東的日軍真的被國防軍給全殲了，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日本政府的手裏不要說籌碼了。恐怕就連最後一點遮羞布都要被撤下去。

    所以如果不想真的面對最糟糕狀況，與國社政府進行和談也就成了他們最好的選擇。

    只是在日本大隈重信雖然是首相，但是說話有些時候並不是很有用，至少如果沒有山縣有朋這樣的元老點頭。想要和談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不知道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儘管事情緊急，但是山縣有朋卻絲毫沒有要表態的意思…

    最終在別無他法的情況下，大隈重信也只能給日置益一個消息。

    「與國社政府進行先期談判，儘快達成停戰協議，至於其他………稍後在談…」

    對於大隈重信來說，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把戰事停止了，讓在山東的寺內正毅喘口氣再說。只有這樣大隈重信才有時間去做出選擇，究竟是就這麼認輸。還是想辦法對在山東的寺內正毅進行增援，亦或者…

    是做些別的選擇？

    無論是哪一個。都是需要時間的，所以大隈重信只有靠日置益去拖延時間了。

    ————————————————————

    「閣下…」見日置益緊盯着電報不放，站在他旁邊的一個參贊有些遲疑的道。

    「唉…」搖了搖頭，長長嘆了口氣之後，日置益對着那個參贊道。「替我準備一下，另外給總統府打個電話，就說我想見一下嚴紹…」

    很清楚日置益是要去做些什麼，那個參贊並沒有過多詢問，在點頭之後便轉身離開。與此同時日置益的臉上卻露出了深深的苦意。

    「無論是哪個選擇，都逃不開失敗的命運啊………如果帝國真的戰敗，而且不得不簽訂一些屈辱性的條約，不知道我究竟會是個什麼下場呢…」

    想到這裏，日置益苦笑了起來。

    對於國內的氣氛他是很清楚了，以往因為戰爭一直都很『順利』，所以國民對於戰爭還是比較支持的——————儘管每次戰爭其實都沒有給普通民眾帶來些什麼好處。

    可要是失敗了，憑着國內民眾的激進…

    日置益不知道自己究竟會是怎樣的下場，或許………

    「大概就和伊藤閣下一樣吧，只是這次負責刺殺的並不是韓國人，而是日本人了…」

    就在日置益在那裏長吁短嘆的時候，那個參贊走了回來。

    「閣下，都已經安排好了，那個嚴紹的副官伍千秋說很歡迎您…」

    「嗯…」點點頭，將自己平時喜歡戴的帽子戴在頭上，日置益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出發吧…」

    ————————————————————

    乘上一輛『流嵐』汽車，日置益的臉上再次露出一絲無奈。

    雖說在日本也有一些經營汽車的汽車廠，但是這時的日本汽車還維持在半手工作坊半流水線的階段，所以成本可以說是居高不下。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關鍵就是車子的質量還不怎麼好。

    所以類似日置益這樣的外交使節，有些時候使用的汽車也只能是外國貨。一來是便宜些，二來至少在技術上面有保障。

    而作為如今汽車業的霸主，雨石集團的產品無疑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畢竟『流嵐』不但檔次夠了，而且便宜且性價比又好。可以說是最好的選擇。不只是在日本，即便是其他一些國家也都選擇『流嵐』作為代步車。

    如果是換成過去，對此日置益當然不會有什麼想法。但是在這種自己國家即將戰敗的情況下，坐着由戰勝國生產的汽車，日置益卻有了一種無奈感…

    不過日置益很快就放下了這點感覺，轉而投入到了另一件事情上，那就是有關和談的事情。不過和談並不是關鍵，因為就像大隈重信說的一樣，眼下最要緊的是停火。之後的事情之後再做考慮。

    所以在調整好了心態之後，日置益整理了一下服裝，然後才命令司機開車。

    『流嵐』…

    目前雨石集團銷售最好的一種商品。在北京的街頭上，行駛最多的汽車便是『雨滴』系列還有『流嵐』，至於其他牌子的汽車，在早些年到是經常看到。可是近兩年卻已經幾乎絕跡。

    也因此。在北京的街頭行駛着一輛『流嵐』汽車，其實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在車子上懸掛的一些東西，卻讓人覺得有些礙眼…

    那就是車頭上表明身份的日本國旗…

    作為日本駐華公使，日置益肯定是要在自己的車子上掛上國旗的，因為也只有這樣才能表明身份。

    然而此時此刻，中國和日本雖然還沒有彼此宣戰，但實際上和敵國也沒什麼消息。而北京，曾經的京師。以及天子腳下，也從來都是一個消息靈通的地方。也因此幾乎全北京的居民都知道，如今自己的國家正在山東和日本交戰，而這個國家的標誌，就是如今日置益車子上掛着的那一個…

    也因此，在日置益乘車往總統府去的路上，幾乎每個在一旁看着他駛過的百姓眼睛都是冷的。好在這個時候從前線傳回來的都是捷報，這些百姓多少都有些戰勝國的心態，再加上很大一部分的百姓對國家的概念依舊不是很了解，所以到是沒做出什麼過激的反應，不過對日本的反感卻深深的印在了心裏…

    對此日置益並非沒有察覺到，只是此時此刻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所以也沒心理會這種事情…

    ————————————————————

    總統府內，嚴紹正在看着一份從前線傳回來的電報。

    這份電報已經到手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嚴紹卻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些遍，因為這正是柳光遠在奪下龍口鎮之後給嚴紹發的電報，其中意義十分重要。

    只不過就在嚴紹看電報看的有些入迷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大總統，日本公使到了…」

    「已經到了？」儘管並不是很想見這個日本人，但嚴紹還是點了點頭道。「那就讓他進來吧，正好也可以和他談一些事情…」

    「是！」

    得到回答，伍千秋離開了門外。

    與此同時，在得知日置益已經到了之後，嚴紹也連忙把電報整理了一下，不過他卻並沒有收拾起來，而是放在了桌上一個比較顯眼的地方。雖說肯定是不可能一眼就看到，但是只要稍加注意，還是能注意到桌子上擺放了這麼個東西。

    這，也算是嚴紹的一點點惡意吧…

    另一方面，在伍千秋的引領之下，日置益也已經來到了辦公室內。

    「大總統閣下…」看着還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嚴紹，日置益十分客氣的道。畢竟山東戰事的失敗已經是砧板上的事情，日置益的臉上也不復往日的囂張。

    「公使先生…」笑着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請日置益坐下之後，嚴紹重新做回了原位。「怎麼，今天公使先生來是有什麼要指教的嗎？」

    「指教不敢當…」輕輕搖了搖頭，日置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相信總統閣下也很清楚鄙人這次來的目的，眼下山東戰事依舊在繼續着，貴我兩國也有着大量傷亡出現，這對貴我兩國來說無疑是件很不幸的事情，我國政府有鑑於此，所以希望能與貴國達成一個停火協議，讓山東的戰事稍稍停歇一下，這樣………也能讓貴我兩國有一個緩衝的餘地…」

    「你的意思是說，想要和我們停火嗎？」

    聽見日置益的話，嚴紹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沒錯…」日置益點點頭。「的確如此，畢竟再繼續打下去的話，對誰也沒有好處…」

    「是只對貴國沒有好處吧…」輕搖了一下頭，嚴紹微微一笑道。「我不是說過嗎，想要進行和談，只有答應我國的條件，也就是東北權益，駐軍，還有租界和賠款的事情，也只有答應了這些，我國才會同意進行和談…」

    「但是…」聽到這些，日置益微微皺眉道。

    然而嚴紹卻不容置疑的開口道。「這是勝利者贏得的，就好象你在玩一個遊戲，既然已經很完美的玩完了，自然是得到自己應該得到的獎品…」

    對此日置益也是啞口無言，雖說他也能勉強的去說日本在山東還沒有輸，但事實如何卻是誰都能看的出來的。如今日本在山東已經是一敗塗地，在繼續堅持下去也沒有任何好處。只是如果就讓他這麼承認的話，不但與國內的意思不符，而且也違背了心意。

    然而就在日置益心裏左右為難的時候，嚴紹卻輕聲道。

    「不過嘛，對於停火的提議我倒是挺有興趣的…」

    這麼說着，嚴紹的臉上露出了充滿惡意的笑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