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守跪倒在地,達骨和甘伯都是馬上走近前想要將他扶起來,洪爺揚起手:「達骨,讓他跪一會兒。」
「嗯?」
「達守需要自己好好想一想,讓他冷靜冷靜吧。」
說完,洪爺便朝着會客廳外面走去,不過看着那步履蹣跚的樣子,林子辰趕忙攙扶住了他。
林子辰暗道,按說以洪爺的實力就算是耗盡了真氣也不該是如此虛弱啊,怎麼會……連走路都有些費力了?
「達骨,帶我在谷中轉轉。」洪爺道。
「是,老祖!」
隨後,幾人陪着洪爺走了出去,在紅巫族的山谷里慢慢溜達着,洪爺看了看周圍,笑道:「呵呵,這些年其實也來過紅巫族幾次,變化不大,達骨,這是你的責任。」
「老祖說的是,這幾年我的確有些不敢邁步子,說起來……算是默守陳規了。」
洪爺聞言擺手一笑:「倒不是默守陳規,主要還是發展有限,你看達守,將族人帶到了城市,很多事情都得到了改變。」
達骨點了點頭:「老祖說的沒錯,不過……其實我也一直在想,到底是堅持我巫族的傳統對呢,還是勇敢地變革,讓族人們感受新的生活才是對的。」
「呵呵,達骨,你自己覺得呢?」
「我不知道,這也是這些年為什麼不敢去改變的原因,其實達守這孩子做的不錯,他將族人們帶到了城市裏,很多人甚至很快就適應了省城,現在經濟方面也是十分寬裕,可是……可是我總覺得這樣會不會是在顛覆傳統。」
聽到這句話,洪爺笑了笑:「呵呵,其實你已經有了答案了,何必再來問老夫?」
「達骨愚鈍了,還請老祖明示。」達骨抱拳說道。
「達骨啊,我巫族的傳統自然要堅持,不然當有一天我們會不經意的發現,巫族早已經蕩然無存了,不過……這卻並不等於死守着傳統而排斥所有的事情。」
達骨想了想:「老祖的意思是還是要創新。」
「說是創新不如說融合,華夏發展至今,無論是科學技術或是經濟,又或是一些先進的理念,都是讓人進步的,我們若不去融合,堅守着山里原本的生活,那又和野人有什麼分別?」
靈婆點了點頭,道:「老祖說的是,如果真成了野人,恐怕到時候我們就真的只能斷絕和外界的聯繫而靠山吃山了,那時候官方若是對龍雪山巫族這部分進行開發,恐怕我們都沒辦法生存了。」
「不錯,達骨,是該考慮讓族人們見見外面的世界了,這幾年,除了靈婆偶爾去紅雨樓,再加上李志飛那個事務長老,恐怕沒有人經常去省城了吧?」洪爺說道。
達骨不禁有些尷尬,的確是這樣,其實包括他這個巫祝在內,紅巫族根本就是比較閉塞的,不僅沒有和外界過多往來,甚至還有些牴觸外界。
不過洪爺對紅巫族了解的如此細緻,也是讓達骨內心感慨,這些年……老祖是真的很關注他們。
「達骨明白,老祖,其實……我真的希望達守可以接手這一切,說起和省城那邊的聯繫,我甚至還不如靈婆。」
洪爺一笑:「呵呵,你不去嘗試怎麼知道行不行?達骨,你若是從心裏牴觸,那自然就很難,達守雖然有些對外的經驗,但憑這次的事情也看得出,他還是太年輕,容易意氣用事,考慮問題也不夠全面,你這個做叔叔的至少也應該為他穩一穩江山,你說呢?」
達骨立刻明白了洪爺的意思,雖然此時達守還在會客廳跪着,也算是洪爺的責罰,不過洪爺心裏還是認可達守的,只不過現在他還需要一些歷練。
「老祖,那按照您的意思,青紅巫族的未來應該怎樣呢?」
「既然今天都已經走到一起了,何必再分什麼青紅巫族?如果你們沒有什麼意見,我覺得……巫族也是該重新合併了。」
洪爺這話一出,大家都是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畢竟對於巫族人,還是不希望內戰,渴望和平的,尤其是那些老資格的族人,更是希望自己可以活着看到巫族合併。
不過說完這句話,洪爺猛地咳嗽了幾聲,旋即雙腿癱軟,若不是林子辰一把將他抱住,恐怕會直接摔在地上。
「老祖……」幾人同時緊張地喊道。
「洪爺!您怎麼樣,」林子辰說着,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幾人,「李長老,洪爺馬上需要休息,把我的人叫來!」
「明白,林爺!」李志飛說完,馬上就去通知了桑天磊等人。
隨後,達骨命人趕快安排房間,讓洪爺進房休息,一行人也都跟了進去,一臉關切地看着洪爺。
林子辰第一時間為洪爺把了脈,不過令他驚訝的是,洪爺的脈象極弱,甚至難以服用養脈丹來調養。
「洪爺,恐怕子辰要為您內調了,您現在的經脈十分虛弱,沒有其他辦法了。」
林子辰嘆了口氣,說道。
洪爺卻微微一笑,揚起手擺了擺手:「林爺,沒有必要,老夫……已經近一百六十歲了,呵呵,不想再麻煩林爺……」
「老祖……」靈婆趕忙道,「老祖,您只是暫時虛弱,何出此言?還是讓林爺幫您調息吧。」
林子辰點了點頭,旋即看向沈思瑤,道:「思瑤,針灸和配藥你比較擅長,比起丹藥來這些方法更加柔和,你有什麼辦法?」
沈思瑤聞言便走上前為洪爺把脈,不過感覺到脈象之後,卻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
「思瑤,怎麼了?」
「師兄,洪爺現在的狀態十分虛弱,若不是武者,思瑤還可以以藥養身,但洪爺體內經脈的虛弱已經帶動了身體所有器官,所以……」
林子辰不由皺起了眉,低聲道:「思瑤,你的意思是……油盡燈枯?」
說這句話的時候,林子辰感覺自己的內心都咯噔一下,當真不是滋味兒。
沈思瑤看了看旁邊的人,旋即十分小心地避開了所有人的目光,對着林子辰做了一個肯定的眼神,微微點頭。
林子辰深吸了一口氣,旋即緩緩吐出,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大腦都已經空白了,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旋即看向洪爺,林子辰只覺得心裏一陣酸楚,當初在紅幫見到洪爺的時候,這老爺子紅光滿面,看起來也就是六七十歲,卻不知已經是一百六十歲的高齡,這簡直不可思議。
不過現在的洪爺,雙頰下陷,嘴也有些發癟,發皺的眼皮幾乎看不出一絲活力來,或許這所謂的油盡燈枯,就是因為全力抑制了圖騰和本煉的力量,洪爺是生生被耗成了這個樣子。
林子辰可以肯定,如果不是這件事,洪爺至少還有數十年的長壽,而且武道上再有突破,更是不可限量的壽命,可現在……
洪爺微微睜開雙眼看向林子辰,道:「林爺,老夫已經說了,沒有必要再讓林爺麻煩,你們出去吧,我有話和林爺單獨談。」
洪爺的話雖然很虛弱,但十分嚴肅,達骨率先轉身走了出去,其他人也是一樣。
林子辰則是朝着陳威龍和桑天磊使了個眼色,他們也便走出了房間。
「洪爺,不知……您有什麼話對我說?」
林子辰的語氣十分柔和,畢竟是面對一個即將到生命盡頭的老人、前輩。
「呵呵,林爺,老夫自己明白,我的大限已經到了……」
「這……洪爺,您別這麼說,您只是在剛才真氣虛脫而已,子辰會想辦法的。」
洪爺聞言緩緩搖頭而笑:「呵呵,老夫的身體,自己自然知道,林爺,老夫有一個請求,不知道林爺可不可以答應。」
「洪爺請將,子辰若是能辦到,一定不會推辭。」林子辰使勁點了點頭,道。
「林爺當然不難辦到,老夫希望……你可以做巫族的朋友,你明白嗎?」
說着,洪爺伸出一隻手,這隻手已經滿滿的皺紋,血管完全附在皮膚之上,看起來已經沒有絲毫的活力。
看着那隻蒼老的手,林子辰心中不禁發酸,旋即伸出手握住了洪爺的手,點了點頭:「我本來就是巫族的朋友。」
「呵呵,朋友有難……希望林爺相助。」
「這是自然,有人為難巫族,子辰定當第一個站出來!」
聽到這句話,洪爺會心一笑,點了點頭:「呵呵,林爺的話……老夫信得過,老夫也不會白要林爺的這句話,有一件禮物……想送給林爺。」
「禮物?」林子辰一愣,說道。
洪爺點了點頭:「是,只不過這件禮物……也是我求林爺的第二件事情。」
林子辰當真有些聽不明白了,道:「您送我禮物,是求我的第二件事?」
「呵呵,沒錯,這禮物非送林爺不可,在旁人手中無異於一個物件而已,但在林爺手中……才能露出真面目!」
林子辰想了想,似乎也是不明白洪爺的意思,但最終他點了點頭:「好,洪爺,還是那句話,只要子辰能夠辦到,一定按照您的吩咐辦。」
洪爺沉默了一會兒,笑道:「其實這第二件事真的有些難度。」
看着洪爺略帶神秘的笑,林子辰旋即將目光移向了洪爺緩緩挪動的手,只見他的手伸進衣中,取出了一個紫色木質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