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太后一時間難以決斷,便吩咐文武眾臣退了下去。蕭水仙等所有人都離開了大帳,這才笑嘻嘻地向蕭太后走了過去。
蕭太后原本威嚴的面孔,浮上了一絲疲憊的神色。但是一看到蕭水仙,立刻便展顏笑了起來。蕭水仙向大遼皇帝耶律隆緒隨意行了個禮,耶律隆緒也跟這個乾妹妹十分要好,起身相迎。
蕭水仙歡喜地喚了一聲:「乾娘!」便如同一隻鳥兒一般,飛到了蕭太后身邊。
蕭太后身邊並沒有別的椅子,她就跟蕭太后一起擠在了那張寬大的座椅上。雖說不會擁擠,但這寶座乃是權柄的象徵,蕭水仙就這麼坐了上去。而蕭太后一點也沒有怪罪,足可見她對蕭水仙的寵愛。
蕭水仙道:「乾娘又在為國事操勞啊?依我看,大宋的軍隊不堪一擊,咱們肯定能一統中原!」
蕭太后並沒有把她天真的言語當真,搖頭笑道:「傻孩子,大宋幅員遼闊,人傑地靈,豈是那麼容易擊敗的?」
她說着,伸手點了點蕭水仙的鼻尖,道:「我讓你不要往這前線跑,你怎麼就是不聽呢?萬一出了危險,那可如何是好?我聽說,這一次運糧,你們險些遭了宋軍的埋伏?」
蕭水仙吐了吐舌頭,道:「還有兩天就是乾娘的壽辰了,我怎麼能不來呢?」
蕭太后嘆了口氣,道:「難為你這孩子還記着這種事。如今戰事正緊,我哪裏還有心思過什麼壽辰?」
耶律隆緒這時候插口道:「不論怎麼樣,母后的壽辰都不能忘的!」
蕭太后臉上現出慈祥的微笑,一手摟住一個,笑道:「只要你們兩個讓我省心,就行了!」
蕭水仙笑道:「隆緒哥哥是皇帝,自然不讓您省心了。我可是最乖的,什麼時候讓乾娘操過心?」
蕭太后道:「等你什麼時候成親嫁人了,乾娘才不操心呢!」
耶律隆緒點頭道:「水仙妹妹也到了婚配的年齡了,可曾看上哪位青年?白陀部的少族長我看着就不錯!」
蕭水仙撇撇嘴,道:「那個大黑熊,也就哥哥你覺得好!」她心中一動,忽然笑道:「乾娘,我以後嫁人要挑個漢人!」
蕭太后一怔,有一瞬間的恍惚。耶律隆緒皺眉道:「我契丹男兒不好麼?為何要找漢人?」
蕭太后笑道:「契丹人有契丹人的好,漢人也有漢人的好。只要仙兒喜歡,怎麼都行!」
她一雙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看着蕭水仙笑道;「你是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
蕭水仙一慌,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蕭太后也沒有追問,而是笑道:「我看文大人的公子就不錯,知書達理,還有一身好功夫!對了,那個南宮駿也不錯!」
耶律隆緒道:「咱們大遼男子漢無數,母后何必提一個降將?」
聽得出來,耶律隆緒並不喜歡南宮駿。這句話正合蕭水仙的心意。她不敢把南宮駿意圖**她的事情說出來,否則就勢必要牽扯出陳奧。如果讓耶律隆緒和蕭太后知道陳奧居然趁機跟她成了好事,非砍了陳奧的頭不可。
別看蕭太后現在慈眉善目,那是因為她面對的是自己的兒女。蕭水仙可是見過蕭太后對付敵人時的殺伐果斷和冷酷無情的。為了陳奧的安全,蕭水仙也只好暫時讓南宮駿逍遙一陣子了。
好在蕭太后也並沒有當真想撮合蕭水仙和南宮駿,方才那一句只是開個玩笑。三人又聊了一陣,一起吃過晚飯,這才回到各自的帳篷。
蕭水仙深受蕭太后的寵愛,自然要在蕭太后身邊住下。而陳奧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來,只能找偏僻的角落搭帳篷。而此前他有些厭煩宣寧和龍青苹的追問,竟然刻意避開了兩人,把帳篷搭好,獨自跑到一處山坡。
他靠在石頭上,望着坡下篝火處處,恍惚間覺得極不真實。陳奧嘆了口氣,心裏思緒紛亂。他想到此刻在澶州城裏的趙菱,也不知道趙恆會怎麼處置她。
當初趙恆答應放過趙菱的時候,可是說的很清楚,趙菱的身份絕不能泄露出去。雖說這一消息是南宮駿透露的,但難保趙恆不會疑心。若是大宋境內再有心懷叵測的人拿這件事出來做文章,趙菱的處境豈不是雪上加霜?
他又想到今天看見宋遼那一場慘烈的攻防戰。以往學習的歷史知識,陳奧已經不敢肯定了。就像當初與曹義說的那樣,誰知道他們兩人的到來,會不會已經改變了歷史?如果這一次大遼真的把大宋滅了,以後的世界將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最後陳奧又想到自己。一個月前,自己身受重傷,逃不出去,只能隱匿在遼軍中。現在傷好了,卻還是逃不出去。南宮駿是清楚他的底細的,自己的身份勢必瞞不了太久。
正想着,陳奧忽然瞥見山坡下一隊手持火把的遼兵正向自己帳篷的方向走過來。起初他還沒當回事,直到看見領頭的一個遼軍向道旁一個契丹人詢問了幾句。那人伸手很明確地指向陳奧那個破氈篷,說了兩句什麼話。那隊遼兵立刻快步走了過來。
陳奧心中陡然警覺,猛地翻身躲到石頭後面。只見那隊遼兵將他的帳篷包圍起來,後面忽然走過來兩個人。一個是南宮駿,另一個赫然便是蕭撻凜!
陳奧在一瞬間便猜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想必南宮駿一直對他的身份心存疑惑,只不過一直無法確信。南宮駿隱忍了許久,直到回到澶州大營,這才向蕭撻凜詢問。而蕭撻凜自然知道陳奧不可能是投降過來的,於是點齊一隊人馬,立刻跟着南宮駿來確認。蕭撻凜也不敢相信,陳奧摔下山崖,居然都能大難不死。他不可願意一個宋軍的高級將領,潛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陳奧心裏砰砰亂跳,看着自己的東西都被扔了出來。由於沒能找到人,蕭撻凜立刻下令手下分散開來,四處搜索。陳奧不敢留在原地,慢慢退到樹林裏,拔足便跑。